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三國正史記載,張飛是當之無愧的三國第一勇將,因為能夠以一己之力嚇退曹操大軍的,只有張飛張翼德一人。後來以一己之力擊敗諸葛亮趙雲的張郃張儁乂,也被張飛打的“棄馬緣山而逃”,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在演義小説裏,張飛也是唯一一個能跟呂布單挑百餘回合不敗的三國悍將,最後打的呂布見了張飛就頭疼,能躲開就不開尅。連一向高傲得眼高於頂的關羽,也對自己的三弟推崇備至:“某何足道哉,吾弟張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耳。”
無論是正史還是演義,張飛這個萬人敵的稱號,都是實至名歸的。但是我們看《三國志·武帝紀》,卻發現單挑呂布擊敗張郃的張飛張翼德(益德),居然打不過曹操麾下的厲鋒將軍,不但張飛打不過,就是張飛跟馬超聯手,也沒打過人家一個人。
張飛馬超聯手,為什麼打不過曹營厲鋒將軍?有網友給出了答案:責任在劉備,是他調度無方,這才令張飛馬超被人家一個人打得狼狽而逃,連部下被殺,都無暇救援。
一提起曹營悍將,讀者諸君肯定會想起典韋與許褚,在正史中典韋曾經正面擊退過呂布,而且他也是唯一一個被正史記載了兵器重量的三國悍將:“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
但是無論是正史還是演義,典韋都犧牲較早,沒有機會跟張飛交手,而且典韋至死也沒當上將軍,他最終的軍職是無號校尉,也就是曹操的衞隊長兼突擊隊長:“韋既壯武,其所將皆選卒,每戰鬥,常先登陷陣,遷為校尉。”
論起勇悍,曹營中能跟典韋比肩的,是許褚許仲康,敵人稱之為虎痴,曹軍稱之為虎痴。但是許褚的軍職是武衞中郎將、武衞將軍,這兩個稱號是曹操為許褚專設的,就像翊軍將軍是劉備為趙雲專設的一樣。
能夠一個人擊敗張飛和馬超的,不是典韋和許褚——在演義小説中,許褚或許能打平馬超,但絕打不過張飛,而且這二位都沒當過厲鋒將軍。
我們翻閲《三國志》發現,曹操只封了一個人為厲鋒將軍,他就是曹洪曹子廉,也就是名馬白鴿(也稱白鶴、白鵠,“曹洪與魏武所乘之馬,名曰‘白鶴’,時人諺曰:‘憑空虛躍,曹家白鵠’。”)的原主人。
曹洪是曹操堂弟(從弟),可能是因為太會做買賣而不願意衝鋒陷陣,所以曹洪在曹軍地位一直不如夏侯惇夏侯淵和曹仁,夏侯惇在赤壁之戰前就當了伏波將軍(馬超的祖先馬援就是伏波將軍),建安二十一年,夏侯惇“督二十六軍”,部下是于禁的八九倍。夏侯惇在諸曹夏侯中最先當了前將軍、大將軍,説夏侯惇是曹操麾下首將,也不過分。
夏侯淵比夏侯惇稍差一些,但也當了都護將軍、徵西將軍,張郃徐晃等人都是夏侯淵部下。
曹仁也不差,赤壁之戰時就當了徵南將軍,在樊城力抗關羽之後,曹仁聲名大噪,後來還當了曹丕的車騎將軍、大將軍、大司馬。
之所以介紹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是為了證明曹洪在諸曹夏侯中連前三都排不上,他一直是雜號厲鋒將軍,曹操臨死,擊敗張飛馬超的曹洪才被提升為都護將軍。曹丕繼位,曹洪才被封為位次三公的衞將軍、驃騎將軍,期間還被關進監獄,差點掉了腦袋。
就是這樣一個連前三都排不進去的厲鋒將軍曹洪,卻以一己之力頂住了張飛馬超的聯手進攻,最後絕地反擊,不但打跑了張飛馬超,還殺了他們的部將:建安二十二年,左將軍領益州牧劉備派徵虜將軍領巴西太守張飛、平西將軍馬超帶着吳蘭任夔等人攻佔下辯,準備步步為營蠶食曹魏領地(或者叫大漢直屬疆域)領地。
讀者諸君不要以為筆者把馬超張飛的官職寫錯了,建安二十二年,劉備還沒有稱王,所以張飛馬超還不是四方將軍,就更不是車騎將軍驃騎將軍了。
面對劉備兩員大將的進攻,曹操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派連三號名將都算不上的厲鋒將軍曹洪前去抵禦,而且最後曹洪居然還打贏了,任夔被陣前斬殺,張飛馬超被打回了出發地漢中,吳蘭撤退不及,被陰平地方武裝幹掉了:“張飛、馬超走漢中,陰平氐(部族名)強端(人名)斬吳蘭,傳其首。”
這時候有人就要感到奇怪了:以張飛馬超的悍勇,怎麼會打不過一個不算曹營頂尖名將的曹洪?
有網友給出的答案,是劉備調度失當,不應該派互相不服氣的張飛馬超不分大小地帶兵,這兩個人互相掣肘而不能兵合一處將打一家,這才讓曹洪能夠頂住第一波進攻,在張馬二人師老兵疲的情況下實施反擊,一舉擊潰了劉備集團二三號大將。
網友這樣分析極有道理,但是我們還要注意到,即使是在三國時期,戰爭也是“小戰靠勇,大戰憑謀”,曹洪張飛馬超會戰,是不會親自上陣單挑的。即使張飛馬超都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能力,曹洪也不會像顏良那樣傻傻地等着被殺——曹洪曹仁都是屬烏龜的,他不出頭,誰也沒辦法。
三國時期好像有一個打不破的魔咒,就是大規模戰役,總是進攻一方會失敗:官渡之戰,主動進攻的袁紹失敗了;赤壁之戰,主動進攻的曹操失敗了;襄樊之戰,主動進攻的關羽失敗了;夷陵之戰,主動進攻的劉備失敗了;下辨之戰也不例外,主動進攻的張飛馬超失敗了。
這就需要我們對古代戰爭有一個新的認識:劉備麾下二三號大將張飛馬超,打不過曹營連前三都排不進去的厲鋒將軍曹洪,是天時地利人和三個主要因素決定的,在這樣的大型戰役中,將領的個人武力,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張飛馬超勞師遠征,曹洪以逸待勞;張飛馬超後勤補給困難,曹洪有中原雄厚物質基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曹洪是名義上的漢將,張飛馬超是割據軍閥劉備(大漢天子劉協並不承認劉備領益州牧合法,左將軍稱號也早就給了于禁)的附逆,所以張飛馬超得不到戰地百姓的支持,吳蘭被地方豪強殺掉,就是劉備得(失)道寡助的明證。
所以我們可以説,張飛之敗,非戰之罪,而是環境使然。雖然張飛據水斷橋的時候曹洪不敢出頭,但是下辨之戰,張飛也拿不出頭的曹洪無可奈何——這就是古代戰爭,大將不但沒有機會單挑,而且也不會傻到以單挑決定戰爭勝負。
張飛馬超就是再能打,人家曹洪不跟你單打獨鬥,而是跟你死磨硬泡,最後靠天時地利人和,集中優勢兵力打你,你不跑,那就是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