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17年3月18日(1644年4月24日)日,李自成的大順軍已經完成對京師的全面包圍。
前一日,也就是3月17日。順軍大部進入京師地界,順利通過盧溝橋後,明軍象徵性地在平側門和彰義門稍稍抵抗後便被順軍拿下。
駐紮在城外的三大營集體投降,前一秒帝國最後的守衞者瞬間反戈一擊,成了新朝的先鋒軍。
大殿之上,襄城伯李國棟對呆坐在龍椅上的崇禎説:“軍餉不濟久已,兵士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軍心盡散。請聖上傾出宮中金銀,以為軍餉,君臣勉力一戰。”
一時間,皇后的金冠,妃子的珍珠,還有崇禎佩劍劍柄上的寶石,一切值錢的東西統統折成銀兩送到了守城兵士的手上。這是皇宮中最後的財富——皇家的尊嚴。
看着手中銀兩,兵士們毫無波瀾。城破在即,物價橫飛,原先可做一月用度的餉銀,現在能買到什麼呢?還是想想怎麼投降順軍保命吧!
3月18日白天一天,順軍箭如飛蝗,炮聲不絕,順軍更是直接派人在城下發話:“速開城門,敢拒大順者,破城之時悉數殺盡!”
城上明軍陷入兩難境地,毫不抵抗馬上開門投降吧,實在是抹不下面子,男女初次開始生命的大和諧,女方總是不免要言辭拒絕幾次才能……
那是否反抗一下呢?不行!人家説了,敢反抗是要死人的!
可惡,真是叫人為難!
“一羣笨蛋,火炮不要裝彈藥,向人少處開炮!”
領導就是領導,佩服。
午間,已經投降順軍的太監杜勳在城下求見崇禎。三日前(3月15日)他奉命在西直門監軍據敵,沒想到的是當日他和曹化淳便暗通李自成,假傳聖旨開門投敵。
提督太監王承恩奉崇禎命令,讓人把杜勳拉上城牆面聖。
杜勳,這條找到了更強新主人的走狗,在內殿之上大放厥詞,竟要崇禎退位,投降大順。
崇禎大怒,當場就要宰了杜勳。杜勳不慌不忙:“我今天回不去,代王、晉王必死!我一條賤命換兩位王爺的貴命,不虧!”
崇禎無計可施,放杜勳歸營。
之後,崇禎召來駙馬鞏永固商議。
“駙馬,我現在決意南遷。你還能安排多少人隨駕?”
“皇上,之前李賊還沒圍城,小臣還能安排幾千人隨駕。如今,城破在……如今,人心惶惶,只求自保,小臣無能為力。”
一聲嘆息。
“那麼,能否安排你府上家丁送太子去南京?”
“小臣一向在陛下身邊,為了避嫌不曾蓄養家丁。再説就算湊起家丁,南京路遠又怎能抵擋住強賊?”
説畢二人無言相泣,隨後鞏永固起身施禮推出內殿,回到崇文門守備。
崇文門破後,鞏永固急急奔回府中,與五個子女一起自焚殉國(公主已死),時年31歲。
3月18日夜間,順軍攻破內城,一片混亂中,只有太監王承恩一人始終跟隨在崇禎身邊。
二人走出南宮,登上萬歲山上遠眺。山下火海一片,婦人的尖叫與兵士的叫罵聲順着南風,不時飄到崇禎耳中。
一個時辰後,二人回到乾清宮。
王承恩研磨後低頭雙手遞筆,崇禎硃砂御筆寫下“諭內閣:成國公朱純臣提督內外諸軍事,夾輔東宮”,隨後把太子、永王、定王安排到外戚周、田兩家。
往常肅靜的宮中,現在一片喧鬧。
原來那些唯唯諾諾的太監宮女開始對皇帝的命令陽奉陰違起來,前一腳面對面時還低頭聽命,後一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崇禎與王承恩努力集結宮中人力,安排了最後一次家宴。
席間,崇禎連飲數杯大嘆:“最可憐的還是全城的百姓!”
又轉過頭對皇后:“大勢已去,無力迴天。你,去吧。”
席間周圍最後一批太監宮女聽聞紛紛落淚,一片啜泣聲中,崇禎又揮手命眾人各自逃命去。
皇后跪下領命,退出酒宴與太子、永王、定王訣別後回到自己寢宮自縊而亡。
又飲數杯後,崇禎又召來15歲的公主。少女如花一般年紀,怎能任人糟蹋?況且還是皇家的公主。
“你為什麼要出生皇家呢?”崇禎藉着酒勁,突然抬起左袖遮住自己的視線,右手抽劍砍向公主。
公主本能抬起左臂擋劍,利劍斷骨,殘臂斷落在公主腳邊。
看着倒在血泊中不能動彈的女兒,崇禎再也不能狠下心來上前補上一劍。
“命數啊!命數!”
崇禎跺腳提劍疾奔後宮,將自己寵愛的袁貴妃和其他幾個嬪妃一一殺死。
安排好了身邊一切人後,崇禎又回到酒席上。重傷的公主不知去向,崇禎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獨自坐下開始飲酒。
片刻之前,酒宴之上妻子、兒子、女兒俱在,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變成了徹底的孤家寡人。
只有王承恩始終跟在自己的身後,無論自己大明信王還是大明皇帝。
“皇上,不如去成國公府上吧?”王承恩接過崇禎的賜酒一飲而盡後説道。
是啊,成國公累受皇恩,自成祖大將朱能起,已傳九世,素有威望,説不定這是朕最後的救命稻草。
在最後幾個忠實太監的護衞下,崇禎在18日深夜達到成國公朱純臣府邸,只是此地早已空無一人。
絕望的崇禎只得返回皇宮,可是到了安定門下叫喊半天也沒有人打開城門。守城的侍衞已經逃離,沒有人從內部開啓,憑藉幾個太監想破門而入,是萬萬不可能的。
經過一夜,此時東方漸白。紫禁城內已經出了順軍的身影,身邊的太監不知不覺還是跑光了,當然除了王承恩。
二人跑回南宮後,又登上萬歲山。昨夜的滿城火海已經消失,倒是紫禁城的城牆上插滿了順軍的旗幟。
普天之下,現在只有這萬歲山一隅還是大明的,可是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後呢?
崇禎自縊殉國,王承恩隨之。
崇禎御衣前書曰:“朕自登極十七年,內地三陷,逆賊直偪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故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又書一行:“百官俱赴東宮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