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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忘情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這句出自宋代蘇洵《權書·心術》的名言,用在徐向前身上,可謂再合適不過。
沉默寡言的徐向前,指揮風格硬朗,善於謀劃計算,且處變不驚。毫無正規軍底子的紅4方面軍,硬生生被他調教成了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虎狼之師,打出了無數經典戰例。哪怕是抗日戰爭期間,擅長打硬拼仗的徐向前轉型打游擊戰,依然沿續了這個風格。發生在1938年3月31日的響堂鋪伏擊戰就是一個典型戰例。
1937年底,八路軍3個主力師已經在山西敵後紮下根來,初步創建出大塊的抗日根據地。入侵山西的日軍在華北派遣軍作戰重心已向津浦路、平漢路轉移的情況下,仍想僅憑現有兵力西渡黃河,進攻關中和陝甘寧邊區。而第2戰區也制訂了一個缺乏可行性的“反攻太原”計劃。八路軍129師在分兵發動羣眾的同時,也集中了幾個主力團在手裏,伺機打擊日寇,配合友軍正面作戰,破壞日軍西進企圖。
邯鄲至長治的公路,是日軍賴以維持攻勢的後勤補給線。3月16日,劉伯承、陳賡等指揮386旅771、772和補充團在邯長公路上的神頭嶺伏擊殲敵1500餘人後,日軍加強了對這條戰略公路警戒。其中,作為日軍第108師團重要兵站基地的黎城駐軍,由1000人增至1500人。涉縣駐軍增至400人以上,東陽關駐軍150人。
神頭嶺戰鬥結束後,劉伯承奉命於3月21日前往位於沁縣小東嶺的八路軍總部開會,此後還要參加第2戰區召開的會議,接過129師指揮權的副師長徐向前認為,日軍雖加強了邯長公路沿線防衞力量,但涉縣和東陽關段間隙較大,這兩處的日本駐軍不敷使用,因此決定在這個區間再次伏擊日軍後勤運輸車隊。
為此,徐向前決心動用129師3個主力團參戰:陳錫聯的769團為左翼、徐深吉的771團居中、王近山的772團為右翼。預定殲敵地域,選在邯長公路的後寬漳至楊家山段,主戰場擺在響堂鋪。這一帶的公路建在河牀上。公路以南是高山,且山勢陡峭,很難攀登。而公路以北是連綿的高地,便於我隱蔽出擊。769團除了要打伏擊,還應派出幾個連隊前出至椿樹嶺、河南店、王堡等地,對涉縣方向實施警戒,保證伏擊部隊左翼安全。772團此役的主要任務是阻擊可能有黎城、東陽關方向東來的日軍援兵,保護我伏擊部隊右翼安全。該團應派出1個連兵力,在東陽關東北方向上的蘇家蛟一線實施警戒。
3月30日晚,上述3個主力團不顧天寒地凍,利用夜暗掩護,悄悄抵達了各自的待機地域,埋伏了下來。不料,3月31日6時許,天才矇矇亮,蘇家蛟一帶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不久,徐向前接到了772團、386旅層層傳遞上來的報告:東陽關守敵數百人,突然向我佈置在蘇家蛟一線的772團3營7連發動進攻。
蘇家蛟離東陽關頗遠,兩地之間路並不好走,因此這股日軍絕非是在對邯長公路作例行巡邏時,無意間和772團3營7連遭遇的,而是目標明確,有針對性地前往“清剿”。不久,徐向前又收到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772團7連已分散突圍,而由東陽關出襲的這股日軍卻並未原路返回,而是直撲馬家裕。
蘇家蛟位於我伏擊部隊右側後,難不成129師主力設伏的消息泄露了,日軍打算來了“反伏擊”,包129師主力的“餃子”?如果真是這樣,我軍必須立即放棄原訂伏擊計劃,趕緊撤退。動作稍慢,後果將不堪設想。
不過,久經戰陣的徐向前逢此突變,卻並未慌亂。他靜下心來想了想,便冷靜地連下四道命令:第一,責成772團核實蘇家蛟方向敵情、我情;第二、772團速派1個營兵力前往馬家裕,查明情況後火速上報;第三,令129師作戰科科長鄧仕俊化裝前往東陽關,通過我軍內線查明當地日軍動態。第四,戰鬥決心不變,設伏部隊繼續隱蔽待命。
一個多小時後,772團王近山團長率先報來了經過反覆核實的信息:蘇家蛟的772團3營7連並未分散突圍,而是在連長指揮下利用有利地形就地抗擊,打退了來犯之敵。772團1營趕到馬家裕後,並未發現敵蹤。經查實,前述消息是沒有經驗的通訊員在驚慌失措情況下的誤報。
再等了一會兒,鄧仁俊也風塵僕僕地趕回了129師前沿指揮所覆命:據東陽關內線查實,半夜裏有蘇家蛟地區的漢奸向日軍告密,説當地來了小股八路軍。因頭天晚上,有隸屬日軍第14師團輜重隊的森本、山田兩個汽車中隊,以及其護衞部隊抵達東陽關宿營,為保險起見,日軍東陽關守備隊隊長派出部隊前往“驅逐”。
這些消息印證了徐向前之前的判斷:日軍並未發現我軍大規模設伏企圖。8點鐘以後,我前沿觀察哨報告,大批日軍汽車魚貫駛出東陽關,向我預伏地域行進。9時許,當日軍綿延5公里的龐大車隊完全駛入我771團、769團伏擊圈後,徐向前一聲令下,2個團奮勇出擊。經2小時激戰,燒燬日軍汽車180餘輛,日軍司機及護衞部隊除30餘人僥倖逃生外,其餘悉數被殲。
響堂鋪激戰正酣之時,涉縣日軍數百人出援,被769團阻援部隊擋在椿樹嶺一線。由黎城、東陽關出援之敵,也在小口村被772團主力攔住去路,寸步難行。此戰,日軍損失了少佐以下400餘官兵及大量軍需物資。129師不得不緊急動員附近百姓幫忙打掃戰場,搶運戰利品。等到當天下午16時,姍姍來遲的日軍12架飛機在響堂鋪一帶狂轟濫炸時,129師主力早已掩護羣眾,護送大批戰利品轉移多時了。
素有“軍神”之稱的劉伯承在詳細瞭解了此役的每個細節後,不吝溢美之辭:“向前不減當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