奧密克戎重創NBA:球隊想派無症狀感染者比賽

哈登剛剛解除隔離，才獲得參加聖誕大戰的資格。 本文圖源均為澎湃新聞

當麥迪遜花園球館再次響徹“幹翻吹楊”的吶喊，這段恩怨故事的男主角特雷·楊卻沒有在場。

當詹姆斯在湖人新的主場Crypto.com球館裏創造“里程碑”時，這場原本是“第一人之爭”的對決，卻因為杜蘭特的缺席而黯淡無光……

這或許是過去十年甚至是更長時間段裏，NBA最沒有話題度的“聖誕大戰”，而這個夜晚所留下的遺憾和尷尬，都只是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裏NBA聯盟的縮影--新冠疫情的急速傳播，將整個聯盟撕扯地支離破碎。

賽季至今，已經有140名球員因為觸發聯盟健康與安全協議而缺陣，因確診新冠病毒或者成為密接，教練、助教甚至連工作人員都紛紛隔離，不少球隊不要説維持正常的比賽輪換，就連日常運行都出現了問題。

為什麼新冠肺炎新型毒株奧密克戎會給已經順利運行了一個半賽季的NBA帶入如此大的衝擊?NBA正在經歷着怎樣的動盪和混亂?就在聖誕夜前，美國媒體ESPN刊發了一篇深度報道，還原了賽場之下NBA聯盟的窘迫境遇。

NBA現在全是臨時工。

“我感覺很好，沒有任何症狀”

“現在球隊裏有10名球員因為觸發健康與安全協議而缺陣，你是否想過為什麼還要繼續比賽?”

當一位記者在猛龍和騎士的比賽後將這個問題拋給猛龍主帥納斯時，納斯不自覺地抓了抓頭，“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們遇到了大麻煩，不僅僅是籃球領域。管理者做出了他們的決定，你只能努力跟隨，積極地去做你的工作。”

在經歷了一場分差45分的慘敗之後，納斯的回答裏透着慢慢的無奈和失望。

自從新冠疫情在北美爆發至今，多倫多猛龍可以算是“最慘的球隊”之一--經歷了奧蘭多迪士尼世界的封閉比賽，然後又經歷了“背井離鄉”的臨時主場，如今球隊從球員到工作人員又遭到了奧密克戎病毒的重創。

“原本包括球員在內60人左右的客場出征團隊，現在只剩下20人在飛機上。”納斯在接受ESPN採訪時描述了球隊的慘淡景象，“球隊能夠用的工作人員只剩下了攝像師。”

當範弗利特、阿奴諾比、西亞卡姆、小特倫特還有巴恩斯這些主力都因為觸發健康與安全協議而遠離賽場，猛龍的球隊前線辦公室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打電話，尋找着臨時工。

“上週一晚上，我睡覺前，我們還只有三個人不能比賽，一覺醒來，數字就變成了四個。”納斯頗為無奈，“等到我們落地芝加哥，第五個缺陣球員就出現了，然後是第六個和第七個。”

在芝加哥的訓練館裏，納斯在賽前準備會上第一次見到了球隊找來的“臨時工”們，面對着一羣他完全不熟悉的球員，納斯能做的也只有告訴他們球隊的基本狀況，“事情其實很簡單，我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把球留在場上。”

猛龍並非是唯一一支遭遇奧密克戎重創的球隊。

籃網的布魯斯·布朗依舊記得他被“帶走”的那個夜晚--他坐在球隊的更衣室裏，看着兩旁詹姆斯·約翰遜、本布里和米爾薩普的更衣櫃前都空無一人，然後他就被告知，自己今天要打首發了。

就當他做完熱身之後，球隊的經理助理帕特森把他叫回了球員通道，“你在賽前的兩次測試出了問題。”

還沒等布朗搞清楚狀況，他就被帶到了一個獨立的房間，然後有防疫人員拿來了他的個人物品，緊接着他就被帶出了球館。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在隔離監測點等待他的是自己的隊友哈登。

“你有任何感覺嗎。”哈登主動發問。

“我感覺很好。”布朗回答，“你呢?”

哈登給出了相同的回答，“我也感覺很好，沒有任何症狀。”

空空的替補席。

只剩下邊緣人和實習生了

哈登和布朗，以及籃網隊其他觸發了聯盟健康與安全協議的球員，甚至是其他球隊那些被隔離的球員，幾乎都已經完成了新冠肺炎疫苗的注射，但他們還是在檢測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一部分是因為確診感染了新冠病毒，而另一部分則是密切接觸者，或是檢測結果中“夾雜”了幾次陽性。

這樣的情況讓各支球隊的管理層們產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而現實狀況則是，整個聯盟已經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據ESPN統計，本賽季到“聖誕大戰”之前，已經有140名球員因為觸發聯盟健康與安全協議而缺陣，其中123例出現在了最近一個月以內。不僅如此，賽季至今已經有12支球隊面臨隊伍中5名甚至更多的球員觸發健康與安全協議。

在聖誕節前的48小時，參與“聖誕大戰”的10支球隊中有45名球員還處在隔離不能參賽的狀態。

更糟糕的是，根據統計，聯盟裏90%的陽性病例感染的是奧密克戎，而且這種新型病毒對於球隊的打擊是突如其來的:

夏洛特黃蜂在3天內失去了5名球員;奧蘭多魔術在2天內失去了5名球員;猛龍隊在5天內少了8名球員;達拉斯獨行俠在5天內少了6名球員;薩克拉門託國王在3天內少了6名球員;芝加哥公牛在8天內少了8名球員;還有洛杉磯湖人隊在6天內少了8名球員，在加上主教練弗蘭克·沃格爾……

如今，球員的缺陣已經只是聯盟尷尬局面的一部分而已。截至目前，30支球隊裏已經有3名主教練觸發了“協議”，並且進入隔離狀態。

在這三支球隊裏，國王的總經理蒙特·麥克奈爾向ESPN描述了球隊在主教練和助理教練同時缺陣時的情形--在賽前佈置和中場休息時，一位工作人員拿着電話，電話裏金特里正在用視頻電話和球員們喊話;就在金特里説完之後，另一個視頻電話接通，同樣被隔離的助理教練邁克·朗加巴迪接着佈置防守戰術……

“這就是球隊的現狀，我們失去了球員、教練、助教、球探、裝備經理，錄像助理以及球隊公關助理。”在麥克奈爾看來，跟球員以及教練缺陣一樣糟糕的，是球隊裝備經理的缺席，他們甚至打算臨時向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租借裝備經理。

無奈之下，麥克奈爾和他的助理威爾考克斯只能求助球隊裏的視頻實習生瓊斯，以及一位在國王主場比賽才會上班的“臨時工”馬歇爾。

“我們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如何整理裝備，如何打包行李，如何給新加入的臨時球員在球以上印名字。”威爾考克斯在和ESPN回憶時都笑了，“那幾天，辦公室裏簡直一團糟，我們只能依靠實習生和臨時工。”

國王隊連後勤保障人員都沒了。

有球隊竟想讓“無症狀球員”出戰

國王隊管理層在賽場之下的窘境其實也是全聯盟遭遇的情況--在所有人都亂作一團的日子，不滿的情緒正在整個聯盟裏迅速滋生。

就在12月中旬的每週醫療保障電話會議上，一位球隊衞生健康官員表示，公牛對於他們有如此多無症狀球員表達除了“沮喪”的情緒，因為每一例都有可能要缺陣10天，而公牛隊上下也在抓緊對整個球隊進行新冠肺炎檢測。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公牛向聯盟提出了一個疑問--為什麼事態發展到這個程度，還不是每一支球隊都進行每日新冠檢測?

“公牛對認為，聯盟裏還有很多無症狀的球員，但聯盟沒有強制要求每一個球員都進行每日檢測，這樣這些無症狀感染者有可能將疫情擴散。”一位不願具名的消息人士告訴ESPN，“對於公牛以及其他受到疫情嚴重影響的球隊來説，他們覺得不公平。”

事實上，自從本賽季開始，當全美的疫情出現反覆時，NBA的不少球隊經理就提出了進行每日監測。早在9月份，雷霆的總經理薩姆·普雷斯蒂就坦言，“如果聯賽中斷，那就是因為NBA沒有對球員和工作人員進行足夠的病毒檢測。”

然而，對於NBA聯盟管理層和球員工會來説，97%的新冠疫苗接種率，是他們不進行每日監測的“信心來源”，而且這個決定也得到了部分傳染病專家的同意和支持。

但隨着最近一個多月時間裏，確診球員和工作人員的人數激增，另一種質疑的聲音開始出現--那就是“不進行每日病毒檢測是出於經濟因素的考量”，但當ESPN的記者將這種説法向NBA管理層求證時，後者給予了否定。

不論NBA聯盟管理層出於何種考慮不實行每日檢測，如今的現實狀況是，各支球隊對於聯盟目前的做法已經產生了諸多情緒。

多位球隊總經理告訴ESPN，“在目前的檢測規則下，並不是所有球隊都能嚴格執行健康與安全協議的規定，有一些球隊甚至管理得相當鬆散。”

也正是在這種被認為是“不公平競爭”的環境下，有一部分NBA球隊的經理和老闆甚至提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建議，應該讓無症狀球員能夠上場比賽。

但這種建議很快得到了球員工會的反駁，在他們看來，讓無症狀球員參加比賽只可能導致更廣泛的病毒傳播--NBA球員足夠年輕和健康，可以抵擋病毒的風險，但如果坐在球場邊上的球迷感染了怎麼辦?如果裁判感染了怎麼辦?如果員工和教練感染了怎麼辦?

“我們目前還不會走到這一步。”NBA總裁亞當·蕭華這樣回應ESPN，他也明白允許無症狀球員出場對於整個社會傳達的是什麼信息，“但是我們非常關注其他職業聯盟會怎麼處理現在的疫情。”

因為新冠導致多名球員隔離，小托馬斯重返NBA，加盟湖人。

能做的只剩下“祈禱”

那麼，如何才能控制住奧密克戎對於NBA聯盟的影響和衝擊?

加強針是NBA聯盟管理層的一個選擇。按照NBA官方給出的説法，經初步研究表明，加強針對變種的奧密克戎有效，這也是為什麼NBA正在想方設法要求更多球員注射這一針劑。

只不過，在這一波疫情爆發之前，NBA聯盟裏的推廣效果不算好。

特別是像勒布朗·詹姆斯這樣影響力極大的球員都在公開場合表示，不會輕易注射加強針，這也讓眾多球員紛紛跟風表態。

據統計，目前全聯盟只有65%左右符合條件的球員已經接種了加強針，依舊有100多名球員沒有注射。而據NBA官方報道，聯盟將在未來一段“收緊”注射規則，普及加強針。

除了疫苗，NBA的各支球隊也在催促聯盟修改健康與安全協議。但協議的變更需要得到NBA聯和球員工會雙方的同意--更重要的問題是，聯盟和球員工會對於諸如“強制每日測試”以及“對未接種疫苗的人在團隊環境之外可以做什麼制定更嚴格的限制”這些條款都沒有批准。

取而代之的是，在12月中旬的聯盟備忘錄裏，NBA只是要求從12月26日到1月8日加強病毒測試，並且讓球隊為球員和工作人員提供更多的口罩。

在全美感染病例高居不下，聯盟內部疫情擴散迅速的內外環境下，這樣的加強措施似乎並不會給現狀帶來太大改變。

目前，停擺的呼聲已經在社交網絡上越來越大，但不止一名NBA球隊經理告訴ESPN，儘管聯盟非常重視球員的健康和安全，但是如果聯賽停擺，NBA又會像前兩個賽季那要遭遇大量的資金流失，“如果停擺，NBA可能會面臨更多損失。”

但堅持比賽帶來的不利影響也是明顯的。

根據ESPN統計，在“聖誕大戰”之前，本賽季的NBA已經有超過500名球員出場比賽，這是NBA出場人數最多的一個賽季。

這項紀錄背後，是一大批發展聯盟的“臨時工”以及原本被聯盟放棄的老將。雖然像喬·約翰遜這樣的球員在迴歸後打出了令球迷津津樂道的表現，但不可否認的是，NBA的觀賞性和比賽的話題度正在大打折扣。

當ESPN向大多數球隊經理和聯盟管理層人員問及如何才能讓NBA相對安全地完成一個賽季，除了“依靠科學”、“堅持檢測”以及“相信數據”這些話術之外，大多數人還提到了一個在幾百頁健康與安全協議裏沒有出現過一次的詞--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