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公子無緣,堪羨優伶有福。”在太虛幻境的薄命司冊子中,襲人的結局已經被寫好,她費盡心機,步步為營,只為長長久久待在賈府,最後還是未能如願。
貧苦出身的花襲人,被賣到榮府為奴後,發現這東家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不僅不用遭受打罵,連吃穿也和主子差不多。襲人很快認定了這條奴才命,並試圖通過努力成為最奴才的極品。
盡心竭力工作的襲人,終於被賈母所欣賞,並將其撥給寶玉使喚,襲人又找到了努力的新方向。大約在賈寶玉十歲那年,在發現寶玉做夢醒來的異樣後,襲人終於出手,“忙趁着無人”為寶玉更衣,期間成功挑逗寶玉,二人第一次偷試了夢中警幻仙子所訓之事。
自此,賈寶玉便視襲人與別個不同,而襲人也打定了坐穩“寶二姨娘”位置的主意,她説過:“就算拿刀架我脖子上,也不出去的了。”
可是,襲人最後還是出了賈府,嫁給了蔣玉菡。這在文中多處細節有明顯暗示,此處不贅。而讓人疑惑的是,當初“刀架脖子上也不出去”的襲人,怎麼就出府了?
顯然,出賈府不是襲人的本意,在第二十回中,寫道麝月“公然又是一個襲人”處,脂硯齋批:
襲人出嫁後雲“好歹留着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
從這句話來看,襲人離開時,還放心不下賈寶玉,而她的叮囑,只對賈寶玉説。根據賈府的規矩,奴才的去留,根本不是跟爺們決定,而是當家的奶奶太太們,所以正常情況下,襲人該和寶二奶奶説這件事,而襲人和寶釵原先就走得極近,頗為欣賞對方。可是那麼懂規矩的襲人卻捨近求遠,跑來求不問事的賈寶玉,這意味着什麼?襲人就是被寶釵攆出去的。
那麼,薛寶釵為何要攆走襲人呢?無非是襲人與賈寶玉偷試後做了幾件事,讓薛寶釵非常忌憚。
第一件,持寵而嬌,轄制賈寶玉
賈寶玉與襲人偷試後,食髓知味,那幾年對襲人異常依賴。在第十九回,襲人才回家半天,賈寶玉就策馬趕到花家,就想看看這個丫頭。
賈寶玉這種表現,襲人得意不已,當夜回來就撒謊稱家人要贖回自己,賈寶玉如被摘去了魂魄,狠狠壓了寶玉一通後,襲人才鬆口,跟寶玉“約法三章”,稱如果做不到就回家,彼時的賈寶玉被捏得死死的,當然是有求必應。
而在第二十一回,賈寶玉清晨不過在黛玉屋裏梳洗了一下,襲人看到後就不受用了,化身醋甕氣鼓鼓返回來,但是一肚子火也沒出發,丫頭吃小姐的醋,還真是大開眼界。正巧回來時撞見了薛寶釵,二人一問一答,一言一語,就像對上了暗號。但這一次,襲人對賈寶玉的控制慾和賈寶玉對襲人的唯命是從,薛寶釵也看在了眼裏。
賈寶玉心中,僅住得一個林黛玉,而在生理和生活上只依賴襲人,就像後來賈寶玉想的:
大約園中之人不久都要散的了。縱生煩惱,也無濟於事。不如還是找黛玉去相伴一日,回來還是和襲人廝混,只這兩三個人,只怕還是同死同歸的。
如此,將來薛寶釵嫁入榮府,賈寶玉無論心理上或生理上,都不需要她薛寶釵,這該是種怎樣的尷尬?而卧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
其二,襲人背棄舊主,人品低劣
襲人原先是賈母屋裏的人,即便被與了賈寶玉,但人事關係上還是賈母屋裏的奴才,所以每月月錢都在賈母處領。
可是,跟着賈母,襲人是不可能達到自己目的的,為什麼?因為賈母心裏早打算讓晴雯作為寶玉的姨娘,她與王夫人説過“將來只他(晴雯)可給寶玉使喚的。”心機深細的花襲人,又怎能看不出來?
所以,她決定改投王夫人的麾下。因為在“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緣”之間,賈母支持林黛玉,而王夫人傾向薛寶釵。而賈母年歲已大,老話説“老健春寒秋後熱”,再熬幾年下去,這榮府就是王夫人説了算,自己得站好隊伍。
所以,襲人通過“進言”取得王夫人的賞識和信賴,很快被提拔為寶玉姨娘,當然,這一切賈母一無所知。
而這一切,薛寶釵亦是看在眼裏的。背叛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襲人的為人,沒人比聰敏的薛寶釵更清楚。這樣一個人,就是一個隱患,只要薛寶釵達到目的了,還會留她嗎?
最後,襲人為討好寶釵,讓她犯下醜事
花襲人跟薛寶釵對上眼後,不僅成日往蘅蕪苑跑。而在旁人面前,襲人更是為了吹捧寶釵,費盡了心思。
譬如與史湘雲在怡紅院閒談,期間賈寶玉因被史湘雲勸了兩句“經濟學問”等語,賈寶玉就下了逐客令,襲人趕忙解圍,説起前段時間薛寶釵也遇到同樣的情況,又開始一頓好誇:“真真寶姑娘好涵養,要是那林姑娘,不知該怎麼哄呢。”
捧一個踩一個,一直是襲人的作風。而除了為“金玉黨”拉攏人心,襲人還主動為薛寶釵和賈寶玉獨處一室製造了機會。
第三十六回,襲人坐在賈寶玉牀邊為他繡肚兜,薛寶釵突然飄了過來,把襲人唬了一跳。畢竟這時候是大中午啊,所有人都睡着了,薛寶釵一大姑娘,跑到表弟卧室來,真是不敢置信。但襲人也沒説啥,反而主動説脖子疼,要薛寶釵坐一會,自己走走就來。就這樣,懂禮節的怡紅院首席大丫頭,就這麼放任一個大姑娘和她睡着的男主子共處一室。如果沒記錯,前幾天王夫人剛再三囑咐要她“看好寶玉”的啊。
襲人想幹嘛?討好寶姑娘啊,當然不乏要抓住寶釵把柄的意思。
而自詡“珍重芳姿晝掩門”的寶姑娘,就這麼坐在表弟的牀邊,忘情的繡起了鴛鴦。
這件事雖然被林黛玉和史湘雲知道,但寶釵並未察覺,所以在寶釵看來,只有襲人一個人知道。那麼,這麼丟人的事,薛寶釵後來一回想,該怎麼防忌襲人呢?她甚至懷疑這是襲人給她設下的圈套吧。
所以,襲人在和賈寶玉偷試後,為上位挖空心思。所作所為,都超出了一個丫頭能該的範圍。在薛寶釵達到目的後,當然要除之而後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