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日報: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你從沒有認出過我,而我卻始終愛着你。現在我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人可以愛,只除了你。”

  走進劇場的時候,滿座,我遲到了。

  我看到了熒幕詭異的色調上,印着一張女人的臉。時而哭泣、時而大笑、沒有聲音但我彷彿聽到了尖叫和哀嚎。

  這是愛情?

  未免太心酸。

  女人出來了,我聽到了這樣的獨白:

  “我認得你的每一條領帶,每一套衣服和每一個朋友,我親吻過你的手摸過的門把兒,我偷了一個你進門之前扔掉的雪茄煙頭。這個煙頭兒我視作聖物,因為你的嘴唇曾經接觸過它。”

  我心裏“咯噔”一下,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這樣的想法蹦出來的時候我苦笑了一下,學了十幾年的理科,思維也變的直來直去,總覺得任何事情都是有規律可循、所有行為的存在和發生都是有道理的,就連愛情的發生我也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奇妙又不可理喻的存在。更何況,我們都那麼怕受傷,又有誰會默默迷戀一個人到如此誇張的地步呢?

  我想我是太年輕,我想我幼稚到無法品嚐愛情這麼糾結纏綿的果實。就連同酒水我都覺得又苦又澀,愛情這樣複雜的口味,我怎麼承的住?

  “什麼也不做,就是想你。”

  黑色底褲褪掉了七層,留下了最後一條白內褲;羽毛枕頭扔掉了二十多個,一邊奔跑、大汗淋漓;吉他弦撥了又停,一共三次;綠色生菜飛到了天上,還有黏稠厚重的黑胡椒和番茄汁……這些全部都是我愛你的形態,你以為我卑微,其實我如此驕傲。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得上一個孩子暗中懷有不為人所察覺的愛情,因為這種愛情不抱希望,低聲下氣,曲意逢迎,熱情奔放。這和成年女人那種慾火炙熱,不知不覺中貪求無厭的愛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獨的孩子,才會把全部的熱情聚集起來。我毫無閲歷毫無準備,我一頭栽進我的命運,就像跌進一個深淵。”

  很抱歉,我坐不住了。我幾乎無法和台上的愛情形式產生共鳴,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如此卑微的暗戀過。我甚至走出劇場的那一刻,我都覺得上面的不是愛情,是一個病態的女人的獨白、單戀,我回想起最後她自殺染了一地的紅,我就渾身不舒服,不是這樣的啊!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後來,隔了很久以後,看完話劇到現在為止已經有近 10 個月的距離,我突然想起,她沒有名字,M 先生叫 M 先生,管家是管家,白玫瑰是白玫瑰,但她,就真的只是她。M 先生從來沒有認出過她,就連她的孩子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所以這是“我愛你,與你無關”的故事嗎?

  不是啊,她是我們每一個人,她是愛情裏最苦澀的形態,是痛中之癢,是刻骨銘心。

  黃湘麗曾説,她最喜歡的書就是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這就是為什麼人類不可能幸福的緣故,因為幸福是對重複的渴望。”

  她太特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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