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115師東進翻雪山,張國華早有經驗每人一塊生薑,部屬無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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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中將張國華22
1938年,張國華擔任師直屬政治處主任的這段日子,第115師師部除了1938年9月在汾離公路有過“三戰三捷”的戰鬥外,其餘時間都在孝義縣碾頭村駐訓。在此期間,師部召開過慶祝“五一”國際勞動節、“八一”建軍節及體育比賽等重大活動,每次活動,張國華都親自審定節目,檢查排練情況,發現某些情節不符合敵後鬥爭的實際和需要,他都認真地提出修改意見。有時候,他看到一個好節目,總是高興得連聲誇讚,因而宣傳隊的積極性很高,呈現給部隊的節目都是特色鮮明、亮點紛呈,深受部隊官兵的喜愛。在業餘時間,張國華還經常帶領大家跳蘇聯民間舞蹈,政治處上上下下洋溢着歡樂的氛圍。
【1938年8月,八路軍115師戰士劇社青年隊在晉西演出】
1938年12月19日,寒風呼嘯,大雪紛飛,晉西大地銀裝素裹,天地間一片蒼茫。遵照中央軍委命令,第115師直屬隊和第343旅686團,在師政委羅榮桓和代師長陳光率領下,浩浩蕩蕩向東挺進。
115師順利通過了敵軍封鎖的汾河。張國華回望被封凍了的汾河河面,想起汾河灣之畔的曲沃,不禁觸景生情。這裏曾留有春秋時代“重耳走國”救晉的史典,如今,八路軍重踏這片文明故地,也正是為了救國。張國華突然想到應該慶祝下,於是,勒轉馬頭,朝隊伍左翼的宣傳隊疾馳而去。
“劉文清,到了宿營地,劇社演一台節目!你趕緊和劉乾益副隊長籌劃一下。哦,還有,讓剛分來的朱毅領着李圭、王漢增、趙全志再多寫一些宜傳標語,記住,每到一處都要張貼!”張國華説完,用馬鞭抖了抖大衣上的積雪,揚鞭又向隊伍前方奔去。
一到宿營地大家便忙碌起來,有的拾柴,有的提水,有的搭帳篷,可張國華和宣傳隊的同志卻顧不上這些,他們在排練歌舞《抗戰到底》、小合唱《赴戰去》等節目。匆忙編排的節目質量雖然不高,但張國華依然耐心觀看,提出修改意見:“藝術要符合鬥爭實際需要,比如,戲劇《順民》中,老大爺被日本兵槍殺了,他的兒子覺醒了,要抗日!抗日的願望是好的,但不能以燒自己的房子來表達呀。我們號召羣眾堅壁清野,為的是不給敵人留下糧食和物品,迫使敵人不得不離開,至於房子,還得留下,敵人走了,老百姓還得回來住……”
張國華對行軍途中的每一場文藝演出都很重視,他要求宣傳隊把每場演出都作為第一場來演,所演的內容要真實生動,要讓沒有文化的鄉親看懂,知道八路軍的抗日救國主張,明白八路軍是人民的軍隊。演出前他親自審查節目,演出中陪同官兵、羣眾觀看,收集反映,演出後慰問演職人員,加以鼓勵並提出改進意見。
經過短暫的停留,部隊又啓程了。張國華和政治處副主任匡斌騎馬並行,一路談起天寒地凍翻越雪山的經歷。
“張主任,咱們又要翻雪山了,前面就是綿山。”
“綿山,就是介子山吧?”張國華挺直腰桿在馬背上有節奏地晃動着身子,“相傳春秋時晉國名士介子推,與他母親結廬隱居在此。晉文公多次派人請他出山為官,都被拒絕了,晉文公盛怒之下,下令放火燒山逼介子推就範。介子推寧死不屈,結果被活活燒死。”
“剛烈!有氣節!”匡斌感嘆道。
“到了山腳下,政治處開展一次動員,請走過長征路的老同志傳授爬雪山的經驗。綿山雖不及夾金山高,但那時是夏季,我們還喝了點酒,山上都是冰天雪地。現在是數九寒冬,山上更寒冷,要防止凍傷。聽説綿山有個叫‘好地方’的地兒,不少人都以為那兒可以歇息,殊不知,那兒可是索命的地方。”
“夠可怕的!”匡斌搖了搖頭。
“因此,我們不能麻痹大意!”
12月26日晨,張國華親自組織動員:“沒有那麼多酒禦寒,但我們準備了生薑,保證每人有一塊。各直屬單位要發揚階級友愛精神,行動要快,相互攙扶,不能掉隊,更不能在山頂一個叫‘好地方’的地方停歇……”
準備就緒,官兵一個接一個,連成一條長龍有序地開始上山。山路曲折蜿蜒,越往上走,道路越陡峭狹窄,積雪越來越深,接近頂峯竟深達一尺多厚。刺骨的寒風透過薄薄的棉衣,一直鑽到骨頭縫裏。
李圭、王化南、尤瑞雪等幾名新戰士和剛從延安來的學生幹部累得筋疲力盡,倒在地上想喘息一下,張國華亮開嗓門喝令:“把他們拽起來,不準在地上休息!把我的馬牽過去,走不動的,拖着馬尾走!”
經過“後悔溝”“十八盤”,終於登上了叫“好地方”的避風處。這裏有一處三面斷牆而無房頂的避風處,張國華有些不放心,安排李鑑在此督促直屬隊的同志,立即下山,不得在這兒停留。
經過一整天的行軍,傍晚時分,東進支隊到達東面山腳下。經統計,部隊有300多人凍傷,都是在“好地方”烤火所致。還有一些戰士由於缺乏爬雪山的經驗,長眠在了峯頂。而師直屬隊在張國華反覆動員、叮囑、監督下,無一人亡,劇社的30餘人無一人凍傷。
1939年元旦,第115師到達晉東南八路軍總部駐地屯留附近的常德村。朱德總司令員特地到駐地看望部隊。
“那就是朱德。”張國華站在隊伍中,悄悄地向翹首張望的李鑑説,“一個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標準軍人!”
朱德一雙平靜而又深情的目光環視了整齊的隊列,張國華感覺到這雙眼睛,是一雙被苦難和傳奇浸潤的眼睛。朱德濃郁的四川儀隴縣口音充滿磁性:“同志們,蔣軍在全國各地挑起摩擦,製造流血慘案。不久前,蔣軍頑固派就襲擊了我八路軍一個支隊並強令冀南行署取消抗日組織。為限制八路軍、新四軍的發展,蔣軍還在敵後成立魯蘇和冀察兩個戰區司令部,無理地要求115師歸還第二戰區建制,八路軍在山東的地方部隊統一由魯蘇戰區總司令于學忠指揮……”
對蔣氏的命令,八路軍當然不會買賬,副總司令彭德懷為這事要去冀南找蔣軍冀察戰區總司令鹿鍾麟談判,115師正好以東進支隊名義護送彭德懷。
東進支隊從晉東出發,經河北、河南,歷時兩個多月,行程3000華里,進入了山東境內。
廣闊無邊的大平原展現在眼前,張國華極目眺望,星羅棋佈的小村莊猶如漂浮在海面上的無數島嶼。遠方地平線上,映現出飄動的水影,令人賞心悦目。東進支隊的戰士們興高采烈地快速行進,3月2日到達了魯西鄆城縣北邊軒樓、狀元張樓一帶。
“老匡,鄆城可是《水滸傳》中的名城,宋江的家鄉,梁山好漢揭竿起義的地方,想不到在抗日的硝煙中,我們成了現代的梁山好漢,來這裏替天行道。”張國華説着,嘴角漾起笑紋。
匡斌縱聲大笑:“老子們是梁山好漢!想活命統統放下武器!”
鄆城的羣眾和士紳聞知八路軍到來,即派代表遠程到師部迎接。説來也怪,東進支隊剛到,一場大雨在電閃雷鳴中傾盆而下。剛跨進師部大門,開明紳士孫厚甫就激動地説:“日寇佔據鄆城,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四鄉百姓苦不堪言。今義軍一到,旱天逢雨,好不及時。”
“天災已解,人禍猶存。盤踞在鄆城西北樊壩的偽軍劉玉勝團和漢奸縣長兼保安司令劉本功叔侄相互勾結,橫行鄉里,作惡多端,罄竹難書。”鄆城縣委書記梁仞千憤然道,“這一帶雖有地下黨鄆城中心縣委在活動,可我們黨員少,只有100多人,沒有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和根據地。現在日偽已佔領了濟寧和鄆城,氣焰囂張;蔣軍不戰而退,散兵土匪到處都是,地方頑固派也乘機擴充勢力。”
羅榮桓、陳光在鄆城地界早有所聞,拍案而起,當即決定讓第686團為民除害,以此作為獻給山東父老鄉親的見面禮。
那場大雨整整下了兩天兩夜。3月3日夜,686團團長兼政治委員楊勇率部冒雨急進,攻打樊壩。部隊勇猛衝進敵人圍寨,全殲偽軍保安團600餘人,生擒偽團長劉玉勝。
首戰告捷,八路軍聲威大震。“八路軍來了”的喜訊在魯西地區迅速傳播開來。
在部隊準備繼續東進的前一天夜晚,羅榮桓和陳光還有一樁事未了:留誰下來,在魯西建立抗日根據地?
按羅榮桓的想法,讓骨幹留下。他認為開闢抗日根據地比在運動中尋機殲敵更為重要,更符合抗戰的長遠需要,但他又不忍心奪去陳光的愛將。
羅榮桓取下眼鏡哈了一口氣,一邊揩拭鏡片,一邊用濃重的湖南話説道:“老陳,你決定吧!”
陳光笑了笑,説:“老夥計你的心思我明白,別顧忌太多,大局為重!”羅榮桓戴好眼鏡,從上衣口袋取出鋼筆,笑道:“我就信手點了。”陳光接過羅榮桓寫的紙條,露出笑容,“正合我意!沒有意見!”
19時,師部通信員急匆匆跑到張國華休息處:“張主任,陳師長、羅政委請你馬上到縣委開會。”
【陳光(1905-1954),湖南宜章人,曾任紅一軍團代理軍團長,林彪負傷赴蘇聯養傷後,任八路軍115師代理師長】
“什麼會議?該不是強調明天渡運河的事?不對,這會該由師政治部副主任召集呀,到底是什麼事會讓師首長飲點我參加?”張國華還沒反應過來,通信員已不見蹤影,他不敢怠慢,快步向設在縣委的師臨時指揮部走去。
“報告!”
“進來!”張國華熟悉這聲音,是師政委兼師政治部主任羅榮桓。“坐。”陳師長示意張國華坐在他對面的那把木椅上,楊勇也在此,不到半分鐘匡斌也喊“報告”進來了。
“到齊了,我們開始吧。”陳光宣佈,羅榮桓點了點頭。
“明天就要繼續東進了。為什麼這時候召集你們幾位?”
張國華和匡斌面面相覷,一臉茫然,楊勇的表情倒是從容,像是知道原因。陳光繼續説:“樊壩一戰,八路軍揚了名,魯西人民盼我們來建立抗日武裝!羅政委和我慎重考慮後,決定將此重任交給你們幾位有獨立開展游擊戰經驗的同志!”
羅榮桓補充道:“魯西的戰略位置非常重要,是聯繫山東(運河津浦鐵路西)抗日根據地、太行山抗日根據地與延安陝甘寧邊區的樞紐、走廊,成為勢在必爭之地。你們的任務艱鉅、責任重大,有沒有信心?”
“有!”三人立即起立,異口同聲回答。
“好!楊勇率第686團直屬隊大部和第3營,以及張國華、匡斌的師直屬隊特務連、擔架隊和宣傳隊留在運西地區,配合地方黨發動羣眾,擴充部隊,創建運西抗日根據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