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據《新京報》消息,11月26日凌晨,多家阿根廷媒體報道,阿根廷足球巨星馬拉多納在家中遭遇心臟驟停,儘管多輛救護車前往現場救助,但沒能挽回馬拉多納的生命,馬拉多納遺憾離世,享年60歲。

迭戈·阿曼多·馬拉多納,1960年10月30日生於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退役足球運動員、足球教練。2000年,馬拉多納與貝利共同獲得國際足聯評選的“世紀球王”稱號。

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馬拉多納。

在他的俱樂部職業生涯中,馬拉多納曾加入阿根廷青年人隊、博卡青年隊、巴塞羅那隊、那不勒斯隊、塞維利亞隊和紐厄爾老男孩隊。期間,他在巴塞羅那隊和那不勒斯隊的戰績尤為光輝,為他職業生涯的頂峯。

他曾四次加入阿根廷國家隊,征戰世界盃。1986年,馬拉多納作為隊長帶領阿根廷國家隊獲得墨西哥世界盃冠軍。此後三十多年,阿根廷再無緣世界盃冠軍。

在《馬拉多納自傳:我的世界盃》中,馬拉多納回顧自己的球員生涯也道出了他對足球的熱愛。自馬拉多納之後,阿根廷30多年裏沒有再獲得世界盃冠軍。是因為“上帝之手”帶來的詛咒?是因為阿根廷足球的落敗?還是因為阿根廷只有一個梅西?

下文經出版社授權,摘選自《馬拉多納自傳:我的世界盃》。

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馬拉多納自傳:我的世界盃》,[阿]迭戈•馬拉多納著,吳寒譯,譯林出版社,2018年6月。

原作者 | [阿]迭戈·馬拉多納

摘編 | 甘甜甜

“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迭戈·阿曼多·馬拉多納,在對陣英格蘭時梅開二度的人,也是阿根廷歷史上為數不多的舉起過大力神杯的人,正在對您講述他的故事。

我也不知為何會這樣,但好幾次話就這樣脱口而出,正如那次在糖果盒球場的經典比賽中我説了那句“足球運動本身沒有污點”一樣。去年,也就是2015年聖誕家庭聚餐時,我在問候家人時對他們説:“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那是我們第一次全家聚在位於德沃託鎮的老房子裏過聖誕,但卻少了我至愛的父母:唐迭戈和唐娜託塔。很多人到現在都認為,這些成為經典的話是別人寫好讓我説的。事實上並非如此:這些話發自肺腑,脱口而出。那天晚上,我望向天空,感謝我的父母給予我的一切,他們曾給予我太多,遠勝於我對他們的回報。父母親把他們擁有的一切都給了我。他們永遠支持我,無論我身處順境或逆境。你也看到我曾經有過很多的不順遂。

那晚,我不記得是誰送了我一座大力神杯的復刻模型。當我再一次手捧金色獎盃,再一次像抱嬰兒一樣把它捧在手心時,我突然發現這距離我在墨西哥捧起真正的大力神杯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年了。我也發現,當時奪冠給我父母帶去的喜悦是我所能給他們的最好的禮物。對於我父母和所有阿根廷人、所有支持我們的人,也包括所有質疑我們的人來説,都是最好的禮物。因為最後,所有人都上街慶祝我們的勝利去了。

我還發現,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座獎盃越發沉甸甸了。三十年之後的今天,這座六千克多一點的金盃感覺已重達千斤。在 1986年世界盃之後,就再沒有阿根廷球員舉起過大力神杯,我並不會因此而感到自己有多偉大,這很明確,如果我這樣做,我就成了叛徒。同樣,如果我現在不把那些日子裏真正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和我真實的感受講出來,我也會成為叛徒。如今的我將這樣講述,如今的馬拉多納將這樣講述。有些話我會説很多遍,在很多地方、很多時候我被詬病、被打擊,但我真實的記憶並沒有因此而遭到扭曲。

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馬拉多納與球隊。

是的,我承認,三十年之後,我對有些事情的看法發生了改變。我認為我有這個權利。我的確改變了很多,很多人説我在很多事情上自相矛盾。但是有一點我從來沒改變過,也沒有前後矛盾過:我決定把足球當成畢生的事業,我這樣做了,我為足球奉獻了一切。因此我會説,如今,我很希望在這麼多年之後,比拉爾多能為我做些什麼,如同我當年為他做的一樣。因為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在當年梅諾蒂派和比拉爾多派的鬥爭當中,我為他做了什麼。當時的我,為了完成最崇高的事業,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穿上國家隊服比個人喜好更重要。而“瘦子”梅諾蒂教練才能直達我內心深處,雖然這一點我從未公開説過。

之後發生的事情已經被歷史記錄。每個人的記憶都是自己的經歷,自己的感受。因此我要説這才是我真正經歷過的,真正感受到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有一件事情,我想説出來讓你們聽見,我想寫出來讓你們看見,那就是:我沒有忘記當年在我説了“我們會成為冠軍”這話之後,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事實就是:最後,我們成了冠軍。

我們如何成了冠軍?

很多人曾向我問起我小時候説的那句話,説那句話時我還是小洋葱頭隊的一員,在弗朗西斯·科爾內霍的帶領下,我們一羣青少年已經吸引了大眾的視線。當時我出現在黑白電視機的屏幕上,我説:“我第一個夢想是在世界盃賽場上踢球,然後是成為冠軍……”這句話很長,但是有人把它剪了,於是所有人都認為我當時就在想着成為世界盃冠軍。事實上我當時是説和小洋葱頭隊的小夥伴們一起成為冠軍!不久之前,這段完整的視頻重新出現了,我在裏面説:“對我來説,洋葱頭隊就如同國家隊一樣……”想想看,當時的我連電視機都沒有,怎麼可能會談論世界盃冠軍呢?!這段話應該是 1974年世界盃之前錄製的,那時候我不可能有那樣的想法。很多事都是這樣被張冠李戴了,很多。

有很多事都讓人難以想象。比如我現在身處迪拜,卻在講述三十年前在墨西哥世界盃上發生的事情。身處迪拜!從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菲奧裏託鎮到阿聯酋的迪拜,是我的整個人生。我很感謝迪拜的朋友,我的祖國對我關上了門,他們卻為我在這裏打開了另一扇門。這裏的人給我工作,給我關愛,當然也給了我金錢。但最重要的是我們彼此信任,彼此適應,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因為在 2010年南非世界盃上我們的成績不夠理想,一路走來實屬不易,而迪拜的朋友們在我最需要平靜的時候為我提供了空間。

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球場上的馬拉多納。

我想要坐在這裏回憶過往。現在我面前有一台電視,在朱美拉棕櫚島的房子裏我還有好幾台,通過這些屏幕我會觀看世界各個角落的球賽,從意大利聯賽到英超聯賽,我一場不落。現在我要回顧 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的那幾場球賽了。

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撒謊,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回看過那屆世界盃上的任何比賽。不過我要承認,我看過很多次對戰英格蘭時的進球回放,看過千百次,因為那兩粒進球不停地在電視上播放,人們不停地放給我看。但是其他比賽我確實沒有看過。這次是我第一次看回放。當我看着畫面一分一秒地播放,當時的真切感受又一點一滴湧上心頭:我又一次感受到韓國隊員的飛鏟帶來的劇痛,戰勝意大利人時的狂喜,對抗保加利亞人時的陶醉,跟烏拉圭人比賽時感覺施展了魔法,對陣比利時人時的恣意狂奔,還有最後戰勝西德隊後我如何享受那場盛大的狂歡。回顧了那屆世界盃上的所有比賽之後,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帶給我無窮的回憶。

那些是屬於我的比賽,每一場都有我自己的回憶。我記得當時我做好準備要縱情飛躍,然後我真的飛了起來。我兑現了自己的承諾,我踢得很乾淨,儘管當時很多人希望耍點陰招。毒品沒能讓我成為更強的球員,相反,我每況愈下。你能想象如果當年我沒有碰毒品,那我能成為什麼樣的球員嗎?我在墨西哥世界盃上的鼎盛狀態應該能夠保持很多年。那時的我體會到了在綠茵場上所能得到的最大幸福。

當年在墨西哥,我奪冠的慾望凌駕於任何事情之上。我暫時把那不勒斯隊,把自己踢球時的喜好都放到了一邊,我讓我的家人瞭解到那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機會。我一次又一次試圖説服我的同伴與我做同樣的準備。這也是我想傳達給梅西的信息,同時,但願未來能出現更多的梅西,這也是我想傳達給他們的信息。

正當我們準備集中精力開始我所希望的訓練時,注意,是我所希望的訓練,人們圍上來問我球隊的目標是什麼。我回答道:“目標是成為世界冠軍。”他們又問我我的個人目標是什麼,我説:“成為世界上最好的球員。 ”我説這話不是因為自大,而是源於完全的自信,同時也是為了將這份自信傳遞給我的同伴。有人不相信球隊的能力?有人不相信我的能力?那麼請遠離我們,因為球隊有信心,我自己有信心,馬拉多納式的瘋狂也有這份信心。

當人們將相同的“目標”問題拋給普拉蒂尼時,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還要看海拔對球員的影響。 ”濟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的膝蓋情況不好,球隊還要更加團結。 ”與此同時,魯梅尼格的回答也是如此。而這些人就是我們當時的對手,是我的對手。

我不在意別人怎麼説我,但是當我決定要做一件事時,我最終總能成功。尤其是當我的腳控制足球的時候,我總是能感覺到我一定能做到我承諾的事情。巴爾達諾曾對我説,當我踢球的時候,好像在跟球做愛。類似的感覺確實存在。

當時的我自然感到害怕。當你感到有那麼多人都希望你完成他們的夢想時,你會感到害怕。怎麼能不害怕呢?

在那段時期,有幾次在世界盃期間,比如在決賽之前,我會想念我的老母親託塔。我對她説:“我完蛋了,託塔,快來幫我一把。 ”但是我這樣説並不代表我真的這樣想。母親並不會在那個時候來到我身邊,第一,因為她人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第二,也因為我更想讓她待在那裏,想讓所有人都待在那裏,除了我的父親。當時我唯一在意的就是集中精力去踢球,去比賽並且獲勝,因為那樣會讓我感到幸福。

我當時是個青年人,現在仍然是。我記得很清楚,如果你們去查閲檔案,會發現我把當年的世界盃冠軍獻給了全世界所有的青年人。當時在阿茲特克體育場的新聞發佈會上,當我被問到會將冠軍獻給誰時,我首先就説了這樣一句話:“獻給全世界所有的青年人。”然後我還向他們獻上了一個吻。

馬拉多納自傳:“我當時並沒有那麼瘋狂,不是嗎?”

馬拉多納。

在這之前,在所有的慶祝開始之前,我碰到了卡爾曼多—薩爾瓦託雷·卡爾曼多,我在那不勒斯隊的理療師,他隨我征戰了世界盃。當時他親吻了我的額頭,激動地説:“迭戈,你現在是世界冠軍了!你是世界冠軍!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很多年以後,也就是近三十年後,我才意識到所謂幸福就是能讓他人感到幸福。我相信當時的阿根廷人會因為我們在墨西哥的表現感到非常幸福。

但是沒有人會忘記我在對戰英格蘭時攻進了兩粒進球,當時我們國家還身負馬島戰爭帶來的創傷;也沒有人會忘記我舉起了大力神杯,到今天也沒有任何一個阿根廷人再次捧起這個獎盃。

沒有人會忘記這些事。我也不會。

校對 | 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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