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作為同蕭何、韓信並稱的“漢初三傑”之一,輔助劉邦成就帝王大業。著名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就是劉邦對張良的評價。同時張良也是中國幾千年歷史中,很少得以善終的開國功臣。
張良像
看張良的歷史故事,有一種難得的鮮活之感。哪怕是歷經兩千年的端嚴的史家之筆,也難掩蓋。這種豐滿的人格塑造來自於,張良人生三個階段中不同的取捨和反差。
張良出生於戰國末年的韓國。祖父和父親,輔佐五代韓王為相。秦始皇滅六國後,國破家亡的張良一直籌劃反秦。那是張良的青年時代。張良重金尋得一大力士。為他打造了一個六十公斤的鐵錘。趁秦始皇巡遊天下的時候,在古博浪沙突襲始皇車隊。但生性多疑的嬴政,為防止暗殺,經常變換座駕。裝飾最華美的那一輛,恰恰是個誘餌。
暗殺失敗後,張良開始逃亡天涯。曾是韓國的貴公子,嚐盡世態炎涼和人生的酸甜苦辣。整日苦讀兵法,等待時代的風潮。陳勝、吳廣起義後。張良組織了一批百人左右的義軍。與劉邦相逢於下邳。兩人一見如故,英雄相惜。但那時張良的理想仍是反秦復韓,繼承祖父和父親的遺志,輔佐韓王。
項梁、項羽叔侄糾結各路反秦勢力於薛城。張良趁機向項梁建議復立韓國公子成,為韓王。張良成為韓國的司徒(相當於丞相),輔佐韓王收復被秦佔據的舊土。
項羽、劉邦等諸侯約定,誰先攻克咸陽,就可在關中稱王。關中就是秦國的舊地,憑藉函谷關,進可攻退可守,秦國據此一統六國。張良帶着韓國的兵相助劉邦,攻佔咸陽,終結了秦朝的統治。
劉邦攻佔咸陽後,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企圖以關中實力與嫉妒自己奪取關中的項羽爭奪天下。大戰一觸即發。但劉邦的羽翼未豐,此時與項羽反目無異於以卵擊石。與張良有舊的項羽的叔叔項伯,連夜趕來勸張良撇開劉邦逃命。
中年的張良,早已脱去了古博浪沙擊殺嬴政的鋭氣。但是血性尤在。他連夜面見劉邦,為劉邦制定了韜光養晦的策略。並陪劉邦同赴鴻門宴。為劍拔弩張的楚漢之爭贏得了時間。
項羽分封了十八路諸侯王。劉邦被封到蜀地為漢王。張良要追隨韓王。臨別時又建議劉邦到入蜀以後燒掉山上的棧道,向項羽表明無心中原的決心,又可防範他人的偷襲。
張良到達韓國後,依然心繫劉邦的安危。幾次替他謀劃,暗中相助,打消項羽的疑心,離間項羽君臣。不久,項羽殺死了韓王成。張良輔助韓王的執念終於破碎了。張良也終於正式的成為劉邦的謀臣。
公元前205年,劉邦已擁兵五十二萬。攻克項羽的都城彭城。項羽引精鋭三萬,突擊回防。劉邦大敗,妻子、父親都被項羽擒獲。之前歸順的諸侯也紛紛叛劉。張良又為劉邦謀劃,拉攏與項羽互相猜疑的楚將英布、彭越。重用能獨當一面、開疆拓土的韓信。正是憑藉這三股勢力,才有的項羽的四面楚歌、垓下被圍,乃至烏江自刎。
漢朝建立以後,張良很懂得功成身退的道理。從“帝王師”漸漸轉為“帝王賓”。朝堂上的世事很少參與、過問。史書上着墨最多的幾件事都事關天下的安定和漢朝的危亡。一個是建議劉邦厚封自己最討厭的部將雍齒,以安定那些曾犯過錯誤擔心劉邦記仇的將軍。一個是在劉邦想要更換太子時,向呂后建議太子請劉邦幾次相邀都不入朝為官的“商山四皓”為親隨。劉邦看到後既信重太子的仁德,又忌憚太子的羽翼已豐。這就是張良的晚年。
劉邦本想封張良,富饒的齊地三萬户。張良堅辭不受。他説自己個人“封萬户、位列侯”的目標已達到,“為韓報仇強秦”的政治理想已完成。請求劉邦封賞他與劉邦初遇時的留地(今山東微山湖附近),以為紀念。劉邦欣然允諾。可見,張良的善始善終在幾千年的政治史上,寫下君臣相得的一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古時相傳,張良去世後,為防被盜,曾一夜造八百疑墓。這些年,隨着旅遊業的促進和發展。張良的墓也越來越多了。看來這傳言也不是毫無根據的。十年前的百度百科上還只有三個而已,現在已不下十個。幾乎每一個都是圖文並茂、文采斐然。
青巖山“張良墓”
最有名的當屬湖南張家界的青巖山了。這裏危崖聳立,煙霧繚繞,果然有幾分仙氣。符合張良晚年求仙問道的記載。尤其是關於張良墓的傳説也是神乎其神。據説呂后曾經專門派人挖掘過,這墓不僅挖掘後能自動修復,還能隨着掘墓人的追趕而不停挪動地方。
雖然這個傳説浪漫了一些,不過可信度也就打了折扣。也許張良晚年確曾雲遊過這裏,醉心過此地的山水。甚至也流連忘返過。但他終不是自由人。晚年辟穀,形容消瘦,呂后還説“何必自苦若此”強勸他吃飯。他還有後代子孫,又是朝廷重臣,有封地、有家鄉。青巖山的推斷,聽聽就好了。
再一個就是河南蘭考了。蘭考縣旅遊局,充分發揚焦裕祿的奉獻精神。上下一心,眾志成城,打造了一個嶄新促亮的張良墓。水泥澆築的仿古建築,和墓碑上濃濃的墨跡相得益彰。
河南蘭考“張良墓”
其他的一些地方,把是不是張良住過的山洞和紀念張良的祠堂附和在一起。紛紛就近考據出了新的張良墓。
那麼,有沒有真的靠譜的張良墓呢?張良被劉邦封在留,今日的微山湖附近,史稱留侯。張良死後,最合理的歸葬處只能是這裏。不僅僅是政治原因。哪怕是為了世襲的後代子孫方便祭祀,也必然要埋在這裏。唐李泰在其《括地誌》中説“漢張良墓在徐州沛縣東六十五里,與留城相近也。”這個距離和微山島內的張良墓遙相呼應。
微山湖曾經也是一片高地,這裏曾經也是層巒疊嶂。只是歷經幾千年地殼的運動,才慢慢塌陷,形成北方最大的淡水湖。這裏不僅是鐵道游擊隊的故鄉。微山島內還有商紂王的哥哥微子的墓地。宋襄公同父異母的長兄目夷墓。這兩處墓地和張良墓一起並稱三賢墓。
三賢墓具都保存完好。連仰慕中華文化,以中華文化正統自居的侵華日軍,佔領此地時也不敢稍加破壞。侵華日軍當年所立的“殷微子之墓”的墓碑,也成了抗戰史上令人玩味的一角。卻因為當地人財力有限,加之不夠重視。只經過很少的開發。
張良墓以卵石圍成一個圓丘,丘上青松翠柏。丘下乾隆二年所立“漢留侯張良墓”字跡模糊,但尚能辨認。若是通往島上的輪渡將閉之時。散去的遊人和空曠的張良墓地園區,平添一種荒涼之感。大江東去,漁舟唱晚,多少豪傑,雄姿英發。終與那荒丘、古木、斜陽和晚風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