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一代大才, 因修史揭皇家瘡疤, 誤闖紅線, 觸犯逆鱗而被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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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450年),字伯淵,小名桃簡,清河郡東武城(今山東武城縣)。南北朝時期北魏著名的政治家、軍事謀略家。崔浩出身北方高門士族,祖父崔潛,為後燕黃門侍郎。其父崔宏,號稱冀州神童,而崔浩比他父親更有才華,少好文學,博覽經史,玄象陰陽,百家之言,無不涉及,精研經義,時人沒有趕得上他的。未成年就為直郎。

公元423十一月,拓跋燾即位,是為北魏太武帝。明元帝在立拓跋燾為皇太子時,就指定長孫篙、奚斤、安同為左輔,崔浩、穆觀、丘堆為右弼。這六個人,除崔浩外,都是鮮卑貴族。明元帝既死,有些人就設法排擠崔浩,拓跋燾剛剛繼位,拗不過這些顧命大臣,只得免去崔浩職務,但有事仍舊向他請教。

公元(426年),經過兩年的勵志備戰,北魏的勢力大增。現在不是抵抗外敵的時候了,魏太武帝開始考慮統一北方的行動了。他向羣臣徵求意見:“赫連、柔然,先打哪一個的好?”長孫篙、長孫翰、奚斤等主張先打柔然。這是鮮卑族武將的意見,他們貪的是可以擄獲大量人畜,即使深入漠北後找不到敵軍蹤跡,至少可以舉行一次大規模的圍獵,用抓到的鳥獸來補充軍需。崔浩其時官居太常卿(掌宗廟禮儀的官),他力主先打夏朝的赫連氏,説:“赫連氏政利殘虐,人神共棄,應該先打。”太武帝採納了崔浩的建議,親領一軍,渡黃河襲擊統萬。這一次雖沒有打破城池,但殺俘幾萬人,擄獲牛馬十多萬,給赫連昌以極大的震動。大將奚斤軍又連克蒲阪、長安,收穫很大。

公元427年,魏太武帝再攻統萬,把主力埋伏在山谷中,只帶一支小部隊到城下,想引夏軍出戰,赫連昌引兵出城追擊。兩軍打得非常激烈,太武帝馬失前蹄,險些被俘,後來又身中流矢,然而終於徹底擊潰夏軍。赫連昌因追兵追得太緊,進不得統萬城,即逃往上邽(今甘肅天水)而去。魏太武帝追得太急,倒和逃的人一同衝進城裏。儘管他是下級人員打扮,夏人仍有所覺察,把城門全都關上。他和隨從闖到官裏,拿到女人的裙子,化了裝,翻城出去,才得脱險。統萬城還在夏人手裏,然而這時候沒有人再防守它了。第二天,魏兵進了統萬城,夏的王、公、大臣、將校、后妃、宮人都落到了魏軍手裏。公元428年,進攻上邽,赫連昌退守平涼,魏軍繼續進攻,俘獲赫連昌。夏至此滅亡,共三主、二十六年。

對夏的戰爭結束後,這時太武帝便騰出手來,要大舉出擊柔然。但這次行動,除了崔浩贊成,羣臣一致反對,太后也出頭勸阻。劉絜等還用天象之説,進諫用兵不利。他們提出一個“證據”,説張淵等年輕時曾勸阻符堅南征,符堅不聽,因而失敗,想以此證明他們的預測會十分靈驗。太武帝聽了,心裏很不痛快,便叫崔浩同張淵等當面辯論。古人相信天象對人事有影響,崔浩也不否定這一套。他先對張淵等提到的天象作了不同的解釋,張淵等講天象,説不過崔浩,只得避開,就講起人事來。他們説:“柔然是荒外無用之物,得了它的土地,不好用來種糧食;得了它的百姓,不好當臣民來役使,何必出動人馬去打呢?”

這兩個人對崔浩講這些話,簡直是班門弄斧。也許他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崔浩是何等樣的人物,因為他們不僅早年在前秦任職,一年多前還是夏國的官員,夏國滅亡後才到平城來的。崔浩聽了他們的話,駁道:“兩位講天道,還與本職有關,至於人事形勢,完全是無知妄談。柔然本來是本國臣子,中間叛變逃走,現在殺其首惡,收其良民,使照常服役,絕非無用。世人都説兩位深明術數,能夠預測成敗。臣倒要請教:前年統萬沒有滅亡之時,有沒有失敗的預兆?如果兩位不知道,就是沒有學問;如果看到了不講,就是不忠。”崔浩侃侃而談時,那位亡國之君赫連昌正在旁邊,張、徐二人當時沒有發現什麼,此刻也無從強辯,只得一聲不響地退下去。

崔浩的確料事如神。太武帝於四月底出兵,五月中旬到漠南,他們丟掉輜重,每個騎兵都帶上副馬輕裝前進,襲擊柔然。紇升蓋可汗事前沒有覺察,人口牲畜都分散在原野之上,突受攻擊,都驚慌亂竄,根本無法組織抵抗。紇升蓋也不知道逃到了哪裏。魏軍獲得降人三十多萬落,馬一百多萬匹,其餘牲畜、車輛等不計其數。魏軍進到琢邪山(今蒙古阿爾泰東南額德倫金山),諸將怕有伏兵,勸太武帝停止進軍。七月,魏軍班師。後來得到情報,説再前進兩天,就可以把殘部全部消滅,果然證實了崔浩的預測。

魏的聲威既盛,西域的龜茲、疏勒、烏孫、鄯善、焉耆、車師以至破落那(大宛)、者舌(康居)等國都派使者與魏往來。吐谷渾滅夏後也遣使附魏。在這樣的情況下,十六國中殘存的北燕、北涼二國自然難以存在。魏太武帝延和元年(432年),魏攻北燕,圍和龍(今遼寧朝陽),攻陷郡縣多處。太延二年(436年),燕君馮弘燒和龍宮殿,逃往高麗。北燕亡,共二主、二十八年。馮弘後為高麗人所殺。

太延五年(439年),太武帝率軍攻北涼,圍姑臧(今甘肅武威)。涼主沮渠牧犍與柔然敕連可汗(紇升蓋子,名吳提)相結,他希望柔然內侵迫使魏軍撤退,守城不降。然而敕連內侵,一時雖能震動平城,終於無功而退。牧犍困守了一個半月,堅持不住,只得投降。北涼亡,共三主、四十三年。十六國時期到此結束。

擁有這麼一個不世之材,太武帝自然非常稱心,也有了炫耀的資本。有一次,太武帝接見新投降過來的地方酋長,指着崔浩對他們説:“你們看這個人,身材瘦小,挽不來弓,使不得矛,肚皮裏卻有滿腹甲兵。朕打的許多勝仗,都是此人指點的功勞。”他還下令關照各尚書:“凡軍國大計,卿等不能定奪的,都先問過崔浩,然後施行。”信任到這種程度,在歷代君臣關係史上,也難尋一例。太武帝對崔浩,不僅是信任,而且很親近。他有時到崔浩家中,向他請教。崔浩接待皇帝,倉促之間,來不及製作精美的食品,就搬出點家常萊餚,太武帝也不在意,拿起來就吃。崔浩進宮見駕,地點也不限於朝堂,可以出入卧室,這種待遇,極為罕見。

公元439年十二月時,拓跋燾命崔浩以司徒監秘書事,中書侍郎高允、散騎侍郎張偉參著作事,續修國史。拓跋燾叮囑他們,寫國史一定要根據實錄。崔浩他們按照這個要求,採集了魏國上代的資料,編寫了一本魏國的國史。當時,拓跋燾要編國史的目的,本來只是留給皇室後代看的。但是《國記》修畢後,參與其事的著作令史閔湛、郗標建議把《國記》刊刻在石上,以彰直筆,同時刊刻崔浩所注的《五經》。他們的建議被崔浩採納,太子拓跋晃也表示讚賞。於是,在天壇東三里處,營造了一個《國書》和《五經注》的碑林,方圓一百三十步,用工三百萬才告完成。

由於《國記》秉筆直書,盡述拓跋氏的歷史,詳備而無所避諱,其中直書了拓跋氏一些不願人知的早期歷史。而石碑樹立在通衢大路旁,引起往來行人議論。鮮卑貴族看到後,無不憤怒,先後到拓跋燾前告狀,指控崔浩有意暴揚國惡。拓跋燾命令收捕崔浩及秘書郎吏,審查罪狀。拓跋燾親自審訊他時,他惶惑不能應對。公元450年7月5日,太武帝以“暴揚國惡”的罪名誅殺崔浩。同時,秘書郎吏以下也都被殺,而清河崔氏同族無論遠近,姻親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都被連坐滅族,史稱“國史之獄”。

結語:古來大才都有恃才傲物的毛病,他們老覺得自己有本事,“恨天無梯,恨地無縫。”其實,在皇帝面前,就是一個隨時聽用的奴才而已。當你的才能得到發揮時,你是人物,否則,真的什麼都不是。俗話説伴君如伴虎,伺候帝王,有些紅線是不能碰的。比如立儲問題,比如軍隊調動,比如家醜等等。崔浩自不量力,秉筆直書,書畢還“張榜公佈”,豈不知正是在此處犯了忌諱,觸犯了逆鱗,最後落得滿門抄斬,讓人惋惜的同時,也給世人敲了一個警鐘,“因言獲罪”這個古語,説得真是太貼切了!
參考資料:《魏書》北齊·魏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