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國“常習華風”的結果之一,就是它需要與同樣“全盤唐化”的新羅彼此競爭在唐朝主導的“漢字文化圈”中的國際地位。
新羅興起於朝鮮半島的東南部。高句麗滅亡後,新羅人乘虛佔領了原高句麗的部分領土及百濟全境,統一了朝鮮半島的大部分地區,並不斷向北擴張領土。隨着渤海實力的不斷增強,它在陸續兼併原高句麗故地上的每一個進展,都使實際上已控制了高句麗故地南境大部分領土的新羅人感到了威脅和不安,急忙“徵何瑟羅道丁夫二千,築長城於北境”。到了大武藝執政時期,渤海與唐交惡,竟至兵戎相見。新羅王金光興在接到唐玄宗的詔書後,立即發兵協助唐朝夾擊渤海國,只是因為天降大雪,道路險阻而造成新羅軍隊的“兵士死者過半,竟無功而還”。直到後來渤海停止對外擴張,推行“文治”,雙方的關係才沒有壞到徹底用武力説話的地步。
在唐朝看來,渤海國和新羅國都屬於其藩臣,唐設置“押新羅渤海兩蕃使”的初衷便是管理渤海與新羅“兩蕃”事務。按照慣例,在唐廷朝會時,新羅使臣位置歷來排在渤海使臣之先。在公元897年的朝貢中,渤海對此提出了異議,理由是自己比新羅強大,排位也應該在其之前(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唐、新羅、渤海此時都已經只剩下不長的壽命了)。結果唐廷決定次序不變。新羅對此當然大為滿意,由著名的文人崔致遠執筆,撰寫了《謝不許北國居上表》呈給唐廷,順便用“疣贅部落,靺羯之屬”這樣的詞語奚落了渤海一通。
兩國所爭者,還不只是禮儀座次。唐朝在科舉考試上,考慮到外國人和少數民族語言不通的實際,在考試政策上施以照顧特設賓貢科。考生在科舉中的名次,無異於代表了本國的“唐化”水平,自然就被渤海與新羅雙方上升到國家榮譽的高度。872年渤海人烏炤度的科舉名次排到了新羅人李同之前,氣得崔致遠大罵同胞李同是“永貽一國之恥”。兩年後,崔致遠親自出馬考中進士,才算替新羅挽回了些許面子。公元906年,已做了渤海國相的烏炤度派兒子烏光贊參加唐朝科舉亦獲賓貢。這次他的名次排到新羅人崔慎之的後面。這下輪到渤海不滿意了,恰巧烏炤度本人這時正在唐朝朝貢,見此情形,便上書朝廷,要求將烏光讚的名次排在崔慎之之前。唐廷對此事很重視,進行了認真的調查核實,最後得出結論:新羅人崔慎之確實才學強於烏光贊,名次在前不改。渤海與新羅兩國在科舉領域(實質就是唐文化方面)的明爭暗鬥,由此也就可見一斑了。
儘管渤海與新羅關係遠遠稱不上和睦,兩國畢竟比鄰而居(兩國以泥河即今朝鮮咸鏡南道南端之龍興江為界)。因此在渤海的對外交通路線中,還是有一條名曰“南海新羅道”。它自東京龍原府沿着今朝鮮半島東海岸南下至新羅的泉井郡(今朝鮮德源),其間共經過39驛,全程為585公里。按照《三國史記》的記載,公元790年與公元812年,新羅曾經兩次遣使“北國”。其北上渤海國的路線,可能便是沿着這條“新羅道”
本文來源:《國家人文歷史》郭曄旻/文
原標題:《“海東盛國”的東西連通面向海洋的新羅道與日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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