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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李師師來,她可能不是十大名伎裏最漂亮,最有才的一個,但她肯定是最出名的一個,因為在我國四大名著裏《水滸傳》裏有不小的篇幅,是為宋江招安穿針引線的重要人物,所以才被人熟知。
李師師一生坎坷,自幼喪母,小時候身體也不好,被父親送去廟中安養,和尚見她與佛有緣,故賜名“師師”,而後在李師師四歲半的時候,她的父親也去世了,家道中落,被當時官伎的李媽收養,李媽對師師很好,視如己出,便跟着李媽姓李,從這以後李媽情人教她琴棋書畫,彈曲唱詞,才15歲就當得起一樓的花魁,最擅長的是“小唱”,所唱多“長短句”,即今之宋詞。
因師師氣質優雅,通曉音律書畫,芳名遠揚開封城,先後有多位詞人為她作詩,張先曾專為李師師創作新詞牌《師師令》
“香鈿寶珥。拂菱花如水。學妝皆道稱時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綵衣長勝未起。縱亂雲垂地。
都城池苑誇桃李。問東風何似。不須回扇障清歌,唇一點、小於珠子。正是殘英和月墜。寄此情千里。”
還有詞人晏幾道為她作詩《生查子》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歸去鳳城時,説與青樓道: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
來形容李師師的花容葉貌。
而此時李師師與當時的才子秦觀正密切往來,可惜二人終沒在一起,在之後來往密切的就是才子周邦彥了,初見李師師時,周邦彥便覺相見恨晚,即填了一首《玉蘭兒》記錄他對李師師的印象:
“鉛華淡佇新妝束,好風韻,天然異俗。彼此知名,雖然初見,情分先熟。
爐煙淡淡雲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賴得相逢,若還虛度、生世不足。 ”
師師喜歡他的文采,樂於和他接近,交往日久,二人關係甚為密切。 宋人陳鵠《耆舊續聞》中記載:“美成至角伎李師師家,為賦《洛陽春》雲:
“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莫將清淚濕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潤玉簫閒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欄愁,但問取亭前柳。”
從中不難看出周邦彥對李師師的讚美和同情,並規勸她找個知心之人出嫁,以解愁苦。可見,二人友誼深厚,絕非一般。此時的李師師,久居煙花之地,自然厭倦,不能説沒有從良成家之念,《洛陽春》一詞寫出她心事,自是對這詞歡喜無限,寫此詞的周邦彥也儼然成了她的知心愛人。況且周邦彥只比她大6歲左右,屬同輩中人。然而,並不是想嫁就能嫁得出去的,因為李師師的身份太特殊了。她又遇到了一生中另一個重要人物:宋徽宗趙佶。
在那個年代,皇帝可不是什麼人相見就能見的,被皇帝接見,那是何等的榮耀,況且是皇帝親自來看你。這一天,礬樓來了位四十來歲的貴雅客人,自稱商人趙乙,此人生得是面白如玉,風度翩翩,眼波之中一股小視一切的神氣透射出來。誰又能曉得,這位找上門來,自稱趙乙的竟是當今天子宋徽宗。剛洗完頭從後屏轉出的李師師一邊擦頭一邊問“李媽媽,客人可還在麼?”,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煙波流散,如東風撫蘭,鑽入耳中,沉入心底,竟是説不了的受用。再看正臉,宋徽宗覺得他之前見到過的女人們都不叫女人,真可謂是“桃花為臉玉為肌,費勁丹青描不得”。
李師師明知他是位大貴人,自然放出手段,百般奉承,宋徽宗但覺味道新鮮,歡娛無比。李師師有一種怪癖,凡是到她這裏來,只要略通文墨,便得留詩詞一首。她見宋徽宗雍容華貴,雅緻非常,當然不會放 過。宋徽宗詩詞、書畫無不冠絕古今,這時又正在興頭上,欣然命筆,用他那獨一無二的“瘦金體”書法寫道: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自從他回去後,汴京城便傳起來了:皇上來看師師姑娘啦!一擲千金!一見鍾倩!
李媽媽聽了嚇的夠嗆,戰戰兢兢恐小命不保,但李師師絲毫不慌,邪魅一笑:莫慌,你等着,他還得來。
事情果然李師師所説,宋徽宗隔三差五就來與李師師幽會,又送銀子,又送琴棋書畫的,還親自給她居住的小樓題匾“醉杏樓”,不久皇上和李師師的秘密往來引得後宮嬪妃的不滿,皇上這才得以收斂,一年中只來送了幾次東西,這時太監張迪見狀給皇上支招,提議:挖地道,這下可讓宋徽宗開心了,三不五時的就鑽地道去見師師,一個歌伎竟能得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的如此垂愛,當真是古今罕有之事。
自從師師被皇帝包養以後,她就不再見客了,小樓打造的和皇宮裏的佈置一樣,每天白天就寫寫畫畫,彈彈琴,心中寂寞,畢竟宋徽宗只能晚上來看她,而這時她就想起了周邦彥,周邦彥號美成,錢塘人,生得風雅絕倫,還是個才子,他和李師師時常往來,李師師以善歌聞名,為她作曲寫詞的就是周邦彥。可自從皇上修了地道後,周邦彥也不敢常來了,萬一碰見,小命就沒有了。
這一天是皇后的生日,周邦彥料想着皇上今天不會來,便溜來與李師師幽會,結果不巧得很,皇帝卻偏偏還是來了,周邦彥一個翻身躲到牀下,皇上這這時候走進來,還拎來幾斤潮州柑(橙子)給李師師嚐嚐,説是快馬加鞭從廣東帶來的(當時的稀罕物),皇上見了師師倍熱情,趕緊讓師師吃橙子,掏出一把“幷州刀”,切開,撒點“吳鹽”,兩人坐在牀上邊吃邊聊,周邦彥在牀下聽着,兩人纏綿了小半天,好在皇帝還記得今日是皇后生日,覺得應該回去陪她,便走了。
皇上走後,周邦彥從牀底下出來,提筆寫了一首詞,名叫《少年遊》。真不得不佩服周邦彥的心大還有才華,一邊吃醋一邊還能文思泉湧。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
錦幃初温,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這首詞寫的非常好,師師太喜歡了,天天唱着,有一天竟忘情的唱給了皇上,皇上一聽就覺得有點熟悉,原來是寫的那天情事,再試探的一問誰寫的,李師師脱口而出“周邦彥”,説完就後悔了,這下皇上明白了,好小子,朕的女人你都敢碰,直接貶出東京,流放。
被貶出京那天,師師去送周邦彥,皇上等了師師幾個時辰,回來後師師傷心欲絕,皇上心裏明明更傷心,卻還要笑着問去做什麼,師師向皇上哭訴着説去送周邦彥。
周邦彥還為她寫了首詞,説完後唱了出來了這首《蘭陵王》:
柳蔭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悽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皇上聽完以後,心想着,罷了,我落花有意,你流水無情,得不到你的心,不如放你走吧。(同時收回對周邦彥的流放命令,成全了他們),看到這,也不禁佩服宋徽宗的氣度。
可惜的是,周邦彥和李師師在一起沒多久,第二年就去世了,真是事與願違啊。
在李師師的一生中,還有一個人讓她的生命大放異彩,那便是當年梁山泊上的英雄好漢—浪子燕青了。梁山泊英雄燕青因被官軍追捕而誤入師師家。不知是怎麼回事,她與燕青,雖然是萍水相逢、不期而遇,但她對燕青卻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只可惜,李師師與燕青那一次相逢之後便沒有了各自的消息。
梁山頭領宋江一心想着為國家出力,想盡了所有的辦法和路子,想要親面宋徽宗以表忠心,無奈徽宗周圍小人眾多,哪裏有機會?後來想到了李師師!因為燕青與李師師相識,於是便由燕青帶宋江來見,宋江託師師代向皇上致意,説宋江情願歸順朝廷。
酒間,宋江委婉地表達了農民起義軍願以抵禦外侮為重,到邊關禦敵以報國的心情。三盞過後,宋江豪情勃發,就在李師師的書案上,揮毫寫下了他表剖心跡的《念奴嬌》: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
翠袖圍香,鮫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回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連八九。只待金雞消息。
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閒愁方種,醉鄉一夜頭白。
對宋江表白心跡的陳述,李師師沒有用心去聽,她的心思都在燕青身上,在宋江揮毫題詩的時候,李師師那雙明如秋潭的眸子,始終不離燕青的臉。燕青何嘗不明白李師師的心意!可男子漢大丈夫,在此國事危難之時,應思報效國家,沉溺煙花,壯夫不為!何況大事在身,哪裏容得情絲纏繞!
後來宋徽宗果聽師師枕中語,派人往梁山泊招安,還在徽宗面前為燕青討了一紙赦書!
其實這個故事,大家看《水滸傳》就得了解
再後來,關於李師師的下場有好幾種説法,其中一種是:
金國的統帥達賴領着的大軍攻破東京城,擄走了徽宗,金國的老大更是命令達賴:“東京城裏有家妓院裏有個美麗的伎女叫李師師,聽説是一個和趙佶那廝有一腿的女人,我久聞她的芳名了,給我把她找出來,帶到我這裏來讓我看看,重重有賞。”於是,等金國大軍攻下東京城俘虜了徽宗、欽宗兩位皇帝后,便到處搜查一個叫李師師的下落,當時“著名的叛徒張邦昌對東京城比較熟悉,也知道李師師一貫喜歡活動的地方,便帶着金兵們一起找,很快就把李師師給抓到了,並把她帶回了軍營。
在軍營裏李師師見到了張邦昌,大罵:“告以賤妓,蒙皇帝眷,寧一死無他志。若輩高爵厚祿,朝廷何負於汝,乃事事為斬滅宗社計? ” 意思是説,我只不過是個低賤的伎女,受過皇上的寵愛,到如今都感恩不盡,如今皇上給抓住了,我願意以死來報答他,絕不苟且偷生,但你們這幫人高官厚祿,朝廷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地方,但你們卻幹出了叛君賣國的勾當?
李師師不願意伺候金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拔下頭髮上彆着的金簪自刺喉嚨,不死,又折斷金簪吞下去,這才死了。
被金兵俘虜監禁的宋徽宗皇帝趙佶,聽到李師師的死後,很傷痛,寫了一首詩悼念她:
苦雨西風嘆楚囚,香銷玉碎動人愁。
紅顏竟為奴顏恥,千古青樓第一流。
對她一生的所作所為,有這樣一首詩作了高度的概括:
芳跡依稀記汴梁,當年韻事久傳揚;
紫宮有道通香窟,紅粉多情戀上皇。
孰料胡兒驅鐵馬,竟教佳麗死紅羊;
靖康奇恥誰為雪,黃河滔滔萬古殤。
此奇女子真不凡也,今天我們讀到李師師,也不禁讓人感到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