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十六國是歷史上的一段大分裂時期,尤其在北方,陸續出現了十幾個割據政權。在今天的遼寧和河北北部一帶就曾經先後出現了三個以“燕”為國號的政權,分別是前燕、後燕和北燕。其中以北燕的國力最為弱小,它控制的地盤不大,存在的時間也不長,在歷史上很不起眼。
但是有意思的一點是,北燕這個政權竟然有兩個被後世爭議的開國皇帝,一個名叫高雲(又名慕容雲),一個名叫馮跋。你可以在網絡上搜索一下“北燕開國皇帝”,估計你找不到標準答案,所以一些資料索性就把兩人的名字都羅列出來。
今天我們先來聊一聊這兩人中的第一個——惠懿皇帝高雲。
高雲的祖父名叫高和,原本是高句麗的王族宗室。説起高句麗,可能很多人想到的是隋煬帝、唐太宗都曾經遠征過它,想要將其滅掉,結果這兩位卻都沒有討到便宜,這個國家似乎並不弱。但那是後話,在高和那個時代,高句麗還只是一個蕞爾小國,遠沒有兩三百年後可以和隋唐帝國死磕時的實力。所以在公元341年的一場和前燕的戰爭中,高句麗慘敗,差點兒就此亡國,高和不幸成為俘虜被帶到前燕,從此在前燕安家落户。20多年後,高和的孫子高雲出生。
公元370年,前燕被前秦所滅。淝水之戰後,前秦政權土崩瓦解,前燕宗室慕容垂乘機於公元384年復國,史稱後燕。這時的高雲已長大成人,因為武藝高強被選入後燕宮廷,成為太子慕容寶身邊的侍衞,“雲以武藝給事侍東宮,拜侍御郎”。
公元396年,後燕開國皇帝慕容垂去世,臨終前遺命太子慕容寶之子慕容會為皇太孫。但是慕容寶即位做了皇帝后,違背慕容垂遺命,把慕容會扔到一邊,改立另一個兒子為太子。慕容會對此既憤憤不平,又惴惴不安,終於在第二年忍不住起兵造反。慕容會很快就兵敗被殺,但是慕容會的失敗卻成就了高雲,讓高雲脱穎而出。高雲在這次平叛中立下大功,得到慕容寶的賞識,封爵夕陽公,並被收為養子,賜姓慕容,因此高雲又名慕容雲。
“雲沈深有局量,厚重希言,時人鹹以為愚”,高雲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際,時人都認為他愚傻。唯獨將軍馮跋不這麼認為,對高雲另眼相看,兩人相交為好友。
從慕容寶即位開始,後燕就一直內亂不斷,短短几年時間換了幾任皇帝,最終皇位落到了慕容熙的手裏。慕容熙是歷史上小有名氣的暴君,即位後大興土木、誅殺大臣。馮跋因為曾經得罪過慕容熙,所以十分擔心被慕容熙殺掉,於是就逃匿深山等待時機。而高雲也以身體有病為由,閉門在家,不參與朝政。
公元407年,慕容熙最寵愛的苻皇后去世。慕容熙變得愈發暴虐,強迫百姓為苻皇后修建陵墓,甚至逼迫貴婦殉葬。大臣們人人自危,害怕被殉葬,都洗乾淨身體等死。馮跋見時機已經成熟,偷偷潛回都城,聯絡對慕容熙不滿的官員權貴。
馮跋秘密拜見高雲,勸他一起推翻慕容熙。高雲有些猶豫,馮跋對他説:“慕容氏兇惡殘暴,如今已是天怒人怨。你出身於高氏名門,怎麼能做他家的養子?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又怎麼能推辭呢?”於是高雲下定決心,點頭同意。馮跋推舉高雲為盟主,趁慕容熙出城送葬苻皇后之機起事,一舉將慕容熙擒殺。
慕容熙死後,馮跋建議由高雲即位。高雲推辭再三,最終在馮跋的堅持下,於當年七月登基為天王(即皇帝),國號仍為大燕,史稱北燕。
做了皇帝后,高雲立刻放棄當年慕容寶賜給他的慕容姓氏,恢復自己原本的高姓,冊立妻子李氏為天王后,兒子高彭城為太子。對於昔日的好友、有擁立大功的馮跋,加官進爵自不必説,“署馮跋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徵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武邑公”。
其實馮跋又何嘗不想做皇帝,只是他考慮到自己的威望不夠,準備工作還不充足,這才將高雲推上前台,自己在幕後培植黨羽、鞏固權力。
馮跋的這些心思,高雲自然也心知肚明,“雲自以無功德而為豪桀所推,常內懷懼 “。他很清楚自己雖然名義上是皇帝,但所有的軍政大權都掌握在馮跋的手裏,因此對馮跋十分忌憚,常常心懷憂懼。
為了保障安全,高雲供養了一批武士充當侍衞。尤其對其中的離班、桃仁兩人最為寵信,讓兩人貼身保護自己。他對這兩人有求必應,賞賜不計其數,甚至他們的衣食住行也都跟自己一樣。
可即便這樣,離班、桃仁兩人貪得無厭,依然心生不滿,又受到馮跋的暗中指使,於公元409年十月,將高雲弒殺。天王后李氏、太子高彭城也隨即遇害。
高雲被弒殺後,馮跋立刻趕來為高雲收屍,順便誅殺了離班、桃仁兩人。由於高雲全家被殺,皇位無人繼承,馮跋在羣臣的反覆“擁戴”下,“迫於無奈”登上了天王之位,仍然沿用大燕國號。對於給自己做了墊腳石的高雲,馮跋給他風光大葬,上諡號為惠懿皇帝。
高雲在位兩年,身為一個傀儡,並無皇帝實權,僅僅只得到了一個皇帝諡號而已。對於高雲的歷史定位,後世一直存在爭議。因為他曾是慕容氏的養子,即位後又沿用了“燕“為國號,所以有人認為他是後燕的末代君主;又因為他即位後恢復高姓,斬斷和慕容氏的關係,所以又被認可是北燕的開國皇帝。那麼他到底算是亡國之君,還是開國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