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移都北京,緊靠邊郡咽喉——山海關,史曰“天子守國門”;到了崇禎皇帝這裏,國門被破,京城淪陷,他吊死煤山,但求勿傷百姓一人,史曰“君王死社稷”。
穿越時空,趣説歷史,明朝皇帝那些事,今日出場的乃大明王朝最後一位皇帝、死於社稷的亡國之君朱由檢。
兄終弟及,從木匠皇帝朱由校那裏接過帝位,千瘡百孔的大明王朝已是岌岌可危。後金入侵,闖王作亂,黨爭禍國,災難頻發,即便朱由檢這個青年愁白了頭、累彎了腰,6次頒發罪己詔,也無力迴天。完成17年的執政生涯後,他將生命定格在34歲那一年,也將大明王朝國祚定格為276年。
雖有“明之亡,實亡於萬曆”之説,但太祖打下的大明江山終究是丟在自己手上,朱由檢真的無顏“回家”。17年的拼搏與煎熬,歷歷在目,走過了奈何橋,即便是喝罷了孟婆湯,那些過往依然揮之不去。
朱由檢是大明王朝最後一個來冥府向太祖朱元璋述職的皇帝(此前15位皇帝的述職,見本號前面文章),作為亡國之君,他心中惶恐不安,羞愧不已。他知道,自己不是述職,而是向太祖贖罪。
有勤儉之風,無為君之道——累死也枉然
放牛娃朱元璋捨命拼來大明江山,雖然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到,但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大廈已傾,大明已去,朱元璋對於這個結局也只能痛苦接受。
“孩子,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已經滿頭白髮,十幾年也是苦了你!你是我大明最為勤政的皇帝,比太祖我還要敬業。”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朱由檢,畢竟是自己的子孫,而且還是個忠於職守的孩子,朱元璋不忍心開頭便罵,倒是安慰起朱由檢來。
説真的,朱元璋有些心痛這個白髮青年,他任上為了處理國事,幾天幾夜不休息那是常事,而且還十分節儉。17年裏,他以身作則,吃穿不講究,還不允許在宮中宴樂、弄基建項目。
但他的勤勞節儉並沒有換來一個善果,大明還是亡於他手。亡國之君必有誤,朱元璋今天也不想責罵朱由檢,只想從他的性格、能力、擔當分析一下,作為一位皇帝,他到底有哪些失誤?
“孩子,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苦這麼累嗎?”朱元璋從朱由檢的致命問題開始分析,“清除了魏忠賢的閹黨集團,你又啓用了那幫未必是君子的東林黨,沒有魏忠賢,宦官集團依然在,更何況還有各地方黨派,你就這樣陷入了永無休止的黨爭之中,疲憊不堪而毫無建樹。”
“太祖,是的,孩子沒有駕馭他們的能力,卻又不甘心放任他們亂來,想要抓住皇權,可它卻偏偏離我越來越遠。”朱由檢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真的不懂為君之道,他十分羨慕嘉靖皇帝一二十年不上朝、明武宗肆意玩樂,依然能夠保證皇權在握,天下不亂的本領。
多猜疑之心,乏用人之術——換一百個首輔也不行
説實話,朱由檢一心為國的情懷還是值得肯定的。但他的衷心碰上了大明王朝江河日下的窘境,促使其急功近利,再加上朱由檢本身多疑,所以在任期間基本沒有什麼賢能之人,因為他沒時間、沒心思、甚至沒能力去細細甄別,發現不了,即便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也被他的多疑淘汰了。
皇權抓不住,那就好好用人呀,可朱由檢的用人策略朱元璋更是無法理解,“你説説你,17年裏,換了16個首輔、14個兵部尚書、13個吏部尚書、11個工部尚書、17個刑部尚書,哪有你這麼玩的?”
“換了還不算,心有疑惑就丟進牢裏,甚至直接送上斷頭台,袁崇煥遭凌遲,陳新甲斬於市,首輔薛國觀、周延儒被殺……他們有多少是冤死的?被抓被殺的是他們,可是看到這些事實的是其他人,這樣還有誰願意跟你玩?誰敢跟你玩?”
朱元璋繼續點評朱由檢這“下三濫”的用人之術,“你弄得最後身邊無親信,朝中無能人,邊關無悍將,就成了一個‘三無’皇帝,真正的孤家寡人。”
“朕非亡國之君,爾等皆為亡國之臣”,這是朱由檢京都城破時面對大臣所言,面對太祖的指責,現在想想,朱由校覺得自己此言差矣,“太祖,我急於求成,但又心性多疑,志大才疏,讓他們失去了信任和信心,我就是亡國之君。”
雖然“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如何讓天下之臣為己所用,為國盡忠,這馭人之術、用人之道還真不能憑“屁股決定腦袋”,那是一門實在的學問,朱由檢到了陰曹可能依然是個門外漢。
有殉國之節,無守土之略——兩線作戰,雙拳難敵四手
城破國亡,身邊只剩下提督太監王承恩,就在北京煤山那顆歪脖子樹下,可憐的崇禎皇帝、才34歲的朱由檢含恨自縊,以身殉國,留下“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的悲情“血”書。
朱元璋也是一名錚錚硬漢,朱由檢雖然丟了大明,可好歹沒有丟失朱家男兒的氣節,這讓他心底裏有些佩服;但如此慘景,又讓朱元璋覺得朱由檢之死有些不值,“就這樣被一幫賊寇逼着上吊了,你就沒想想自己的軍事失誤在哪?”
“生死之戰,一個是後金,一個李自成,你竟敢同時兩地用兵,這是犯了戰略性錯誤。”作為軍事天才,朱元璋明白古今中外,兩線作戰鮮有勝者,他自己就有經歷,“當年我佔據南京後,面對東面的張士誠和西邊的陳友諒,我都不敢雙拳齊下,你為什麼就不信邪呢?”
朱由檢不懂兵,更不會用兵,更何況手下那些人,你讓他去剿匪,他在下面故意放了;你讓他去抗擊滿清,他一轉身就投降了,到最後眼睜睜地看着兩邊“塊頭”不斷長大,氣焰也越來越囂張,不得不兩線作戰,疲於奔命。
在太祖這位軍事家面前,朱由檢自慚形穢,“太祖,我們就這樣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結果哪裏都沒治好,卻把醫生拖垮了。哎,我這是文不成武不就,空有救國之心,最後落得個命喪國亡。”
説到傷心處,朱由檢不禁黯然落淚,心中無限悲催。
缺決斷能力,無國君擔當——喪失多次續命機會
要説朱由檢的確是個背時的皇帝,接手的大明王朝“破爛不堪”,還偏偏遇上如此多的災患,所以如果把明朝滅亡的全部責任推給他,顯然是不對的。
但是在朱元璋看來,朱由檢不敢臨危獨斷,缺乏作為一國之君的責任與擔當,這樣讓他喪失了幾次為大明和他自己續命的機會,“為什麼在大事面前你不能獨斷專行?還要讓那幫人爭來爭去,白白浪費時間和機會。要知道,你要的不僅僅是個人的顏面,更重要的是我大明江山社稷!”
“一個建州女真建立起來的後金政權,他壓根就沒有吞併我大明的想法和實力,若不是李自成、張獻忠一夥的內亂幫了他們,滅我大明,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朱元璋剖析朱由檢是如何喪失第一次重大機會,“先且不談袁崇煥議和,就説之後的崇禎十一年,面對後金的頻頻示好,已經提上議事日程的議和就這樣在羣臣的爭論中流產。”
“那時張獻忠、李自成相繼投降、敗逃,讓我們衝昏了頭腦,認為叛軍大勢已去,完全有能力對付皇太極。再加上我又害怕背上一個罵名,只顧及個人名譽,白白丟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朱由檢也很是懊悔,“如果那時我們和清兵和談成功,然後集中全部精力,就可以徹底平復內亂。”
“解決了李張那夥不講信用的亂匪,區區後金還翻得起多大的浪?那我朱氏江山還能就這麼完了?”講罷,朱元璋接着説起朱由檢的第二個重大失誤,“李自成攻入京都之前,駙馬鞏永固要你南遷到留都,可你又把這決議權交給他們去討論,最後又黃了。”
“雖然丟失首都的臭名難背,可你面對的是亡國之境。南京有完備的機構和官員,更有幾十萬的軍隊在,放着生門不走,偏偏就要吊死在煤山。”朱元璋很是費解,怒吼道,“你完全沒有一個鐵血男兒應有的當機立斷,完全沒有作為一國之君應有的擔當。”
朱由檢也覺得自己太優柔寡斷,不識大局,羞愧難當。而朱元璋並沒有停止他的發難,“最後還有機會出現在你面前,依然讓你白白浪費了。其一,李自成打到西直門外,圍困京城,卻主動要求談判,連這根救命稻草你也不敢接,還得去徵求內閣意見。”
這對於朱由檢而言,的確是最後一次機會。李自成心中也很清楚,自己沒有能力吞下大明江山(後面的清兵入關,他倉皇出逃的事實也證明了),所以也就提出了“割西北一帶,賞軍銀百萬兩”的小要求。如果崇禎皇帝應了,他自己不會丟命,大明也還能續命。
“最可恨的是,你死非要拉着大明墊背。李自成攻城之前,有人就提出將太子送到南京你不聽;京師危急之時,有人願意以命護衞太子到南方,你依然毫無反應。”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太子在南京,即便丟了北京,大明還在呀!你死了也罷,為什麼非要朱氏江山跟你一起玩完?”
説實話,臨近尾聲的朱由檢完全沒有了主意,更不談什麼遠見,心中唯一存在的可能就是那與國共存亡的悲壯勇氣。所以對於太祖的訓斥,他只有乖乖聽着的份。
276年國祚,落得一個國破君亡的悲慘結局,朱元璋怒氣未消,揮筆留下四句他擅長的打油詩,拂袖而去,任朱由檢在那早春的寒風中跪着反思。
空有救國心,奈何無才能;
縱然殉國去,死也留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