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本屆冬奧會的舉辦，不僅催生了谷愛凌、蘇翊鳴等體育明星，也讓人們看到了其背後藴藏着的巨大商業價值。
谷愛凌手握超20個代言，收入輕鬆過億，冬奧第一次摘金後，其合作簽約費更是漲至税後250萬美元左右；蘇翊鳴經紀人則以一句“每天拒絕100個代言”衝上熱搜，低調展示出他身上驚人的商業潛力。
據鈦媒體App瞭解，谷愛凌與蘇翊鳴背後的「推手」，來自美國體育經紀公司Endeavor。事實上，由於歐美體育產業發達，這樣的體育經紀巨頭還有很多。
2020年福布斯全球最有價值體育經紀公司排行榜顯示，以NBA美國職業籃球聯賽來説，這一榜單長年被CAA、Wasserman所佔據，再加上其他經營足球、棒球、高爾夫球等體育項目的經紀公司，帶來了驚人的商業效益。2020年，全球40家最有價值的體育經紀公司達成了超過560億美元的合作，帶來了價值29億美元的佣金，較2019年增長10%，自2015年以來增長55%。
2020年福布斯全球最有價值體育經紀公司排行榜
在國內，由於體育市場還沒有完全放開，很難完全按照職業化的市場規律運作，目前這一產業尚未出現巨頭級公司，不過隨着Endeavor、雷諾體育等國際知名體育機構進駐中國市場，帶來更為專業化的理念，國內體育經紀也在借鑑與摸索中前進。
Endeavor的中國生意經Endeavor是世界體育娛樂經紀巨頭，由IMG與WMA合併而來，2021年4月登陸紐交所，首日市值超171億美元。
公開資料顯示，Endeavor旗下匯聚了費德勒、凱文·杜蘭特、李娜、勒布朗·詹姆斯等眾多全球頂尖運動員，業務範圍包括頂級體育賽事、媒體制作發行、明星客户代理、賽事贊助等，幾乎覆蓋了產業鏈的上下游。
Endeavor業務範圍，圖片來源@氪體
在體育經紀圈裏，IMG可謂是如雷貫耳，其在中國市場的運作很早之前也已展開。
1979年，拳王阿里首次訪問中國，帶來了拳擊運動在國內的流行；
1994年起，IMG開始介入中國足球，成為職業聯賽最大的贊助商；
1995年，與中國籃球管理中心合作開發CBA中國籃球職業聯賽；
2016年收購UFC(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即終極格鬥冠軍賽)之後，開始加碼中國市場；
……
2016年，Endeavor的中國子公司Endeavor巍美，由紅杉中國牽頭，騰訊、方源資本、分眾傳媒等共同出資成立。值得注意的是，投資大鱷沈南鵬也是該公司董事之一。
彼時，中國體育娛樂產業正值「熱潮」，騰訊、蘇寧、暴風、樂視等巨頭紛紛開拓體育業務，投資圈一片喧囂之聲，Endeavor巍美正是在此背景之下誕生的。
不過，2018年以後，文娛行業監管趨嚴，再加上受新冠疫情影響，體育行業也迎來「寒潮」，體育娛樂產業一度陷入低谷期。
冬奧會的舉辦，不僅讓谷愛凌、蘇翊鳴聲名大噪，也讓Endeavor巍美「回了一波血」。
據鈦媒體App瞭解，2020年初Endeavor巍美與谷愛凌簽約，而在Endeavor巍美微信公眾號上，最後一條關於谷愛凌的內容，停留在2021年2月4日。
這一期間，通過Endeavor巍美的運作，谷愛凌一口氣登上國際時尚大刊《InStyle》、《ELLE》、《紅秀》等國內外頂尖時尚雜誌，還入選“2020福布斯中國30歲以下精英榜”。
紀錄片《走進谷愛凌》的熱播，也讓大眾認識了她，在天才、學霸、時尚新寵等身份標籤的加註下，谷愛凌的身價也隨之水漲船高。
與Endeavor巍美解約之後，谷燕開始全權負責女兒的商業運作，這意味着谷愛凌將擁有更多自主權和更高分成比例。
也正是在這一年，谷愛凌在賽場上迎來了大爆發，2月的X Games世界極限運動會上奪得2金1銀，美國銅山站、加拿大卡爾加里站又拿下冠軍，隨着獎牌數的增多，其商業代言費也水漲船高。
據鈦媒體App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谷愛凌已拿下包括LV、雅詩蘭黛、凱迪拉克、中國移動、瑞幸等在內的20多個品牌代言，過去一年代言收入超2億元，賺得盆滿缽滿。
谷愛凌商業版圖，圖片來源@谷愛凌微博
雖説Endeavor巍美很早就丟失了谷愛凌這一超級「現金牛」，但通過冬奧會其造星能力得到廣泛曝光，更何況成功押注蘇翊鳴，後續也將給資本市場帶來一定回報。
海邦體育執行董事、紅人堂體育文化聯合創始人及首席運營官邊際告訴鈦媒體App：“國外頂級體育經紀公司，都擁有豐厚資本，採用的是廣撒網的手段，每年在全球範圍內簽約很多運動員，一旦押中了就有很好的商業回報。就像體育公司耐克也一樣，大批量去簽約，只要有成名的運動員，就會產生價值。”
當然，體育運動員的商業價值，不僅跟賽事成績有關，也跟體育的全球流行度息息相關。UFC格鬥運動員張偉麗，是一個可以參考的商業樣本。
2019年8月31日，張偉麗成為亞洲首位拿到UFC金腰帶的運動員，Endeavor與她簽下了一份獨家場外經紀合同，獨家全權代理她的商務權益。
2020年3月，張偉麗戰勝喬安娜·耶德爾澤西克，成功衞冕，成為UFC天王級運動員，身價暴漲。然而，與籃球、足球、網球、高爾夫這四大全球主流體育項目相比，UFC綜合格鬥的全球影響力並不大，導致她的商業價值也大打折扣。
譬如説，李娜也是Endeavor旗下運動員，2011年，李娜法網奪冠的單項賽事冠軍獎金達到120萬歐元，而張偉麗在2020年憑藉衞冕戰獲得的收入僅有29萬美金，差距足有十倍之多。
商業代言更是雲泥之別。李娜在2014年奪得澳網前，就已手握近20家品牌代言，超3億元的代言費，雖説張偉麗衞冕冠軍之後拿下雅詩蘭黛、奧迪等近10家代言，但總體來説仍有很大差距。
體育經紀人威子（化名）告訴鈦媒體App：“格鬥賽事競爭非常殘酷，運動員的高峯期可能也就兩年左右，並且中國傳統文化講究武術武德，這種暴力賽事，很難獲得觀眾喜愛，限制了它在國內的發展，一起到來的是運動員身價的縮水。”
另外，受市場因素影響，女子項目的關注度遠沒有男子項目那麼高，在同類運動中其商業價值也處於下風。譬如中國拳擊奧運史首位冠軍鄒市明，奧運會後出場費一度飆升至50萬美元一場，加上商業代言，年收入超過400萬美元，摺合3000萬人民幣以上。
值得注意的是，在鄒市明退役之後，經常參加綜藝節目，不斷紅火於娛樂圈，保持了不錯的曝光度，身價反而有增無減。
那麼，同樣是女性，同樣屬於小眾運動，谷愛凌為什麼這麼「值錢」？
威子告訴鈦媒體App，谷愛凌走的並不是運動員路線，而是娛樂明星路線，破圈之後會極大提升商業價值，這也是當初Endeavor的運營策略。
李娜也是如此，在她退役後，Endeavor通過真人秀、傳紀電影等包裝李娜形象，保持公眾熱度，使其在2016年收入仍達到2000萬美元。
綜合而言，Endeavor利用頂級賽事進入中國市場，並簽約一大批運動員，通過「體育+娛樂」路線，提升運動員的商業價值，從中得到商業回報。
本土體育經紀不好做相比歐美成熟的體育娛樂產業，國內體育經紀的發展仍處於早期階段。
邊際告訴鈦媒體App，國外體育經紀已滲透進各個體育環節當中，包括版權、聯賽、俱樂部、培訓機構的運營等，國內還遠遠做不到這麼全面。
據她透露，國內大部分體育經紀公司要麼與運動員籤獨家，要麼是通過合作的形式來開展業務，而後者的運營模式更為主流。
“合作也有多種模式，可以是與運動員或其經紀公司共同商業化，MCN公司主要幫助運動員打造其個人IP 吸引更多與其形象或發展方向契合的品牌進行合作。”
據鈦媒體App瞭解，在運營上，體育運動員與娛樂明星並無二致，微博、抖音、B站、小紅書……社交媒體的持續曝光，IP人設的打造等，一切都是「流量為王」的思維。
不過，運動員的身份較為特殊，需要規避「娛樂至死」，否則將適得其反，損害運動員的正面形象。
邊際告訴鈦媒體App，在品牌代言上，運動員也並不像娛樂明星那樣什麼都接，條條框框比較多，需要有所取捨。“像體操、乒乓球這類體制內的賽事，商業化沒法那麼高，很多體育經紀公司都加以規避，這是國內體育體制所決定的。”
與運動員產生商業化鏈接背後，離不開「體育經紀人」這一角色。
在國內，想要成為體育經紀人，需要考取體育經紀人資格證，分為一級、二級、三級三個等級，但行業要求並不嚴格，有時連簽約運動員都不需要證書，這也導致不少亂象發生。
最為典型的，是運動員親屬以經紀人的身份代為打理，這些人有的連最基本的法律常識都不具備，有的則在「敗好感」路上一去不復返。
威子告訴鈦媒體App，中國大陸首位大滿貫青少年組男單冠軍吳易昺，也是由IMG簽下的，但他的母親經常會干預其中，合同履行起來比較難，導致雙方發生不愉快。
昔日泳壇霸主孫楊的母親楊明，經常以「保護」為名干涉他的訓練打卡、廣告商務，越過經紀團隊和教練，將錢財掌握在自己手中，也連累了孫楊的聲名。
曾經年入2200萬的孫楊，如今靠直播帶貨為生
邊際告訴鈦媒體App，正規經紀人所負責的事項並不少，像幫助運動員打理日常人際關係、商務洽談、打造IP、處理公關危機等，更多還是以團隊的形式來開展工作。
“體育經紀人最好還是法律出身的比較好，因為商業洽談涉及財務，擁有專業背景才不至於吃虧。”她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邊際和威子都不約而同地表示，自己並不太看好冰雪運動員的商業價值。
邊際告訴鈦媒體App，冰雪本身是小眾運動，以後很難再有像冬奧會這麼高的熱度，冰雪賽事場地就那麼大，不像足球場可以坐8萬人觀賽，再加上這類賽事的觀看環境寒冷，很難享受到樂趣。
威子則表示，冰雪運動的曝光度也就僅限於冬奧會結束後的半年，這個時期是運動員商業變現的黃金期，事實上很多國內體育經紀公司賺的都是快錢。“TOP級運動員的商業代言費一般在200萬歐元左右，多數體育經紀公司都選擇一年一簽。”他透露道。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蘇翊鳴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説道，自己每天拒絕100個人，每天最大的工作量是婉拒（代言）。
Endeavor中國區CEO黃海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當他（蘇翊鳴）成績開始進步時，經紀團隊會幫他尋找合適的商業合作，這段時間需要使比較大的勁去推動。但當他一戰成名，大量的品牌找上門來，更需要考慮他的長期職業規劃和個人發展意願，也就是怎樣保護好這個運動員IP。”
“冬奧會蘇翊鳴一戰成名，相信沒早點簽約他的國內經紀公司腸子都悔青了，説白了這一行就是長線投資，需要很大格局，這也是大部分體育經紀公司做不起來的原因。另外這兩年疫情，體育行業舉步維艱，國外頂級賽事進不來，國內賽事又是一潭死水，即便有人想涉足這一領域，也是有心無力的局面。”威子向鈦媒體App感嘆道。
在這一行幹了18年的邊際，也對此感同身受。她告訴鈦媒體App，體育經紀產業想要長久發展，賽事、品牌、媒體缺一不可。“運動員通過賽事展示自身實力，品牌方則體現其商業價值，媒體能幫助運動員提升形象及商業價值。”
在這一鏈條當中，無論是現役運動員，亦或是退役運動員，延長他們的商業週期就變得至關重要。
邊際表示，現役運動員受體制管束更多一些，很多經紀公司反而會選擇退役運動員來合作。“有些願意當教練，做青少年培訓更有前途，有些口才很好，放到電商主播崗位上更加合適，但前提是不能把他們的價值榨乾，像我們一般跟運動員籤3~5年，這對雙方長線發展都有裨益。”
除此之外，「種子選手」對體育經紀公司的重要性也日益凸顯，據鈦媒體App瞭解，一些體育經紀公司還設有球探職位，去世界各地蒐羅好苗子提前簽下，以待日後大放光彩，獲得更多商業回報。
“體育運動員的商業價值，除了賽事成績外，説到底還是跟個人魅力有直接關係，鮮明的個性、稜角，獨特的表達方式，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邊際如此總結道。（本文首發鈦媒體APP，作者｜柳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