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下20攝氏度的延慶 有一羣馳騁在河面上的“珍珠少年”

從北京市城區到達延慶區珍珠泉中心小學,有110公里,盤過延慶座座高山。平整的冰場、流暢的滑冰技巧,曾經似乎距離他們很遠。2016年起,學校課後服務引入冰雪項目,讓這所遠離市區的學校學生,滑出了重山。校長姚進京説,因為身在珍珠泉鄉,孩子們也被稱作是“珍珠少年”。而當他們馳騁在冰面上,這羣山裏的孩子,好像更似滑動着的珍珠——拼搏、進取,那是冰雪運動賦予孩子們的熠熠光彩。

在零下20攝氏度的延慶 有一羣馳騁在河面上的“珍珠少年”

延慶區珍珠泉中心小學的孩子們,在冰面上練習滑冰。延慶區珍珠泉鄉政府供圖

天然冰場

北京延慶區的珍珠泉中心小學坐落在山坳裏。這裏處於延慶東部深山區,幾乎被山包圍,單是從學校到達延慶城區,就有約50公里的路程。這是一所目前僅有34名學生的小學,2021年北京市中小學冰球聯賽的參賽隊伍裏,一支名為“山裏娃”的少年冰球隊,就來自這所名為“珍珠泉中心小學”的山區學校。

在到北京市城區參加冰球比賽前,珍珠泉中心小學的孩子們已經在學校邊的冰面上練習了5年。那是北京申辦冬奧會成功的第二年,彼時在珍珠泉中心小學任校長的劉殿興將目光投向流經學校東側、距離校門口不到200米的菜食河,每年12月中旬過後,淺河灘上結起20餘釐米厚的冰面,這或許能為孩子們提供一個天然的冰場。

劉殿興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説起當初的決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讓孩子們能在冬天也可以好好鍛鍊身體,“能借着這天時地利人和,能讓身體都棒棒的。”距離北京城區110公里的延慶珍珠泉鄉,隆冬的氣温可降至零下10攝氏度以上,寒冷的天氣或許在人們心理上對户外運動帶來過阻力,可這又恰恰是開展冰雪運動的機會。

藉着北京申辦冬奧會成功的契機,又確定了場地,劉殿興找到了北京師範大學體育與運動學院退休教師趙紀生。

趙紀生和新京報記者回憶起當時稱,“一開始,説的是先去看看”。到了學校,只看到1500平方米的河道冰面和一羣對冰上運動零基礎的小娃娃,打那起,這一看便看到了現在。在學校的課後服務項目中,趙紀生擔任起冰雪運動的老師。珍珠泉中心小學現任校長姚進京説,到後來學校給這項課後服務還起了名字,“就叫‘戀冰課’, 就是希望孩子們更親近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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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中下旬,珍珠泉中心小學的學生們開啓了冬季的“戀冰課”。延慶區珍珠泉鄉政府供圖

因為是在天然冰面上,每次上課前學校老師和趙紀生也要為冰面的平整度把關。鑿冰、取水、敲冰塊,最初這些是由學校的老師完成的,為了修補冰面,學校還自制了簡易的澆冰機,“到現在,我們還會用清潔汽車的無線高壓水槍代替澆冰機,效果倍兒好。”趙紀生説。

“滑冰與飛行員訓練一樣”

三九天裏的北京延慶氣温大概只有零下20攝氏度,可這是孩子們珍貴的“上冰”時間。每堂課交到趙紀生手中的不足40名孩子,已是珍珠泉中心小學的一至六年級的全部學生。2016年前,絕大多數孩子對於冰上運動毫無基礎和經歷。

可相比於成年人,孩子們學習滑冰又是相對容易的。校內工作不忙的時候,姚進京也會在“戀冰課”中隨孩子們到菜食河的冰面上,與部分老師一起給孩子們“保駕護航”,孩子的進步速度往往令他覺得吃驚,“學得很快,頭一次可能會站不住,第二次上冰就有些模樣了。”

趙紀生説,其實只要方法得當,小孩子想滑得流暢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想滑得好就很難了。”他説滑冰和飛行員訓練一樣,“開飛機靠的是飛行時間累計經驗,滑冰也是靠‘冰時’去培養孩子對冰的感覺,冰時長了,技術過關不是難事。”

在冬季,珍珠泉中心小學的“戀冰課”每週只有兩節,共約3小時的時間,到了夏天,趙紀生帶領學生們進行旱地輪滑訓練,依靠這每週的“3小時”,初學時孩子在冰面上還站不穩,但不需一兩年,他們就已經可以在冰面上飄逸馳騁。

開展冰上項目一年後,到了2017年,珍珠泉中心小學還組建了校級的冰球隊。為什麼選擇冰球項目?趙紀生考慮過短道速滑,“但這項運動對於冰面質量的要求很高,天然冰場無法達到。”他也曾考慮花樣滑冰,但對於孩子們來説難度較高,自己又不擅長。

“而冰球呢,它能將速度、技巧、合作融合在一起,而且從增強學生體制來講,又有一定的運動負荷,只要護具到位,危險性就可以忽略不計。”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讓更多的孩子參與進來,享受團隊合作的樂趣,趙紀生説。

在零下20攝氏度的延慶 有一羣馳騁在河面上的“珍珠少年”

菜食河冰面上,趙紀生正在課上指導冰球隊的隊員們技術要領。延慶區珍珠泉鄉政府供圖

每每站到菜食河上,姚進京都似乎能夠感受到這種在數九寒天裏,冰面上的孩子們身上的熱烈和興奮,“你能輕易體會到他們的興奮和激動,有時被老師誇了、被選入冰球隊,都能高興很久。”

偶爾身體狀況好的情況下,為了給孩子們示範,69歲的趙紀生也要重新穿上冰鞋,這是孩子們最興奮的時候,這意味着這位年近古稀的教師,會拿着球杆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和孩子們在一起時,很容易被他們感染,很容易就忘記了年齡。”

“帶勁兒”的運動

滑冰是趙紀生從小上學時就學會的。年少時,學校的田徑課到了冬天就成了滑冰課,學校自己在操場上澆出一個冰場,就有了自己的滑冰場地。

趙紀生大半輩子的歲月,都在與體育運動打交道。年少的時候他練過游泳,還機緣巧合去過跳水隊,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又開始踢球、練田徑。滑冰是他打小就會的技能,少年時,每到冬季,等冰凍瓷實了,他就騎着自行車滿處跑,白天出門,披星戴月才回家,一天的目的地通常是北海、什剎海、頤和園和中山公園的冰面。

他最鍾情於在冰面上馳騁、打冰球,説這是一項無論是看上去、還是參與進去都非常“帶勁兒”的運動。年紀大了,帶着幾十個10歲左右的小娃娃練起冰球來,最能吸引他目光的,也是場上最敢於拼搏、總是一往無前的學生。

目前,六年級的李悦和餘世龍,是學校冰球隊裏訓練時間最長的兩名隊員。長時間的訓練賦予了他們在冰場上其他低年級學生無法比擬的靈氣和主動性。趙紀生很瞭解他們的特點:餘世龍的體制偏弱些,可滑冰技術全面,學東西快得很,經常能夠主導比賽,團結配合。李悦在賽場上非常積極,即便和男孩子一起搶球,也有股子潑辣勁兒。“看着李悦的背影,要不是甩動在頭上的馬尾,根本看不出這是個女孩兒來。”在趙紀生看來,冰球運動就是這樣,無論輸贏結果,得敢拼、會拼搏,又要有團隊意識。

這也是一些接觸過冰球的人,能夠輕易喜歡上這項運動的原因。熱血、奮進,重視個人能力,也講團隊配合,能與夥伴們分享哪怕是不關乎勝利的經歷和喜悦。這也是趙紀生和老師們為孩子們選擇冰球運動的又一個原因。

“冰雪運動也是冰雪教育”

去年5月份,北京市中小學冰球聯賽開賽,珍珠泉中心小學的冰球隊成為了參賽隊伍之一,這是他們第一次與北京市城區的小冰球手進行較量。

敢於“亮劍”是趙紀生對於孩子們唯一的叮囑,“甭管對手,自己打自己的,輸了也無所謂。不能怯場,不能面對強手就退縮。技不如人,咱們回來再練就好。”儘管孩子們最終的成績並不是特別理想,可趙紀生説的這些,他們都做到了。

每場比賽結束,或者訓練結束後,孩子們會將隊服或冰球服完完整整地收進自己的小收納箱裏。最早的冰球服是六年前學校購置的,大多數仍穿在孩子們的身上。夏天穿着冰球服進行旱地訓練時,孩子們出了汗,每逢週六日,也要把它們帶回家洗洗。高年級的孩子畢業了,這身裝備就像是傳承的禮物,交給弟弟妹妹的手中。

在零下20攝氏度的延慶 有一羣馳騁在河面上的“珍珠少年”

孩子們在冰上正檢查自己的裝備。延慶區珍珠泉鄉政府供圖

在老師們看來,孩子們對於冰球裝備很珍惜,對於冰球運動愛重,對於學校冰球隊員的身份很珍重。

“冰雪運動對於孩子們來説是能強健體魄的運動,同時,冰雪運動,也是冰雪教育。”冰雪運動或許並非能夠伴隨孩子們的一生,但冰雪教育可以。在姚進京看來,在零下20攝氏度的冬天,孩子們的冰刀鞋劃過冰面的時候,他們自己的內心和品質也在被冰刀雕琢,這項運動、這段經歷教會他們的,會比老師們期許得更多。

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編輯 唐崢 校對 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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