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今天我們從“985廢物引進計劃”聊起。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這是一個今年5月份成立的豆瓣小組,到8月份已經有了9萬多成員。這些成員有些是無意中發現這裏,而有些大約就是順着最近對這個小組沒完沒了的報道找進來的。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一個“合格”的985廢物,顧名思義,得滿足兩個要件:第一,擁有985高校的學歷或者正在985高校就讀;第二,自視為失敗者,正面臨着失學、失業等各種“失敗”境地。

顯然,不論是他們自己還是社會,對985高校的畢業生都有一個期待:能夠順利擁有高薪、體面、喜歡的工作,成為生活富足、事業有成、感情幸福的人生贏家。但是現實給了他們重重一擊:這些東西,不是靠好成績考上985高校就可以獲得的。

指責他們“矯情”的人是從個體層面來談,把這個現象當作一個心理調適的問題。只要不覺得自己是廢物,就不會有自詡廢物時,字裏行間滿溢的不甘心,人生就會變得知足、恬淡、平和、從容,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但是,當越來越多的人能從這些“失敗故事”裏得到共鳴時,我們不得不從更宏觀的角度,去理解為什麼有一批在應試教育中展現出聰慧、堅忍、細緻等優秀品質的脱穎而出者,會在大學裏或畢業後陷入自視為“廢物”的困境當中。

“985廢物”乍看來是一個教育的問題,其實牽扯到的是就業問題。或者説,二者之間本身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些年,教育一直是伴隨着無數爭議的熱點話題。

一方面,升學競爭變成了耐力長跑。人生的競爭從幼兒園就開始了:上不了一個好的幼兒園,就上不了好小學;上不了好小學,就上不了好初中;上不了好初中,就上不了好高中,上不了好高中,就上不了好大學。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中國式家長》讓很多人感同身受。

大聲喊着的中小學減負,好像也只是把空出來的時間交給了市面上的培訓機構。升學競爭不僅變長變早,還變得全方位、立體化。

而另一方面,這場耐力長跑的金光閃閃的重點線,也面臨着不少爭議。

“用一麻袋的錢上學,畢業後想把書換成錢,買不起一個麻袋。”這只是一個笑話,但是辛辛苦苦讀了很多年書,在工作中發現能夠用上的極為有限,“寒門難出貴子”“讀書無用論”似乎又開始隱隱約約冒出頭來。

“985廢物”讓人詫異,怎麼連那些享受到中國頂尖教育資源的人都覺得不順利嗎?

有人説,這是給“後浪”的迷魂湯,那些人再“失敗”,也比一般人“成功多了”。也有人説,他們是被自己的好成績衝昏了頭腦,面對非單一標準的競爭環境,掉進“學霸光環”的陷阱裏去了。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先不急着為這羣頂尖高校學生找一個解釋。

我們可以看到,一邊是大部分人都重新認識了高等教育,它不是專門的職業訓練,而另一邊擇校選專業年年成熱點,“教育-職業”之間的緊密聯繫依舊讓人深信不疑。我們一邊強調“好學校不等於好工作”,一邊又不斷質問“好學校都不能找到好工作”?

這些問題並不獨屬於中國。蘭德爾·柯林斯在40年前就已經針對美國社會中的類似問題進行了研究。他的結論歷久彌新,不管是贊同還是反對,都避不開對他的引用,在今天依舊能夠啓發我們對“教育-就業“問題的思考。

柯林斯最核心的觀點是“文憑的通貨膨脹”。

文憑的通貨膨脹指的是,隨着越來越多的人獲得更高的學位,工作職位對教育水平的要求也在水漲船高。當有越來越多的人獲得某一教育文憑或學位時,其價值也就隨之下降。

在這裏,教育學位是一種體現社會地位的通貨,可以用來交換獲得工作的機會;與所有通貨一樣,當供給不斷增加而貨物卻有限時,價格就會飛昇(或購買力下降)。

教育擴張的機制也在於此,在每一個攻讀學位的個體看來,面對學位貶值,最好的回應就是獲得更多的教育。

這會是一場無比疲勞、沒有止境的追逐賽。在柯林斯看來,教育文憑的通貨膨脹是基於錯誤的前提發生的,那就是更多的教育能夠生產出更平等的機會、更高科技的經濟表現和更多的好工作。

他在書中開門見山地揭破了關於教育的種種神話:教育在提高大眾識字率之後對經濟發展並沒有很明確的貢獻;教育與職業生產力也往往無關,有時甚至還會有反作用;特定的職業訓練似乎主要來自於工作經驗,而不是正式的學校訓練。

也就是説,學生們在大學裏學習的東西,在以後的工作中用處並不大。學校教育與業界實踐的脱節,這一點,可能很多人都多多少少有所體會。

柯林斯甚至説,學校只是在塑造上層社會中根深蒂固的順從文化,成績只不過是用來獎賞和證明中產階級的自律而已。

那麼,既然教育在為職業發展提供知識和技能方面的作用極其有限,為什麼人們對文憑依舊趨之若鶩?文憑實際上是什麼作用呢?

文憑是一道門檻,一道區分管理人員和體力勞動者的門檻。

柯林斯把勞動分為生產勞動和政治勞動。這一區分隔離了兩個主要的社會階級:工人階級從事生產勞動,統治階級則從事政治勞動。兩個階級都會付出能量,但被統治階級生產了財富, 而統治階級則決定了財富的分配方式。

這種區分是抽象的,因為現實生活中的一個具體職業也可能兩種勞動兼備。但是,隨着生產力和社會總財富的增長,脱離了生產勞動的“閒職”越來越多,誰有資格獲得這種“閒職”呢?在現代社會,憑藉的就是一紙文憑。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憑什麼文憑可以成為獲得有較高社會地位的“閒職”的憑證?柯林斯對一些職業進行了歷史性的考察,比如醫生、律師和工程師。由此發現,相比專業技能,文憑所證明的,更多的是所擁有的象徵性資源和權力。

回到我們熟悉的語境來理解:升學競爭。這不僅是個人智識上的比賽,還是資源投入的比拼。有良好經濟條件的家庭,即使知道現在的文憑含金量遠不如十幾年前,而且學校裏能學到的“有用”的東西極其有限,但還是不遺餘力進行教育上的投資,而不是讓孩子早早的開始工作賺錢。

因為,一個好的文憑決定了將來是否更可能從事政治勞動,而不是生產勞動。在烈日下辛苦奔波的外賣配送員,可能不比一些從他們手裏接過外賣的白領賺得少,但是在大多數人看來,大學生畢業還是都衝着白領去的。

從這點來看,教育開放了階層躍升的渠道,但它也是一種實現了階層再生產的機制。

再回過頭來看,自嘲“985廢物”的這些高校學生和畢業生,他們自述的困境,我們也許能夠抱以更加理解而不是苛刻的態度。

他們用“小鎮做題家”來自嘲,指出身小城,埋頭苦讀,擅長應試,缺乏一定視野和資源的青年學子。憑着會做題,考上了一個好大學,但是不懂交際,也不會利用資源,沒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渾渾噩噩,四年白過。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完全歸咎於自身是苛刻的,但單純指責應試教育似乎也無濟於事。困境中的出路總是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而不能期待別人的拯救。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我們不應當忽視的是,“985廢物”只是一種自嘲,在這種自嘲下,他們其實並沒有放棄走出困境的努力。

既看清客觀條件的限制而不苛求自己鑽牛角尖,又不因外在的困難而完全放棄抵抗任沉淪。這個道理説出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今日活動

你如何看待985“廢物”現象?如何看待文憑的不斷貶值?教育是社會流動的階梯還是障礙?在留言區隨便聊聊吧,我們將挑選2位特別優秀的留言讀者,送出今天的主題圖書《文憑社會》。

為什麼我上了985名校,卻依舊覺得自己是“廢物”?
-End-

編輯:丹怡  黃泓

觀點資料來源:

《文憑社會:教育與分層的歷史社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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