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射鵰英雄傳 他若不死 宇文邕如何能滅北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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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風獵獵,馬疾馳。
在那馬上踏歌而來的,正是一錦衣少年郎。
他是當州大都督之子、大丞相高歡的親信,姓斛律名光,因自幼跟着父親南征北戰,十分精於騎射,有神射手的美名,很是意氣風發。
人人都説,他堪比戰國時百步穿楊的養由基、驚弓之鳥的更羸。
但17歲的斛律光很是不屑一顧:他心中真正的大英雄,當如飛將軍李廣。挽長弓、射日月,經天緯地縱橫沙場,為國開疆拓土,青史留名。
那是北魏末年,天下羣雄並起,皇室勢弱,大丞相高歡獨掌大權,大有取而代之之意。
斛律光隨父西征,一日在邊境見北周長史莫者暉縱馬疾馳而過,只因距離太遠,士兵想上前捉拿卻追不上。
斛律光沒有猶豫,立刻搭弓挽箭,將那長史一箭射落馬下,隨後縱馬上前,將他活捉了。
好箭法!
眾士兵歡呼着將他簇擁回軍營。立此大功,高歡喜出望外,將他破格提升為都督,調任到世子高澄身邊做親信。
高澄比斛律光小了幾歲,少年老成,史書載其“嚴明有大略”,兩人興趣相投,志向一致,很快成了摯交好友,高澄對他更是信任無比,不停地讓父親給他加官進爵,從徵虜將軍升到衞將軍,後又封永樂縣子。
高澄15歲入朝輔政,憑藉父親的權勢很快做到禮部尚書、左右京畿大都督,只是年輕氣盛,朝中大臣都不服氣,覺得這個少年宰相沒啥本事。高澄一度很壓抑難過,唯有斛律光全力支持。
東西魏分裂後,高歡終日南征北戰,晝夜不息,卻接連在潼關之戰、沙苑之戰中敗北,最終憂憤成疾,於547年病逝。
高澄總攬朝政大權,自然也對親信斛律光委以重任。
金庸小説《射鵰英雄傳》裏,郭靖在蒙古一箭射落雙鵰,眾人驚歎,稱他為“射鵰英雄”,成吉思汗還順手欽點他為金刀駙馬。
這段故事名揚大江南北,而真實的歷史上,完成射鵰壯舉的,正是斛律光。
那日他同高澄出門遊獵,看見一隻大鳥飛過,形似車輪,斛律光二話不説,一箭射中咽喉要害,引得眾人嘖嘖稱奇,稱他為“落雕都督”。
雖然比不上小説裏神乎其神的一箭雙鵰,但這牛X的技術,也可以吹上幾千年了。
02
策馬嘯西風,金蹄踏長安。
如果説35歲前的斛律光,得到高官顯爵全憑父輩餘蔭和神射手的美名;那麼35歲以後,才是這位將門虎子真正發光發熱的時候。
彼時,祖父斛律大那瓌和高澄都已故去,高洋自立為帝,史稱北齊。
斛律光跟從大軍出塞,用兵庫莫奚,為先鋒大將,一戰即勝。隨後與北周用兵,也是屢戰屢勝。
真正讓他顯名於天下的是邙山之戰。
這年冬天,北齊重鎮洛陽被北周十萬大軍圍困,全國各地兵馬紛紛來援,可是,三軍將士竭力拼殺突破了北周軍隊圍城打援的第一道防線後,再也無力向前挺進了。
正在絕望關頭,一位身披鋭甲、臉戴猙獰面具的將軍,領着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殺入敵陣,勢如破竹,無人可擋,竟一直打到洛陽城下。
守城士兵早已成驚弓之鳥,不敢貿然打開城門,那將軍脱下面具,露出一張極美豔的面孔來。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蘭陵王高長恭。
不過,蘭陵王再驍勇異常,也只有500騎兵,雖殺出一條血路,卻無法單扛十萬大軍。他的目的,只是要阻撓北周大軍一時半刻。
堅持,再堅持一會兒,守城的士兵早已是強弩之末,蘭陵王的到來無疑給他們注入了新的希望:朝廷沒有放棄洛陽,援軍正在趕來!
兩軍交戰,容不得半點變數,北周人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們加快了攻城的速度。
但是已經晚了!
滾滾黃沙自北而來,伴隨着千軍萬馬的呼和聲,蘭陵王才登城樓,便看見了斛律光的帥旗。
他疾馳而來,身後是五萬援軍。
刀光血影的廝殺後,史書裏這樣記載北周軍隊慘敗的樣子:“丟營棄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
此役中,斛律光射殺周將可叱雄,斬首三千餘,武成帝高湛大喜,加封其太尉,又封冠軍縣公。
03
北齊政局動盪,皇帝換了一茬又一茬,但無論是誰,都對斛律光倚重信賴。一個女兒做了皇后,兩個女兒是太子妃,子弟皆封候,還娶了三位公主,滿門貴戚,風頭無兩。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將之。
蘭陵王高長恭因為一句“國事即家事”遭致皇帝嫉恨,不得不假裝貪財,退居府內,斛律光亦如是。
常為此擔憂,怕惹來禍患,居家很嚴,生活節儉,不謀私利,杜絕賄賂,門無賓客,也不肯幹預朝政。
但後主高緯年少登基,寵幸奸佞小人,對自己的奶媽陸令萱、太后的姘頭和士開、奸臣祖珽等言聽計從,斛律光即使有心避禍,也避不開小人耳邊風,更何況,任何一個有良心的臣子,都不會願意看見朝野上下被這羣人弄得烏煙瘴氣。
祖珽得勢以後,大肆陷害忠良,斛律光對此十分厭惡,説他是“盲人掌機要”,(傳説祖珽是個瞎子)數次遙見痛斥:“多事乞索小人,欲作何計數!”
陸令萱有個兒子叫穆提婆,雖是官奴出身,卻仗着老媽是皇帝的奶孃,自詡是天子兄弟。
他看上了斛律光的一個庶女,想強娶為妻,被斛律光趕出門去。
斛律家幾個女兒,不是太子妃就是皇后,哪裏瞧得上穆提婆這種小人?由此結下仇怨。
俗話説得好,寧可得罪10個君子,不能得罪一個小人。小人要是報復起來,耍的陰刀神仙都擋不住。
這羣人天天的高緯耳邊説斛律光的壞話,久而久之,皇帝便對他產生了嫌隙。
04
北齊和北周打了多年的仗,早已積弱,何況走馬燈地上台的幾位皇帝又一個比一個昏庸無道,若沒有斛律光、蘭陵王這樣的戰將撐着,早就被踏平了都城。
後主高緯不知感激倚重,反而在耳邊風下越看他越不順眼,這便讓北周逮住了機會。
北周武將韋孝寬,是位精通“諜戰”的悍將,最擅於蠱惑人心。他收買北齊街頭流民、兒童,編造了一首兒歌:
百升飛上天,
明月照長安。
高山不推自崩,
槲樹不扶自豎。
(百升為一斛,明月是斛律光的字,謠言暗喻斛律光有篡位野心)。
兒歌傳唱到了首都鄴城,祖珽聽説後,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添了幾句“盲眼老公背上下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説的便是自己和陸令萱。
陸令萱一看,自己也被拖下水了,趕緊把兒歌拿去報告給高緯。
高緯年輕即位,成日醉倒在妖妃馮小憐的温柔鄉里,遇事完全沒有主見。
陸令萱第一次告狀,問身邊的韓長鸞,韓長鸞雖然也是個奸佞小臣,卻不像陸令萱、祖珽這般有野心,也沒啥腦子,隨口説:“不必大驚小怪”。
高緯也就沒把它放在心上。
祖珽和陸令萱不死心,又先後告了很多次狀,説斛律光兵權過重、功高蓋主,早有野心,這首兒歌就是鐵證啊!
高緯聽他們講的很有道理,殺心立起。
公元572年8月22日,高緯召斛律光入宮,派北齊第一御用殺手劉桃枝偷襲,一擊而不倒。
斛律光仰天大笑:“你們常常幹這樣的事,但我到死也不幹對不起國家和皇帝的事!”
劉桃枝連忙和三個力士一起,用弓弦將他絞死。
斛律光的屍身轟然倒地,與之一起倒下的,是整個北齊江山。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斛律光死的消息傳到北周,北周武帝宇文邕高興得擺了三天筵席,下令大赦囚犯。
斛律光死後一年,蘭陵王亦被賜死,留下一句“我忠以事上,何辜於天,而遭鴆也!”
北齊的兩座長城,就這麼倒於皇帝莫須有的疑心之下,從那以後,北齊再也沒有一個能打勝仗的武將了。
而自毀長城的高緯,則在“小憐玉體橫陳夜”的荒淫無度中,聽見了亡國的喪鐘。
5年後,北周的鐵騎踏破鄴都城門,宇文邕在大殿上頒下詔書,追贈斛律光為上柱國、崇國公。
百官萬歲山呼,宇文邕指着詔書説:“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
一代名將斛律光,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生忠於的皇室棄他如蔽履,而做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宇文邕,卻為他立碑立廟、青史留名。
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