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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維特(作者原創授權)
阮籍(公元210-263年),字嗣宗,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兒子,他也名列“竹林七賢”之一。作為魏晉時代的文士,他的名望也要高過乃父。後人評價他,多説他“佯狂避世”如何如何,似乎是一個志行純潔的高士,然而我看他的一生,卻只能説,他的詩文,勝過他的為人,儘管他的一些真性情之舉也值得人們擊節稱讚。
阮籍週歲兩歲的時候,他的父親阮瑀就離開了人間。他小時候,也大約是在陳留故鄉與母親和族人一同長大的,而且他所居的“道南”,也是阮家當中比較貧困的一支的聚居地。他還與“竹林七賢”中的另一位,也是他的侄子,武都太守阮熙之子阮咸並稱,可能叔侄兩個年歲差不多。或者是阮咸比叔叔小10來歲,年齡接近於嵇康。不過,從現存的文獻來看,曹丕對於老兄弟阮瑀還是很夠意思的,可能阮籍在成長過程中,這位大人物也沒少贊助過他。
阮籍少年時代,修文的同時還兼修武,其《詠懷詩》寫到:“少年學擊劍,妙技過曲城”。這一詩句可能有點吹牛,不過他應當是真的學過劍術的,這一是動盪的年代決定的,二也可能是受另一位劍術愛好者,即贊助他的好叔叔,他少年時代的當朝皇帝曹丕的影響。此外,魏文帝曹丕還公開聲稱"備儒者之風,服聖人之遺教",恢復了漢末亂世所中斷的太學儒學教育,引導士人學習儒家經典。他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雖然説小的時候也經歷過漢朝的歲月,但經歷更多的還是曹操父子的政治影響,不管他才能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肯定會成為曹魏政權的“黃孩子”(曹魏土德,顏色尚黃)。不過,阮籍少年時代最喜好的書籍,卻是《老子》《莊子》,這也為他後面的文風奠下了基調。
不過,雖然成長環境略為寒微,但從小受到的待遇還算不錯,這大概也會增加少年人的狂傲之情,大約在十六七歲時,有一次隨其叔父到東郡,充州刺史王昶與他相見時,他“終日不開一言”,王昶“自以為不能測”。這樣的情形,看來阮嗣宗自少年起就有些恃才傲物。
阮籍獲得了“嗣宗”這一表字,很明顯是家中長輩期待他能為家中傳宗接代,大概也是因為其父阮瑀膝下男子不多吧。或許也是因為其兄阮熙在阮籍少年時代就離開了人間?是卒於疾病還是歿於諸葛亮麾下的蜀漢北伐軍?我們難以得知。
阮籍走上仕途,是蒙太尉蔣濟之徵闢,而他本人卻不想應召,寫了一篇《奏記》,説自己才疏學淺,出生卑微,難堪重任。蔣濟原先擔心阮籍不會應闢,後來得知他已到都亭,誤以為他已應命,就很是高興,派人去迎他,不想阮籍已經回家去了。蔣濟非常生氣,遷怒於王默。王默很是害怕,只好寫信勸説阮籍。阮籍的鄉黨親屬也都來勸説,他不好再推託,勉強就任,但是不久即告病辭歸。這是阮籍一生中的第一次出仕,這次出仕顯然帶有某種被迫的性質。附提一下此時曹魏朝廷的情況,魏明帝曹叡已經去世,其養子齊王曹芳嗣位。輔政者為曹操養子曹真之子大將軍曹爽,與他爹當年的同事,太尉司馬懿。那時候,兩位輔政大臣還算和睦,還沒像那樣鬧出大亂子來。
阮籍這個人,不怎麼熱心於仕途,反而好喝酒,或者是去彈琴,去“作長嘯”,跑到幽靜地方練美聲去,生活得十分佛系,這主要是因為他在青年時代就看遍了人間滄桑,畢竟知名的士人,死在前輩魏武帝和後輩司馬太尉手裏的都不少,所以他早年雖然也有濟世之心,但後來就只好採用這種自暴自棄式的方式來自我拯救。
不過,阮籍佛系歸佛系,他還是個運氣指數滿格的人物,曹爽從司馬懿手裏奪過輔政大權後,當時阮籍與王戎的父親王渾同時任尚書郎。阮籍病免尚書郎之後不久,又受曹爽的徵辟,招為參軍,阮籍婉言拒絕之。不過《魏氏春秋》又言阮籍給曹爽當了參軍,不過,我想,依阮籍的性格,恐怕也是佛系任職,不怎麼管事,所以高平陵之變後他也沒受牽連,反倒被司馬懿收納,做了司馬懿的從事中郎。
但是,正始年間雖然曹爽司馬懿明爭暗鬥不可開交,但是,阮籍主導的文人清談俱樂部“竹林七賢”倒是正式形成了。這個小俱樂部的集會地點,是在山陽縣(此處也是曹魏朝廷給漢獻帝的封邑,但此時獻帝已經去世,其子嗣位)的竹林當中。所謂“七賢”,乃是阮籍、嵇康、山濤、劉伶、阮咸、向秀、王戎七人。事實上,這七人雖然都是以放誕嫉俗聞名,但他們七人也有不少區別的,嵇康、阮籍、劉伶等仕魏而對執掌大權、已成取代之勢的司馬氏集團持不合作態度。向秀在嵇康被害後被迫出仕。阮咸入晉曾為散騎侍郎,但不為司馬炎所重。山濤起先“隱身自晦”,但40歲後出仕,投靠司馬師,歷任尚書吏部郎、侍中、司徒等,成為司馬氏政權的高官。王戎為人鄙吝,功名心最盛,入晉後長期為侍中、吏部尚書、司徒等,歷仕晉武帝、晉惠帝兩朝,甚至在“八王之亂”中,還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話説回來,我倒是要為嵇喜説兩句公道話。嵇喜為人,還是很正派的,而且他和嵇康兄弟二人感情也很深厚。他雖然被他弟弟那幫竹林哥們們嘲諷為世俗之人,他還曾經寫詩贈給弟弟:達人與物化,無俗不可安。都邑可優遊。何必棲山原。大概也是在勉勵弟弟要好好工作。嵇喜舉秀才後從軍效力,嵇康也曾經為兄長賦詩十四首,內有“目送歸鴻,手揮五絃”之詩句,可見嵇康也是希望他哥哥能有所作為的。
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事變以後,曹魏朝政越來越風波詭譎。阮籍對此的態度,就是繼續“佛系”下去。嘉平三年(251年),司馬懿卒後,阮籍又做了司馬師的從事中郎,他擔任此職一直到嘉平六年(254年)。不過,這段時間,他也時常出外遊歷,比如説,他有一次,登臨廣武,看到了當年楚漢戰爭遺留的古戰場,就嘆息道“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有人認為是阮籍狂傲到認為楚漢相爭的時代讓劉邦、項羽二位“豎子”成名,不過,我覺得也有一種可能,即是阮籍在哀嘆他自己的時代,沒有劉邦式的改天換地的英雄。但事實上,阮籍明哲保身的功夫更是一絕,他“口不臧否人物”,從來不評論人的是非,只是暗地裏作了一篇《大人先生傳》,借“大人先生”之口,鄙視了一番禮法之士。而且,日常行為,還更為放蕩不羈,有一次他的嫂子回孃家,阮籍就去看她,還與她道別,當時的人因此而譴責他,認為這不合禮數,阮籍卻不以為然。阮籍的鄰居妻子很漂亮,這户人家賣酒,阮籍就經常到這家去買酒。如果喝醉了,就睡在這位女子身邊,女子的丈夫心中十分不安,懷疑他有什麼不軌之心,就偷偷觀察他,結果發現他並沒有什麼越矩之事,於是才放心。
到了正元元年(254年),高貴鄉公曹髦即帝位之後,司馬師為了籠絡人心,大肆封官晉爵,阮籍也被賜為關內侯、升官散騎常侍(皇帝的顧問),算是仕途小有成就。但沒過多久司馬師就去世了,其弟司馬昭上位。司馬昭一上位,阮籍就不想在朝廷中樞幹了,説東平那邊風土不錯,我想去那邊上任。司馬昭也很爽快地答應了阮籍的要求,於是阮籍騎着毛驢去了東平,就任東平相。在任上,他令人拆毀官府的影壁屏風之類,讓辦公內外都看得見,也算是政務透明化的一種表現。但是,他只幹了十天,司馬昭就要他回洛陽了,徵召阮籍為大將軍從事中郎(大將軍之近侍隨從)。不久,他聽聞了一件弒母案件,他就嘆息道:“殺父乃可,至殺母乎!”旁人認為他這是失言。司馬昭也覺得,殺父罪大惡極,怎麼還能“可”呢?阮籍不愧是媽媽帶大的孩子,回應道,“禽獸知母不知父,殺父,還算是禽獸之流,殺母,連禽獸都不如。”
但可能也是在這個時候,阮籍的母親病重了,不久去世。阮籍聽到消息的時候,正與人下圍棋,對弈者説咱們先不玩了吧,但是阮籍卻要堅持下完棋。下完棋後,阮籍“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可見哀痛之深。到了真正要送葬的時候,他又吃了一條蒸乳豬,飲酒二斗,送葬之時,他又吐血數鬥。當時,裴楷來弔喪,他一進門就自顧自進入靈堂哭祭也不管一邊憔悴的阮籍,離開時依舊沒有打招呼。有人就覺得奇怪,一般只有主人開始哭後弔喪的人開開始哭拜祭禮。裴楷給出的解釋是阮籍討厭世俗禮法。
此外,過來弔喪的人裏還有另外一個從小沒了爹的孩子,就是“竹林七賢”裏的嵇康,不過他的哥哥嵇喜先他一步而來。嵇喜是一個一心用功於仕途的人,畢竟不用心幹活怎麼養家啊。而阮籍則一貫對“世俗之人”不大喜好,對待討厭的人,用白眼;對待喜歡的人,用青眼。嵇喜一來,阮籍一直白眼翻個不停,嵇喜只好拜後趕緊撤離,之後嵇康帶着一罈酒和一把琴前來弔唁,阮籍立刻白眼變青眼了,“哥倆好”、“六六順”起來了。阮籍的作風倒是有點莊子喪妻而鼓琴的味道。因為阮籍蔑視禮法玩行為藝術,當時許多恪守儒家禮法之人很鄙視阮籍,但是阮籍的上司司馬昭還是保護了他。司馬昭覺得,他人來弔喪不過是做做樣子,他是真的在內心中感到悲傷,所以他現在瘦成了這個樣子,如果還不讓他喝點肉,吃點肉,你的良心過意的去嗎?
其實,阮籍這人雖然有點佛系又憤世嫉俗,但是,司馬昭還是很看重他的,甚至想求阮籍把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司馬炎。不過阮籍又開始縱酒作樂起來,連着喝了六十天酒,沉醉不醒,這事就被忽略了。
阮籍生前所擔任的最後一個官職,是禁軍校尉之一,步兵校尉,他一個文人怎麼來當武官來了呢?那是因為,他聽説步兵校尉府上有個老兵釀酒釀得好,他想喝酒過過癮,司馬昭也答應他了。不過,這時候的曹魏皇帝曹髦可是看司馬氏很不順眼的,甚至還留下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種狠話。他興兵準備誅殺司馬昭之時,還喝住了司馬昭之弟,同為禁軍校尉的屯騎校尉司馬伷及其部眾。恐怕阮籍當時也會在現場吧?或是依着他的性格,在官府裏喝醉了睡大覺?高貴鄉公曹髦身死成濟之手後,三國奧斯卡金像獎得主,太傅司馬孚還跑過去把曹髦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哭得十分悲傷,哭訴道:“殺陛下者,臣之罪也。”但是阮籍卻毫無表示,可見正劇演員和小品演員,還是有區別的。此外,司馬孚好歹也算是司馬昭的叔叔,有近親,而阮籍,只是個打工的啊。
此時,阮籍的人生,也快到盡頭了,不過他的好哥們嵇康,卻因為得罪了鍾會先行一步,彈着《廣陵散》,以一種瀟灑無敵的行為藝術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嵇康身死以前,還是把孩子託付給了他先前更討厭的山濤,而不是阮籍或阮咸,大概嵇叔夜也是覺得這叔侄倆都是隻會佛系酗酒,不會幹正事的人吧。但是,阮家人後來混得還是比嵇家人好,在西晉東晉都不錯,不像嵇家一連三代都有人死於非命,嵇康死於誣告,嵇紹(嵇康之子)在八王之亂中為保護晉惠帝成了烈士,嵇含(嵇喜之孫,葛洪的朋友,《南方草木狀》之作者)死於廣州的兵變。
次年,鍾會也跟着鄧艾一起去討伐蜀漢,逼降了沒有主見的阿斗,大漢鮮紅旗幟飄落了,而大魏土黃色的旗幟也飄不了多久了。蜀漢滅亡後,魏元帝以春秋時晉國的故地,共十郡,方圓七百里,封司馬昭為晉公,晉位為相國,加九錫。而為司馬昭勸進的文書,正是阮籍所起草,司馬昭派使者去阮籍那裏催稿時,阮籍酒後的睡夢中,不知他會夢見已故的母親呢?還是會夢見死於戈下的那位被廢為庶人的先帝呢?還是會夢見死在砍刀下的好哥們嵇叔夜呢?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使者過來把他叫醒以後,他很快就執筆寫就勸進書,而且寫的很好,一字都不能更改。這種寫文速度,堪稱我等楷模,也是遺傳了他爹阮瑀的才能。但是,寫完勸進表後不久,阮籍就去世了,或許是喝太多酒得高血壓死的?
阮籍的一生,佛系的可以,他雖然對自己的時代不太喜歡。但他小時候的好叔叔曹丕,長大以後的好上級司馬昭都待他不錯。這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才華。但是他面對他的世界,卻只是一味逃避,但又只是貌似不阿世俗,類似他父親拒絕曹操後又被曹操放火逼出山。他的文風,也時常提到神仙以擺脱世事煩惱,不過,魯迅先生評價得對,“他詩裏也説神仙,但他其實是不相信的。”他父親那一代人看待建安的亂世,也只是覺得,世道混亂,需要周公式的賢人拯救世界,因此對曹操也算是十分忠誠。而到了阮籍這一代人,只會覺得,司馬氏父子是好老闆,我要替他好好幹活,忠義?孝道?我只要表達我自己的感情就得了,需要那麼多幹啥!也許,這也是“建安七子”與“竹林七賢”的真正區別吧。不過,他這一代人,做種種放誕行為還只是為了表達對世界的不滿,不像後來那幫兩晉南朝的高官子弟,玩行為藝術就是為了一個爽,甚至都以談實際事務為恥,以吹牛扯淡為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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