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給力揭秘:中國為何盛產女鬼?

由 合永順 發佈於 奇聞

中國古代的神鬼小説到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時達到一個高峯,其中女鬼更是神采各異。美麗的鮮花可以幻化為花妖,小蜜蜂可以化成綠衣女子,白豚可以幻化成美女白秋練,甚至烏鴉、小老鼠和豬婆龍都可以變成美麗的少女……

山東大學教授馬瑞芳曾在央視《百家講壇》欄目揭秘《聊齋》,大講鬼故事,使《聊齋》又一次風靡神州。馬瑞芳表示,蒲松齡筆下女鬼可愛、美麗、柔和和憂愁的形象已經廣為人知,悽婉美麗的人鬼之戀也被影視多番利用。而在馬瑞芳看來,蒲松齡的天才和靈性尤其表現在他為女鬼立傳上,基本上有四大類型。

《畫皮》中的女鬼可稱為“中國第一女鬼”

傳統型賢妻良母

馬瑞芳認為,很多人在看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時,常把目光放在敢於衝破世俗禮教的女鬼身上,但實際上蒲松齡塑造的恪守婦德、尊老相夫和賢慧能幹的女鬼依然個性鮮亮。

《羅剎海市》中的龍女奉父母之命與才子馬驥結合,郎才女貌,琴瑟甚篤。馬驥因念雙親,龍女深明大義,助馬驥歸養雙親。待兒女長成,又送他們認祖歸宗,並寫了一封抒情詩般的長信給馬驥,傾吐她“此生不貳”的忠貞。龍女在婆母殯葬時,披麻戴孝臨穴盡哀;在女兒思親時,突然降臨撫慰。龍女對夫為賢妻,對翁姑為孝婦,對兒女為慈母,温柔凝重,風雅多情,既有刻骨銘心的夫婦之愛,又有孝養雙親的大義,是位優美、嫺靜、幽雅的賢妻良母。


智能型女中豪傑

女中豪傑歷來都為文學家們津津樂道,《聊齋》中塑造的女鬼有數百之多,其中也不乏女強人。

最讓馬瑞芳讚歎的女鬼中的商場強人是《黃英》中的菊花精黃英。

馬子才愛菊如命又自詡清高,他同黃英、陶生姐弟因菊而結為好友。

黃英不光是菊精,還是一位出類拔萃的企業家,她邊教導僕人邊經營菊花,賣出好價錢後又擴大再生產,買田蓋房。嫁給馬子才後,將兩家房舍合而為一。馬子才認為賣菊致富是俗事,自己吃軟飯很羞恥,黃英則認為勤勞致富無可非議,繼續擴大生產。

馬瑞芳認為,黃英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改變了男人佔經濟主導地位的格局,同時還能與夫君平等相待,顯示了女中豪傑的胸襟。

馬瑞芳告訴我們,除了經濟領域的女強人,《聊齋》中更多的是口才伶俐、見識高雅的女鬼。《狐諧》寫狐女同一羣書生舌戰,宛如孔明舌戰羣儒。

席間,陳氏兄弟以言語輕薄狐女,狐女巧妙地將陳氏兄弟的名字“所見”、“所聞”嵌入句中,調笑説:“馬生騾是臣(陳)所見,騾生駒是臣(陳)所聞。”那羣書生中有一個叫孫得言的,這時跳出來為陳氏兄弟助陣,出上聯罵狐女的丈夫萬福:“妓者出門訪情人,來時‘萬福’,去時‘萬福’。”狐女立刻巧妙地接了下聯:“龍王下詔求直諫,鱉也得言,龜也得言。”孫得言也敗下陣來,這場唇槍舌劍以狐女大勝而告終。

悖於常情的奇女子

《聊齋》中的女鬼比較多的是悖於常情的奇女子。馬瑞芳認為,其中最成功也最為蒲松齡鍾愛的,當屬嬰寧。

嬰寧是個愛開玩笑的狐女。當王子服向她表示保存花是為對拈花人相愛不忘時,她還故作惘然,乾脆要折一巨捆花送王子服。王坦率地剖白自己對她乃夫婦之愛,她偏要天真地問有什麼不一樣?王子服只好説夫妻要同牀共枕,嬰寧隨即回答:“我不慣與生人睡。”

馬瑞芳説,表面上看嬰寧像個傻大姐,實際上她裝作不懂王子服的痴情,正是為了讓王子服把愛表達得更熱切。她還把夜共枕蓆的話,變成一句大白話“大哥欲我共寢”説給母親聽,令王子服大窘,實際上,她的母親是個聾子,根本聽不到她這樣説,只是讓王子服手足無措。


嬰寧給人最深的印象是愛笑。結婚拜堂都被她笑得不能俯仰。

馬瑞芳説:“她幾乎把封建時代少女應遵守的一切祖訓全打破了。而她面對男性時,依然收不住笑,自由自在地笑:笑不可遏,忍笑而立,復笑,不可仰視,大笑,狂笑欲墜,笑又作,倚樹不能行……真是任性而為,她是人間真性情的化身。”

不過,嬰寧的結局卻很悲慘,當嬰寧巧計懲罰了隔壁的色狼,連縣令都原諒了她的惡作劇時,她的婆母卻狠狠教訓了她,説她簡直要丟盡王家的臉面。於是,嬰寧再也不笑了,即使故意逗她笑,她也不笑。馬瑞芳説:“蒲松齡寫嬰寧落筆即笑,一路笑去,終於以在鬼母墳前大哭收煞。這是封建禮教對自由性情的戕害,婦德的強大陰影終於噬沒了笑姑娘!”

巾幗雅士風采

文人蒲松齡自然要賣弄文才。於是,他的筆下就多了不少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文賦的女鬼。

其中最讓人感傷的就是《連瑣》中女鬼連瑣。連瑣姑娘雖然已死多年,但仍以詩來寄託幽恨:“當痴情書生楊於畏為她續上“幽情苦緒何處見,翠袖單寒月上時”,她便義無反顧地出來與這個風雅之士相會。馬瑞芳表示,連瑣同楊於畏的愛非肌膚之愛,勝肌膚之愛,蒲松齡寫出了兩位詩人志趣相投的愛。

《白秋練》中白豚精白秋練也是因為聽到慕生清吟而患上相思病的,當她與慕生相見時,仍然用詩句同慕生談心:“為郎憔悴卻羞郎。”

當慕生應她的要求,為她吟“王建羅衫葉葉繡”重複兩遍時,居然使她立刻病好了。她同慕生談命運,用的是李益詩“嫁得瞿塘賈”;她給慕生治相思病,用的也是詩:“楊柳千條盡向西,菡萏香連十頃陂。”

馬瑞芳表示,詩歌對於白秋練而言就像是充飢的飯、治病的藥一樣重要。

有的女鬼精通音律,長袖善舞。宦娘生前就愛音樂,死時只有兩個遺憾。一個是心上人温如春未娶,一個是自己未練成的琴藝。於是,這位女鬼一方面挖空心思撮合自己心上人温如春同喜愛音樂的良工結合,另一方面則苦練琴藝。當她在古鏡下現身後,就出現了音樂家互相切磋的高雅場面:温如春為宦娘曲陳琴法,宦娘為良工繪箏譜十八章。宦娘磊落大方又喜愛音樂的形象讓人印象深刻。


解謎:為什麼女鬼比男鬼多

俗話説,畫鬼容易畫人難,因為鬼虛無縹緲,沒有一定之規。不過中國人心目中的鬼,卻有着生動的形象,他們是長髮飄飄的聶小倩,是深情款款的杜麗娘,是笑語盈盈的嬰寧……與這些善良、美麗的女鬼相比,男鬼就顯得比較蒼白。為什麼中國有個性的女鬼多?中國著名民俗學家、鬼文化研究專家徐華龍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解答了這個疑惑。

女鬼愛憎分明,男鬼毫無個性

徐華龍分析説,中國女鬼具有美麗、賢惠、正直、善良的性格特點,還有敢怒敢言,愛憎分明,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和勇氣,這在女鬼性格中佔據很大地位,與男鬼截然不同。“女鬼的代表人物,如傳統戲劇《王魁負桂英》裏的敖桂英。她愛憎鮮明,決不含糊。為了幫助心上人王魁赴考,即傾囊相助,而一旦情郎負心於我,移情別戀,就是變成鬼也要索取他的性命。這種愛得深沉,愛得不顧一切的性格,只有在女性鬼的身上反映得非常突出。”

“其實中國的男鬼也不少,從絕對數量上講,男鬼應遠遠多於女鬼的形象,但總的來説,都沒有女鬼那麼強烈的、那麼個性鮮明的東西。如水鬼、城隍、賭鬼、討債鬼、無常鬼等。《聊齋》裏的席方平、王六郎等也是不錯的男鬼,但比起女鬼來説知名度比較低。”徐華龍解釋説。

是女性對社會反抗,還是滿足男性性幻想?

徐華龍認為,女鬼有這樣的性格特徵,是女性對男性社會抗爭的結果。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女性往往是生活的配角,不被社會所重視,無論女性有怎樣的才幹,也無論她們如何幫助男性,但是她們所獲得的是不公平的待遇。這就是女鬼具有強烈的反抗性的根本社會原因和心理原因。”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與中國社會的男權主義有關,女性往往是男性所十分希望知道的對象,特別是在女性身上發生的事情,尤其值得關注。就像各種各樣的藝術作品,女性是非有不可,而純粹講男性的故事就不那麼令人神往一樣,在民間故事裏,女性作主角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再説,女性在社會生活裏,又經常扮演着懦弱的被男性所欺負的角色,因此更容易得到人們的同情,這樣的形象就能夠讓受眾產生好感,由此發生共鳴,也特別容易使得在男性社會里的男子產生各種各樣的非分之想和關於性的幻想等等。”


最早的鬼是動物鬼,元代以後女鬼才越來越多

中國最早的鬼並不分男女,而是動物形象——動物鬼。原始社會,人們以狩獵為生,相信萬物有靈,因此認為人死後會變成某種威猛的動物。

後來,鬼開始有了人形,“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屈原塑造的美女“山鬼”更像是山神,它代表了一種自然的力量,此時,神和鬼是不分的。後來,鬼和神逐步分家,能造福人類的變成了神仙,而帶來厄運的變成了鬼。

隨着佛教的流傳,民間信仰中鬼的形象越來越豐富:人死後要過奈何橋,經過陰司審理,進入六道輪迴,投胎轉生前要喝“孟婆湯”遺忘前世,鍾馗是判官,後來又有了閻王和地藏王菩薩……

徐華龍研究發現,元明清時期,鬼故事迎來了文化創作的高峯,從元曲中的《倩女離魂》《牡丹亭》,到清代袁枚的《子不語》、蒲松齡的《聊齋志異》……

經過文人演繹後的大批美麗女鬼就此出現,並且在民間廣泛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