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要納妾,原配一首詞徹底擊碎了丈夫的非分之想,更成千古名篇

管道昇,字仲姬,元代著名才女。

説起管道昇的家世背景,那可是大有來歷。東周管仲,便是管道昇的先祖。後來,管氏為了規避戰亂,其中的一支遷徙到了江南定居。雖説,吳興管氏沒有出幾個達官顯貴,但祖上制定的家風家規卻得到了很好的繼承,所以管氏子弟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管道昇的父親管伸是當地的鴻儒,管伸膝下無子,與老伴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千金。因為管道昇是家裏的獨女,所以被父母寄予了厚望,從小便被當成男孩子來培養。出閣前的管道昇,不但受到家學的薰陶成為一名才女,更成了當時罕見的有主見的先進女性。

有這樣優秀的女兒,老管夫婦自然不甘心她被外面的野豬拱走,所以,自管道昇二八芳齡後,老兩口便開始為女兒尋覓良緣,一心要為她找個才貌雙全且能與她唱和的翩翩公子。管伸對女婿十分挑剔,管道昇亦是如此。父女倆對擇婿的執着,直接導致管道昇二十八歲時仍未婚配。

也因此,管道昇成了遠近聞名的“大齡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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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趙孟頫生不逢時,倘若他生活在宋代,否則憑藉他宋太祖十一世孫的身份,這樣的宗室子弟註定地位顯赫。偏偏趙孟頫出生後不久,忽必烈就已完成了中原霸業,此時的天下已姓“孛兒只斤”而不是“趙”。或許是繼承了祖上幾位文藝皇帝的基因,趙孟頫生來便擁有超乎常人的文學天賦。

原本像小趙這種落魄趙氏皇族,在元朝的天下理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才對。不過,當時的大元立國未久,迫切地需要舊宋貴族的支持。由於,趙孟頫特殊的身份,忽必烈下了一道聖旨將他調到了京城。

畢竟,忽必烈需要漢族文人的效忠,該如何征服這些自詡氣節人士的讀書人呢?暴力顯然是不可取的,唯有善待趙孟頫這樣的前朝遺老,才是讓天下歸心的不二之策。

至元二十三年,趙孟頫從落魄的前朝遺老,搖身一變成了集賢直學士。

這一年的趙孟頫剛過了而立之年,按照古人的平均婚齡來看,他與管道昇堪稱絕配,管道昇是“大齡剩女”,他是“大齡剩男”。

那麼,為什麼趙孟頫在至元二十三年之前沒有婚配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當時元朝剛剛佔據中原未久,像趙孟頫這樣的前朝遺老,肯定不會出仕,而是要低調行事觀察形勢。畢竟,此時已是封建社會中後期,殺盡前朝遺老的開國皇帝在歷史上並不罕見。為了性命,趙孟頫只能蟄伏起來,不敢露面。直到他看到了元朝皇帝給予前朝舊族的優待後,這才肯站出來。

趙孟頫倒不是為了圖元室給予的優厚待遇,僅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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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的機會,趙孟頫在好友家看到一幅《修竹圖》。這幅畫的技法相當精湛,趙孟頫還以為作畫的是浸淫此道幾十年的行家裏手。向朋友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作者是一介女流管道昇。聽説這管道昇已待嫁閨中近十年,因管氏父女眼光挑剔,所以至今仍未婚配,趙孟頫便動了心思。

趙孟頫登門拜訪管府,與管道昇的父親攀談許久。管老爹覺得眼前的小夥子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才學還算説得過去,且有顯赫的門第,至少在前朝是這樣的,以他來配自己的女兒,倒也合適。於是,便喚來管道昇與趙孟頫見了一面,管道昇亦對風度翩翩的小先生印象不錯。

才子、才女,剩男、剩女,若再不促成這段天作之合,恐怕管道昇就嫁不出去了。愁嫁的管道昇好不容易遇到了真命天子,所以她自然要抓住機會。趙孟頫亦迫切地想要娶親傳宗接代,見管道昇的容貌、才學、人品都不錯,當即下聘,六禮既成,趙家與管家成了親家。

或許是因為待嫁閨中多年,又被父母當成男孩子來培養,所以管道昇的性格頗為豪爽。趙孟頫躲藏了許多年,性格上相對保守陰柔。這對男女湊在一起,倒也算是珠聯璧合。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對夫妻有如出一轍的藝術追求,他們都喜歡詩詞和書畫,平日裏有説不完的共同話題。

因為趙孟頫字號“雪松道人”,所以,趙夫人平日裏喜歡管他叫“吾雪松”。這一雅稱,足見趙管的夫妻生活十分和睦。

在管道昇存世的一幅《墨竹圖》裏,我們能看到這樣的題字:

“操弄筆墨,故非女工。然而天性好之,自不能已。窺見吾雪松精此墨竹,為日已久,亦頗會意。”

從這裏可以看出,管道昇是個十分通達的女人,即便畫出了令人稱道的傑作,也不忘在題字上好好誇一誇丈夫。這段題字的意思就是:原本女工並不包括寫詩作畫,奈何自己生來就喜歡繪畫。嫁給趙孟頫以後每天受丈夫的薰染,逐漸領會了墨竹的意境,所以畫技才會日漸精湛。

根據史料中的時間線來看,在管道昇畫這幅畫時,趙孟頫剛被調到江浙地區擔任提舉。自古以來,丈夫外出做官,妻子便要留守家中照料公婆操持家務。為了讓“異地戀”保持温度,管道昇便畫了丈夫最喜歡的墨竹圖,還為此畫賦詩一首《寄子昂君墨竹》:

夫君去日竹初栽,竹已成林君未來。

玉貌一衰難再好,不如花落又花開。

遙想當時夫君外出時剛剛栽種了新竹,如今竹林已鬱鬱葱葱卻不見夫君歸來。花凋謝了,能在來年花季再度綻放,可人若老去了,當年的恩愛還能再重來嗎?在這首詩裏,管道昇表示對這段“異地戀”存在隱憂。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沒過多久,她的憂慮便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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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現代還是古代的男人,總盤算着三妻四妾的神仙日子。對於趙孟頫這種仕途一帆風順的成功人士來説,這份慾望更是明顯。看到同僚們家中紅旗兩三杆,家外彩旗迎風招展,趙孟頫就是一陣心癢難耐。夫妻之間總會有那麼一段“七年之癢”,現在的趙孟頫,便已癢到了骨子裏。

然而,因為管道昇和他的關係舉案齊眉,趙孟頫又是個懼內的傢伙,想要納妾肯定要過了老婆這一關。為了試探,趙孟頫給老婆寫了一首頗具幽默感的小詞:

我為學士,你做夫人。

豈不聞王學士有桃葉、桃根,蘇學士有朝雲、暮雲。

我便多娶幾個吳姬、越女無過分。

你年紀已四旬,只管佔住玉堂春。

不得不説,這趙孟頫果真有些歪才。寫這樣沒有半點營養的小詞,仍不忘引據經典。遙想那蘇大學士,不是也有王弗和潤之嗎?看樣子想要成為千古風流人物,納妾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在吳地找幾個美嬌娘不過分吧?如今娘子你年事已高,找來幾個小丫頭照顧你多舒坦?因為你是我的髮妻,所以你肯定是地位最高的大夫人,儘管享福就好啦!

不着調的老公寫了這麼一首詞,但凡女人看來都會醋意大發。不過管道昇很有教養,她沒有乘車馬去老公上班的地方扯着他的耳朵大鬧一場,也沒像個怨婦一樣在空閨裏哭哭啼啼。

既然你趙孟頫寫了首小詞,那麼,我管道昇也用一首《我儂詞》回應: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同生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雖説,這首詞的口語化非常嚴重,但卻寫得頗具風格,讀起來有滋有味。夫妻是什麼?不就是活成了相濡以沫的親人嗎?婚姻中的兩人都是無法分割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來在一起同眠,百年之後合葬在一副棺槨裏,這才是愛情。

整首詞沒有半句嗔怪丈夫的意思,也沒説不允許老趙納妾。只不過,站在老趙的立場來看,夫人都已經説到這份上了,自己若再不解情義,豈不是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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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歷史上的其他才女一樣,管道昇的愛好比較廣泛,除了詩詞歌賦之外,在書畫上亦頗有造詣。元仁宗十分喜歡趙氏夫婦二人的書法,便請他們共寫了一篇《千字文》,收藏為御用的教科書,“合眾及子雍書,善裝為卷軸,識之御寶,藏之秘書監。”

若説夫婦二人唯一的不同之處,那就是對待名利的態度。

得到皇帝賞識的趙孟頫,總想在仕途上進取。相比之下,管道昇則更傾向於閒適的生活。平日裏一有機會,管道昇便勸丈夫陪她隱退,去做那逍遙的方外之人。

為了讓丈夫淡泊名利,管道昇還作了四首《漁父詞》:

其一:

南望吳興路四千,幾時回去霅水邊。

名與利,付於天,笑把魚竺竿上畫船。

其二:

遙想山堂數樹梅,凌寒玉蕊發南枝。

山月照,曉風吹,只為清香苦欲歸。

其三:

身在燕山近帝居,歸心日夜憶東吳。

斟美酒,膾新魚,除卻清閒總不如。

其四:

人生貴極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

爭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風歸去休。

可以説,管道昇就是一位智慧與才華兼備的女子。在那個時人普遍追名逐利的年代,她並未隨波逐流。她的願望非常簡單,丈夫是否出人頭地並不重要,兩人在一起放歌縱酒,滿足人生志趣,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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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8年(延祐五年),管道昇心臟病發作,經趙孟頫多次上書請求,才於次年四月,方得準送夫人南歸。四月二十五日從大都(今北京)出發,五月十日(5月29日)管道昇病逝于山東臨清的舟中,趙孟頫父子護柩還吳興,葬東衡裏戲台山(今德清縣洛舍鎮東衡村)。

“夫人天資開朗,德言容功,靡一不備,翰墨詞章不學而能,處家事則內外整肅。”管道昇離世以後,趙孟頫為其寫的墓誌銘《魏國夫人管氏墓誌》中處處透出“完美”二字。其實,在管道昇“才女”的標籤之上,她更符合元代大眾情人的標籤,有情有義有才有德。

或許,這樣的女人就是元朝人心目中的“Mrs.Right”吧。

1322年(至治二年)六月十六日(7月30日),趙孟頫病逝,享年六十九歲。九月十日,與管道昇合葬於湖州德清縣東衡山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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