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賢早年曾經為台北故宮博物院拍攝過一部紀錄片,叫作《盛世裏的工匠技藝》,片中反覆引用法國人類學家克洛德·列維·施特勞斯的名言:「技藝,是人在宇宙中為自己所找到的位置。」這部紀錄片通過追溯與想象,還原了十餘件明清精品的工匠用心與文化高度,讓人驚歎其中渾厚精妙的匠心魅力。
有趣的是,去年有一部叫做《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紀錄片同樣將鏡頭對準了臻品匠藝,人們對它的讚譽甚至超越《舌尖上的中國》,然而它與《盛世裏的工匠技藝》不同的是,鏡頭真實記錄了數十年如一日在北京故宮修復古代文物的現代匠人,並不需要通過合理想象,就可以鏗鏘有力地將匠人工藝鮮活呈現,以至於上映的電影版本連旁白都儘可能省去了。當它的主題曲唱起「以手編織着時光,温柔磨亮滄桑」,我們真的發現,擇一事終一生的匠人精神有多麼動人。
王魯湘在《雅人深致》一文中寫道:「考究的生活,皆有賴於『百工之事』,形而上的精神品味,一一落實於形而下的『器』。於是對於過去只是孤立地視之為『器』的『百工之事』,又一一還原於它們的『用』,在『用』的場景復原中,又一一體會它們的『本』,它們的『道』。如此如此,反覆反覆,由器進道,由技入道,由藝載道。」這種循環反覆的考究,我們往往就稱之為匠心。在當下中國,日益壯大的中產羣體與價值多元的現代社羣,正和急功近利的浮躁商業、 「靈光」消逝的大眾消費與機械複製時代進行着曠日持久的對峙。人們對工匠、職人精神的追求,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強烈過。
然而,匠心到底在哪裏?它離我們有多遠或多近?是什麼支撐起我們今天所敬畏與渴求的匠心?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夠擇一事且終一生?
法國作家莫泊桑小時候曾在福樓拜面前自信地説:「我上午用兩個小時來讀書寫作,用另兩個小時來彈鋼琴,下午則用一個小時向鄰居學習修理汽車,用三個小時來練習踢足球,晚上,我會去燒烤店學習怎樣製作燒鵝,星期天則去鄉下種菜。」説完後一臉得意。福樓拜聽後笑了笑説:「我每天上午用四個小時來讀書寫作,下午用四個小時來讀書寫作,晚上,我還會用四個小時來讀書寫作。」福樓拜接着問:「你究竟有什麼特長,比如有哪樣事情你做得特別好?」莫泊桑一時無法作答,便反問福樓拜:「那麼,您的特長又是什麼呢?」福樓拜説:「寫作。」莫泊桑慚愧難當,隨後師從福樓拜。
匠心往往與時光和孤獨有關,它是漫長歲月中所沉澱下的不為所動。我們對匠心的敬畏恰恰來自於此,敬的是它的剋制與淡然,畏的是它天然與我們的慾望相抵抗,朝三暮四,三心二意都與匠心南轅北轍。「匠心」如今已經變成了各個領域都呼喚的專業精神,説到底,它説的不過是將專業推演到極致的品格,是專業精神的中國式表達。
我們太需要匠心了。從前我們文縐縐地説:「術業有專攻」,或者實在地想「家有良田萬頃,不如一技傍身」,後來我們粗俗地表達:「幹一行,愛一行」,如今我們談「匠心」。我們所討論的都是對專業的追求。古希臘詩人存世的斷簡殘篇中有一句話:「狐狸多知,而刺蝟有一大知。」後來賽亞·伯林對這句典故進行了闡釋,認為人大概有狐狸和刺蝟兩種類型,前者善於謀略,目標多元;後者化繁為簡,原則堅定。狐狸與刺蝟孰優孰劣尚無定論,然而我們所討論的匠心卻常常只有刺蝟能做到。要簡單來講,匠心不過就是能將日常之事做好,然後再重複做好,最後還能重複做好。
「青燈黃卷苦讀,熱血摯情堅韌」,實際上,中國人對匠心的理解與渴求是刻在骨子裏的。誰不喜歡「器物有魂魄,匠人自謙恭」呢?然而書讀得多了,對匠心二字想得多了,往往讓人感嘆離它遠了,總覺得自己敵不過在漫長的時光裏做一件事的枯燥和苦悶,這種莫名的恐懼讓人甚至邁不開第一步就落荒而逃。其實當我們抽絲剝繭地去看這件事,我們會發現,匠心並不只是對漫長歲月的承諾,它往往也是日常念頭的沉澱和對分內之事的盡責。我們討論不為世事所動,討論淡定從容,到最後其實討論的是一個做事之人的基本素養與職業精神。就像歌德曾非常質樸地説道:「一個人不能同時騎兩匹馬,騎上這匹,就要丟掉那匹。」如此而已。「 只要擁有一種純粹為了把事情做好而好好工作的慾望,我們每個人都是匠人。」美國著名社會學家理查德·桑內特在其新書《匠人》中如是説。
這是社會分工的精義,也是社會進步的起點。當然也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適時適用的思考座標。
「到現在四十多年,我都是在拍電影,而且都是在當導演,沒有做過別的事。我反正也是,一生能做一件事。」導演許鞍華這樣説道。從上世紀70年代至今,許鞍華的電影從不刻意煽情,卻充滿詩意與温情,在四十年的時間河流中,日復一日,近乎無聲地捕捉瑣碎的善意和日常生存的力量。武俠、愛情、倫理、社會問題、文學改編,什麼她都嘗試。作品有時褒貶不一,有時找不到錢拍電影,有時劇本總不順利,她從未停下或有其他心念。
最近她為雀巢金牌咖啡拍攝短片,導的恰恰是她感同身受的主題「一生一事,一杯匠心」,讓她來講訴匠心,太合適不過,「我覺得一生人都在做一件事,並且樂在其中,這是特別值得探討的。」她曾這樣説道:「認定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該做什麼樣的事,那就索性認得漂漂亮亮、坦坦蕩蕩。」
她對合作的演員劉燁讚譽有加:「他一直在培養自己的表演能力,所有的生活經驗在他身上都可以變成表演。」 這莫過於對一個演員的最好評價。十幾年前就對《藍宇》中的劉燁印象深刻,如今在拍攝短片後她覺得「他成熟了」。如果説許鞍華在電影上的詩意與温情來自於她四十年如一日的用心感受,那麼劉燁的成熟也正源自於他從業以來對演員這份職業的熱愛與從不懈怠的揣摩。
雀巢的咖啡技術專家在花絮中也説到:「劉燁他是一個演員,他也有尊重他自己的工作,做咖啡跟他是相似的過程,我們也要做到,精心的做每一件事情。」其實不管做什麼,做演員,或者做咖啡,還是其他的,都是相通的。一生一事,就如同雀巢咖啡近80年來,專注於咖啡領域,從選豆、烘焙到調和,均是採用最嚴格的標準,一絲不苟製作。不論是法國原裝進口的雀巢金牌黑咖啡,天賦醇香,折服咖啡研磨控;還是金牌館藏系列咖啡,濃郁醇厚,回味悠長。術業有專攻的背後,其實就是匠心,而所有的匠心都源自於對專業的追求,所以心存敬畏卻又云淡風輕,所以看似寡淡卻能樂在其中,所以從不懈怠並且不斷磨練。
怎麼才算匠人?劉燁説:「就是一輩子去愛一件事吧。」換一個角度想,擇一事終一生對於真正的匠人而言,時間並不是唯一的維度,而他們或許對於「一事」的定義卻也不同,畢竟,沙中有乾坤,一事之內竟也自有宇宙方圓,絕無重複,而趣,自在其中。 當我們透過一杯匠心去看到背後的故事,我們會知道,匠心的背後仍是匠心。
雀巢金牌咖啡,一生一事,一杯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