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對於宋朝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積貧積弱。這個來自於錢穆先生的評價,讓宋朝一直籠罩在陰鬱的天空當中。直觀來看,錢穆先生的評價是有道理的,宋朝三百年曆史,可以説就是一部屈辱史。宋朝建立於戰火紛飛的五代十國當中,可是它卻沒有猛虎之姿,先是遼夏金,後是蒙古,宋朝就像是一隻綿羊,誰都可以欺負它。
可是,這時候一個弔詭之處就出現了。按理來説,宋朝這樣又是“積貧”,又是“積弱”,對外戰爭還一敗塗地,喪權辱國的國家,早就應該盡失民心。可是為何這樣,北宋加上南宋還能享國三百年,且成為唯一沒有亡於內亂的王朝呢?其實,宋這個朝代,與很多人想象的並不太一樣。
“積弱”但不“積貧”
積貧這個詞出自於錢穆先生的《國史大綱》,他第六編兩宋之部第三十一章《貧弱的新中央》中開篇就寫道:“在不堪言狀的分裂與墮落之後,中國又重新建立起一個統一的中央政府來……而這一個統一卻始終擺脱不掉貧弱的命運。這是宋代統一的特殊姿態。”
後來,翦伯贊先生又在其主編的《中國史綱要》中寫道:“宋神宗……將……王安石召入政府,用為參知政事,要倚靠他來變法立制,富國強兵,改變積貧積弱的現狀。”
就這樣,“積貧積弱”成為了宋朝的代名詞,彷彿它就是中國大一統王朝中最窮最弱的一個一樣。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不盡然。宋朝“積弱”是真,但它卻不“積貧”。實際上,宋朝是中國歷史上商品經濟、文化教育、科學創新高度繁榮的時代。宋朝鼎盛時期,其GDP總量為佔世界經濟總量的22.7%,比當時的整個西歐還要高。
有的人可能會想,宋朝有錢又如何,還不是都拿去當歲幣給侵略者了?可實際上,歲幣的總數只佔宋朝財政收入的一部分,至於和宋朝整體的經濟總量相比,那更是九牛一毛。
拿錢換取和平確實是屈辱的,但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對於老百姓而言,極大地減輕了負擔。而且,宋朝的經濟發展確實是惠及到了百姓的。宋朝首都東京開封府鼎盛時人口達到百萬以上,店鋪多達六千四百餘家,且商店可以任意開設,還出現夜市與曉市,這極大地豐富了宋朝百姓的物質、精神生活。
儘管宋朝擺脱不了封建王朝的侷限性,但客觀地講,宋朝時期的普通百姓生活水平確實有顯著的提高。所以,儘管宋朝在對外戰爭中一敗塗地,但宋朝的經濟總體是向上發展的,百姓們的生活有盼頭,所以民眾們對宋朝還是衷心擁護的,這也是北宋滅亡以後南宋還能延續下去的重要原因。
“強幹弱枝”的軍事制度
對於宋朝“強幹弱枝”的軍事制度,從抵禦入侵、對外戰爭的角度來看,它確實弊大於利。可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制度也使得宋朝從未出現嚴重的軍閥割據和地方叛亂,這對於社會安定是有利的。
在宋朝的制度構建下,兵變、民亂都很難出現。即使到北宋末年,出現了方臘起義等叛亂事件,但它們從規模和持續時間上都不能與其他朝代的內亂相比,對社會經濟的破壞也不是很嚴重。所以總體來説,宋朝的百姓們生活在一個安定和平的社會當中。
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宋太祖曾立下石碑,刻下祖訓:不殺士大夫。宋朝歷代統治者恪守祖制,他們敬重文人,重視士大夫,以致於創造了一個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時代。古語云士為知己者死,宋朝禮遇士大夫,士大夫也對宋朝忠心耿耿。
北宋滅亡後,南宋湧現出韓世忠、岳飛等一大批精忠報國的能人志士。即使是到了崖山海戰,還有陸秀夫、張世傑等數十萬軍民跟隨小皇帝投海殉國,這足以體現宋朝官員們對於朝廷的忠心。
宋朝倡導氣節
其實自古以來,中國人就十分重視氣節,但到了宋朝,氣節又被拔高了一個全新的高度。理學的發展有利有弊,而其中的一個好處,就是增強了民族凝聚力。岳飛精忠報國,陸秀夫投海殉國,文天祥丹心可鑑,張世傑死戰不退,他們,正是中華民族氣節的代表。也正是他們拋頭顱灑熱血,才將宋朝的國祚不斷延續。
宋朝是一個情況極其複雜的朝代,簡單的以“積貧積弱”看待它,顯然是不客觀、不公正的。宋朝時期,經濟、政治、文化高度繁榮,陳寅恪先生就曾言:“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鄧廣銘宋史職官志考證序》)
也正是如此,宋朝才能在強敵環伺、飽受入侵的情況下延續國祚三百餘年,併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沒有亡於內亂的王朝。我們不必迴避宋朝三百餘年的屈辱歷史,但我們也不必否認宋朝偉大的成就和無數英雄的壯烈。
參考資料:
《國史大綱》 錢穆
《中國史綱要》翦伯贊
《鄧廣銘宋史職官志考證序》陳寅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