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日常畫大餅怎麼辦?我反手就回畫了個披薩…

來源:募格學術

作者:五公里

鄙人不才,北方某985高校本碩博連讀,今年博四,生物化學方向。

按照學校規定,在大三那年要選擇一名“生活導師”,要求按時進入實驗室學習,按時和導師溝通思想,其實就是為了畢業設計和順利進入研究生階段做準備。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導師的“餅”越畫越大,接二連三的投餵實在令我手足無措,於是我們開始互相“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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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記得那個天氣晴朗的下午,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去辦公室找導師簽字,這是十幾封郵件往來之後,我們倆的第一次正式面談,還是有些忐忑的。

一番寒暄之後,導師自顧自的延伸話題,從家裏幾口人,人均幾畝地聊到遠方和理想,從生物技術的發生發展聊到人工智能,從年輕人的戀愛觀聊到未來二十年的職業規劃……一時間應接不暇,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很久沒見過學生了。

導師:跟着我幹,隨便做個小課題,大學畢業前你能發兩篇SCI,畢業設計小意思!

少不經事的我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差點忍不住一步上前抱住導師的大腿。然而,這種信心滿滿以為自己是匹黑馬的狀態並沒有維持多久。

一方面實驗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另一方面導師手底下帶了七名博士,六名碩士,他沒有多少精力去管一個本科生,只當是小孩子過家家隨便折騰。

焦燥的內心終於平靜下來,人吶,總得認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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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度過了大學階段之後,我成為一名碩士生。開學報到後第一件事就是被導師叫去了辦公室,這次我對他的言論早有準備,甚至於針對導師可能會説的話題打了腹稿。

果然不出所料,總是要先打親情牌——

你跟了我兩年了,以後我們還要相處很長的時間,我們是最親近的人。或者生活上有什麼問題隨時來跟老師説呀,自己的學生總要上心的呀!

導師日常畫大餅怎麼辦?我反手就回畫了個披薩…

然後開始畫餅——

你前期做的課題相當於在試條件,接下來就要真槍實彈的上了,這個方向比較新,後期我們看情況加入一些臨牀樣本檢測,這樣一篇十分的文章so easy!

我哪是那麼容易被説動的?當即順着話題給導師畫餅——

老師,我覺得這個檢測方法也可以優化一下,除了論文,您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考慮國際專利?還有就是文章內容方面,您一向強調可視化圖片的重要性,咱們再做個冷凍電鏡斷層掃描,技術就比較先進了,文章會再上一個檔次,您覺得呢?

導師盯着我若有所思,我猜他內心的活動無非兩點——

第一:這孩子也太天真了,真覺得自己能拯救地球呢?

第二:臭小子瘋了吧?你知道做電鏡多少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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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士兩年在導師接二連三的“提點”之下平穩度過,終於我成了實驗室年紀最小的博士生,終於我那個從大學開始做的小課題一點點慢慢“膨脹”,挖掘再挖掘。大概在導師眼裏我依舊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但總歸四年相處下來,我已經成了實驗室陪他時間最長的學生。

一如往常,第一場還是感情戲——

你從小跟着我,也算是我一手帶大的,咱爺兒倆總歸感情要深一些。要學會穩重,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你以後要做大師兄的。

一番話説得我也很感慨,我的十年青春都要奉獻給這所學校,其中有八年要和導師面對面。

然後開始畫“餅”——

博士課題和你之前做的那些小項目不一樣,要更有深度,更有意義,要拿得出代表作,這才是讀博的意義!給你的課題要深入挖掘,我的預期最好是衝一下二三十分的雜誌。而且我年紀大了,你要是打算從事科研工作,完全可以在咱們這個平台上有所發揮,等我退休了你就可以自己撐起一攤子事業。

那之後我真的潛心科研,倒不是説一定要奔着頂刊發文,而是既然走到了讀博這一步,我也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水平。這幾年經歷了科研的毒打,我也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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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前兩年還算平穩,起碼每天都能見到可用的數據,慢慢的我也在實驗過程中總結出一些經驗。

博三剛開始,我在課題中有了新的發現,突破了一直以來的瓶頸問題,這樣就有辦法解釋調控機制,論文自然可以往下進行!我帶着現有的數據去找導師討論下一步實驗計劃,他很開心地幫我制定了實驗方案。

我開玩笑地説了一句:“老師,這個思路,這個創新點,這些數據,我們衝一下頂刊吧!”

他又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我,這次我很清楚他的心理活動——

真上道,你小子説的有道理呀!

可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博三下學期剛開始,我在一場實驗事故中出了意外,在醫院住了兩個月。這大概是最灰暗的一段時間了,治療方案每週都要調一次,醫生查房的時候事無鉅細,一時間我成了病房裏最年輕,也最受關注的那一個。

太戲劇性了,好像昨天我還在生物安全櫃前找試劑,拿着移液器加一個酶促反應,守着搖牀看細菌有沒有長出來,今天就成了一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沒有健康,沒有科研,沒有學位,沒辦法畢業,看不到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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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百無聊賴地躺在病牀上盯着輸液瓶一滴滴往下掉的時候,耳邊好像誰叫了我的名字,回過頭去發現導師站在身側。

大概他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説些什麼才好,就這樣我們大眼瞪小眼盯了一會兒,我小聲地叫了句:老師!

他反應過來,沒有一句寒暄,直奔主題——

安心養病,把身體養好了。畢業的問題不要太焦慮,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可以把現有的數據拆成兩篇小文章,足夠你畢業了,以後如果你還想搞科研,身體養好了我們再做,畢竟你是我從小帶大的嘛,振作起來……

我已經記不得後來都説了什麼,也不記得他怎麼走的,這大概算是唯一的慰藉了吧,還好導師沒有放棄我。

住院,回家,複查,這麼反覆了幾次之後,大半年過去了,這期間我的兩篇文章經過拒稿,反覆修改,總算有了着落,一篇7分,一篇9分。

元旦前我遞交了畢業和學位申請表。回過頭看這十年,感覺像在聽一出摺子戲,隔着舊城牆,從話本里找自己的影子。回到現實之後,把這一路要感謝的人寫進大論文的致謝部分,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人,感謝看這個故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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