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東漢初年頭號攪屎棍,流竄作案半中國,劉秀花了十一年才消滅他

由 長孫秀芬 發佈於 經典

很多人説,劉秀能得天下,是因為對手太弱,如果看到下面這個小人物的故事,恐怕就不一定這麼想了。這位小人物史書中都沒有單獨的傳記,在劉秀的對手中算不上牛人,但就是這樣一位不起眼的人物,害得劉秀追了他整整十一年!

這個小人物名叫延岑,是劉秀的老鄉。劉秀為何跟延岑較勁,實在是這傢伙地位不重,破壞力太大,差點把劉秀的大好局面給毀了!

01.背叛主人稱王漢中,把劉嘉逼成流浪漢
延岑的出身不詳,有資料説他是南陽筑陽人,其它情況一律不詳。幾乎與劉秀同時,延岑也拉起了一支隊伍,攻佔了冠軍縣。
劉秀所在的綠林軍,短短几個月就發展到十幾萬人,並建立了以劉玄為皇帝的更始政權,而延岑始終守着冠軍縣,不思進取。不久劉嘉奉劉玄的命令,前來平叛,延岑打不過劉嘉,只好歸順了更始政權。
更始二年(24年),劉嘉受封漢中王,延岑隨劉嘉出鎮漢中。赤眉軍進攻長安時,讓延岑躁動的心爆發了。他趁機作亂,打跑了劉嘉,自己佔領漢中,自稱“武安王”。
得了漢中後,延岑信心大增,他一揮令旗,兵發武都。在武都郡,延岑深刻體會到了別樣滋味:人不能太膨脹,人家説一個億是小目標,對自己不一定適用,他被更始政權的部將李寶打得滿地找牙。

更糟糕的是,公孫述乘他跟李寶死掐,偷襲漢中,佔了延岑的老巢,害得他只好失魂落魄當流浪漢,跑到天水郡。
天水那地方有地頭蛇隗囂,不好惹,於是延岑決定出大散關,入陳倉,到關中試一試手氣。結果一不小心,被劉嘉和李寶按在陳倉一頓搓揉。
02.再投再叛劉嘉,延岑膨脹的野心被馮異擊破
被揉得眼冒金星的延岑慫了:俺投降!劉嘉心一軟,好吧,留下吧。延岑露出了一絲不經意的奸笑。
剛收拾完延岑,搖身變成赤眉軍大將的原更始政權鄧王廖湛,率領十八萬大軍,一路殺過來。
這世道夠亂的,昨天還是戰友,第二天就是敵人。劉嘉在李寶和延岑的幫助下,以寡敵眾,竟然消滅了廖湛。劉嘉大喜,令李寶和延岑急速進軍,佔領長安東南部的杜陵,做出隨時打狼的架勢。

果然,狼來了,赤眉軍大司馬逄安帶來十幾萬頭“狼”,咬得延岑慘敗,李寶投降。不過,李寶耍了個滑頭,他詐降,又悄悄聯絡延岑,玩了個裏應外合。
靠李寶的使詐,延岑幸運地扳回了局面。兩次幹掉赤眉軍二十幾萬人,延岑又開始膨脹了,他分兵佔據三輔各要隘,再次抬腳踹了劉嘉。
不過,這一次延岑又失算了,離他不遠的上林苑,還駐紮着一支軍隊,首領叫馮異,劉秀的徵西大將軍!馮異一出手,延岑死了幾千人,手下的牆頭草紛紛彎腰。
延岑腦子裏裝的是豆腐渣,分派出去的將軍們,大多是原赤眉軍部下,或者當地勢力,當初投靠他是一時無奈,沒一個人真心為他賣命!
延岑見勢不妙,慌忙向武關方向撤退,又被馮異一路追擊,八千多人投降,狼狽不堪地從析縣,又回到了南陽。

03.二入南陽趁火打劫,撞上了耿弇的馬蹄
延岑能流竄十幾年,多次絕處逢生,跟他運氣爆棚有很大關係,這一次,被馮異打得魂不歸體時,得到了穰縣人杜弘的熱情擁抱。延岑聯合杜弘,連續攻下數縣,很快又滿血復活了!
三個月後,耿弇接過了馮異的棒。耿大將軍帶來的是騎兵,估計延岑從來沒見過奇兵,以為兩條腿變四條腿而已,結果被耿弇一個衝擊,斬首三千,投降八千,連杜弘都跪了。延岑見勢不妙,再次發揮了腿長的優勢,一頭扎進南郡。
04.當上門女婿狐假虎威,被岑彭擊碎夢想
南郡有個大腦袋叫秦豐,佔據了荊州,自稱“楚黎王”。秦豐老驥伏櫪,壯心不已,見來了根這麼有名的攪屎棍,也不嫌延岑臭,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了他。
適逢鄧奉謀反,劉秀在南陽的勢力一夜回到解放前,秦豐借勢突入南陽,把吳漢打得差點丟了褲衩。

延岑借老丈人的勢,着實耀武揚威了幾個月,不過也僅僅是那幾個月的快感而已,不久,岑彭來了,劉秀也來了。
在南陽基本平定後,岑彭一記黑虎掏心,出其不意地跳過襄陽,直接出現在黎丘,把秦豐的老巢攪得天翻地覆。這些年的流亡,延岑變聰明瞭,眼看不對頭,拋下老丈人,扭頭衝進南陽郡向北逃竄。
05.三入南陽,被鄧禹掃地出門投靠了公孫述
劉秀對這傢伙煩透了,他令鄧禹率軍阻擊延岑。雙方在順陽激情大碰撞,延岑直奔主題,不跟鄧禹磨嘰,丟下大軍玩命向漢中方向跑。
終於在武當,延岑敗光了所有家當後,沿丹水再次進入漢中。當然,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本了,只好給公孫述當打工仔。
第二年,劉秀派兵突入漢中,延岑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一伸腿扔下漢中逃往蜀地。

06.兵臨成都,無路可逃的延岑終於落網
建武十一年,平定隴西的劉秀終於騰出了手,從北路和東路並進,圍攻公孫述。延岑奉命屯駐平曲,患了“恐漢症”的他,被臧宮一戰斬殺萬餘人。
建武十二年,漢軍兵圍成都,這一戰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延岑突然迴光返照似的,恢復了昔日的神勇,與臧宮大戰,三戰三勝。正當漢軍難以支撐時,漢軍敢死隊的最後一波衝殺,居然直接把公孫述刺傷了!
回到城中公孫述就不行了,臨終前他將軍權交給延岑,希望他打贏成都保衞戰。交代完後事,公孫述當夜就去世了。
第二天一早,延岑準時出現在城門口,不過,不是按公孫述的遺令堅守城門,而是直接向漢軍投降!
延岑一輩子運氣奇好,這一次栽了,他選擇的投降對象是狠辣的吳漢,吳漢本着趕盡殺絕的原則,將他和公孫述全部滅族。

至此,靠一顆不知好歹的心和一雙長腿,這位幾乎跑遍半個中國,流竄十餘年的流氓,終於歇腳了。劉秀為何對延岑窮追猛打?請看延岑的四宗罪
劉秀征戰十餘年,消滅敵手無數,即便對害死他大哥的劉玄、朱鮪等人,都顯示出了足夠的寬容,為何對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不依不饒,多次派人一路追殺,非要對他置之死地而後快呢?
其實還真不能小看延岑,這傢伙雖是流竄犯,但要論危害性,真的一點也不淺。
01.延岑造成了漢中、關中局勢的複雜化
本來更始政權滅亡後,局勢相對簡單,但是延岑的介入,導致局勢出現了意外的走向,給劉秀帶來不小麻煩,也拖延了劉秀統一天下的步伐。
漢中因為延岑的叛變,落入公孫述手中。

本來劉玄死後,劉嘉準備投靠劉秀。如果不是延岑作亂,劉嘉守住漢中,東邊南陽郡在劉秀手中,北面又有鄧禹和馮異在,公孫述想偷襲漢中,機會不大。
沒有漢中做跳板,後來公孫述對隗囂的軍事支援將困難得多,隴西有可能早幾年收復。好在公孫述不思進取,沒有把漢中前沿陣地的作用發揮出來,否則關中爭奪戰會慘烈得多。
關中也因為延岑的介入,成為鄧禹西征失敗的助推劑。
在馮異代替鄧禹之前,三輔基本是鄧禹的勢力範圍,如果不是延岑叛變,劉嘉與鄧禹聯手,遏制住赤眉軍西向問題不大。
延岑的叛變導致劉嘉退出關中,鄧禹勢單力孤。同時,延岑和他手下的流寇們,荼毒關中,給老百姓帶來深重災難,差一點影響到馮異西征:

“岑遂自武關走南陽。時百姓飢餓,人相食,黃金一斤易豆五升。道路斷隔,委輸不至,軍士悉以果實為糧。”
如果不是劉秀即使為馮異輸送糧草,馮異也必然跟赤眉軍一樣,被飢餓趕出三輔!
02.延岑對南陽的隱患太大,危及到洛陽的安全
赤眉軍入關後的建武二年,吳漢就基本拿下了整個南陽郡。後來鄧奉叛變,導致南陽危機,延岑就在這時候插進來一腳,幾乎讓劉秀十萬大軍折在南陽!
那段時間,劉秀既要顧及西線,同時又與東邊的張步開戰,北面的彭寵又謀反,劉秀被搞得焦頭爛額。最後劉秀只能以時間換空間,讓南陽拖了兩年才着手解決。

南陽是洛陽的南大門,卧榻之側。守住南陽,南邊的秦豐、李憲,和梁地劉永的勢力,就無法直接威脅到洛陽。延岑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南陽挑起事端,讓劉秀度過了兩年提心吊膽的生活。
好在那段時間隗囂和公孫述,都還是算比較乖,尤其隗囂,還幫劉秀揍過公孫述,否則真不好説劉秀能不能挺過四面楚歌的階段。
總之,延岑雖然勢力不大,但是他一人攪動了漢中、關中和南陽局勢的複雜化,甚至給劉秀帶來巨大危機。只是這些危機沒有被公孫述等人利用好,才沒有釀成大禍,但延岑的破壞力不可小覷!
03.延岑起死回生的能力,早晚還會掀起大浪
最來氣的是,這個傢伙運氣好到爆棚,每次大難臨頭都有“貴人”相助。史書沒有交代延岑的身份背景,我個人猜測,他在南陽當地應該有相當的個人威望,所以,他一到南陽就馬上能受到歡迎,並迅速滿血復活。

另外,關中的割據勢力,能在短時間內聚攏在延岑旗下,與劉嘉為敵,説明這傢伙運氣背後,手腕絕對不弱。
假如劉秀對延岑放鬆警惕,他絕對有能力再次起死回生,《後漢書》記載了一段延岑逃往南郡前的事:
“祐還,與騎都尉臧宮會擊延岑餘黨陰、酇、筑陽三縣賊,悉平之。”
他逃往南郡後,在陰縣、酇國、筑陽三地,居然還留有餘黨。這個流竄犯,能量真不一般,必須痛打落水狗!
04.延岑反覆無常的小人秉性和敵視劉秀的態度
延岑恐怕是那個年代純度最高的小人!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忠於過誰,仔細梳理他的事蹟,真挑不出一件讓人稱道的事。

就憑這一點,對他的打擊力度也必須提高級別!
延岑這個小人,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是在一件事上非常有“骨氣”,就是不投降劉秀,當然最後那次除外。
細數一下劉秀的部將,與延岑交過手的人:劉嘉、馮異、耿弇、鄧禹、朱祐、岑彭、鄧曄、於匡、臧宮、吳漢、傅俊、劉宏、祭尊等。
按延岑的德行,他早該對劉秀屈膝投降了,史書裏找不到任何延岑與劉秀的交集,實在搞不清楚,為何他寧可像狗一樣逃亡,也不向劉秀投降的原因。也許是劉秀最討厭反覆無常的小人,讓他害怕了?
總之,延岑這個流竄犯,就像一顆水雷,你不知道它何時何地會突然爆炸,早除早安心。延岑是東漢初年的縮影,劉秀統一天下不易

我們再回到文章的開頭,看了延岑的故事,你還會覺得劉秀的對手太弱嗎?其實延岑在劉秀的對手中真的不算強,只是像泥鰍一樣難對付而已。
延岑的經歷很具有代表性,他印證了劉秀統一天下的幾個難度:
01.對手太多,遍地是軍閥
劉秀的統一戰爭,對手的數量是開國皇帝中最多的,沒有之一。當時光登基稱帝的就有十位,其他稱王的還有好幾位,像延岑這樣的割據勢力和流寇似的軍閥,不計其數。
而且這些軍閥們數量大得驚人,動輒幾萬,十幾萬。據《後漢書》記載,當時關中和河北的農民軍,都不下百萬!
劉秀從登基到統一天下,用了整整十三年!比他老祖宗劉邦辛苦多了。

02.天下都是戰場,每一寸土地都要打
一般統一戰爭,主戰場集中在幾個要塞,只要關鍵戰役贏了,其它地方基本就是不戰而勝,唯獨東漢開國比較特殊。
東漢開國,沒有被戰火侵染的只有東北的遼東,和南面的蒼梧、桂陽、豫章、會稽等少數幾個郡,其它地方是戰火紛飛。尤其是南陽、漢中、關中、弘農、北地、河內、安定等重點區域,被反反覆覆打了好幾遍。
這種慘烈程度也是極罕見的。自新朝末年,到東漢統一,全國人口從5600萬,鋭減到2500萬,從這個數字就可見一斑。
一個小小的延岑,就兩入漢中,三入南陽,光在他身上就引發了多少場戰爭?死了多少人?

03.形勢複雜,往往牽一髮動全身
正因為東漢初年軍閥數量過於龐大,所以也導致全國的政治形勢非常複雜。他們之間往往分分合合,隨時改變戰局。
劉秀在河北對付王郎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殺過來幾千人的騎兵軍團,把劉秀差點嚇尿了,問:你們為誰而來?對方説:我們為您劉公而來!劉秀這才鬆了一口氣。
延岑不就是憑着朝三暮四的秉性,危害一方的麼!
所以,儘管劉秀沒有遇到項羽這類戰神級的對手,要説難度,還真的一點不比劉邦低。王夫子就説“光武之得天下,較高帝而尤難矣!”毛主席也説劉秀是最會打仗的皇帝。單單一個小臭蟲延岑,就耗了劉秀十幾年!

劉秀功臣榜,南陽人佔了三分之二,作為革命最早的南陽元老級人物延岑,最後混成了流寇。當他人生即將落幕的時候,不知道是否後悔,要是早點抑制自己的野心,踏踏實實地為劉秀服務,是不是也能功成名就?
決定一個人成功的是格局,大概延岑從一開始除了個人的野心外,就不曾想過自己的社會價值。格局足夠高,目標再小也會光芒四射,格局太低,目標再大也是笑話,延岑之失不可不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