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在威廉一世征服了英格蘭之後,英王的身份以及英王和法王的關係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呢?
諾曼底公爵所領有的諾曼底公國,其實和法蘭西王國並不是同源。法蘭西王國源自於公元5世紀建立的法蘭克王國,主體民族是法蘭克人。而諾曼底公國的創建人羅洛,則是北歐海盜維京人的後裔。
在公元10世紀左右時,維京人入侵如今法國的諾曼底地區。當時的國王查理三世無力驅逐這些蠻族軍隊,只好採取妥協政策將這片土地合法的賜給了維京人,並敕封其首領羅洛為諾曼底公爵。至此,諾曼底公國便正式建立,併成為臣屬於法王的一個藩國。
需要額外提到的是,雖然諾曼底公爵和法王直接也形成了封君與封臣之間的關係,且雙方都對對方負有一定的義務,但這卻並不代表二人是\"同心同德\"的。實際上在大多數時間裏,諾曼底公爵並不願尊奉法王的號令,法王也無力調動諾曼底公國的力量為自己作戰。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主要原因在於諾曼底公爵的身份本就十分特殊。從上述內容可以得知,諾曼底公國的形成和冊立諾曼底公爵,本身就是法王在面對侵略時無力將侵略者驅逐出境而採取的一種妥協政策,或者也可以説是一種緩兵之計。
同樣,諾曼底公爵也深知自己能夠得到如此特殊的地位和自由,正是源自於諾曼人(維京人)擁有強大的武力。因此諾曼人十分重視在軍事上的發展,從而使法王更加難以控制諾曼底公國。更重要的是,諾曼人僅僅是將封君與封臣的義務看作是一種形式而已,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過真正的法蘭西人。
公元1066年的諾曼征服事件結束後,歐洲的封建格局中就出現了一個非常怪異的現象,即本應享有平等地位的英王和法王,卻是前者隸屬於後者的關係。
在西歐當時的封建制度和封君封臣關係之下,英王理論上仍應當向法王效忠,並且定期向法王提供足額的軍隊。而在國際舞台上,英王則享有和法王同樣的國際地位,畢竟二者都是英格蘭和法蘭西兩個封建王國的首腦。
歐洲出現了英王名義上隸屬於法王的現象,某種意義上來説與西歐封建制和等級制度的不完善有着一定的聯繫。我們不妨以周王朝的分封制為例,在周代嚴格的等級制度下,整個國家內部不允許存在第二個\"天子\",這也就代表着周天子的身份是具有唯一性的。無論周天子下屬的各諸侯佔領了多少土地,那也無法突破諸侯這一身份的限制進而成為\"天子\"。
而西歐世界由於沒有制定嚴格的等級制度,且沒有一個身份具有唯一性的\"天子\"的存在,因此才會出現英王臣屬於法王,但卻享受着擁有獨立主權國家君主地位的怪異現象。同時,法王也無法干涉英格蘭王國內政,而周天子理論上可以插手任何一個諸侯國的內政。
公元1154年,統治英格蘭許久的諾曼王朝壽終正寢,取而代之的則是新的安茹王朝。顧名思義,安茹王朝的創建人是為安茹伯爵亨利二世。而安茹也是法蘭西內部的一個伯國。
由於安茹王朝和諾曼王朝之間存在着繼承關係,因此安茹王朝的首任君主亨利二世即是諾曼底公爵、又是安茹伯爵。同時,他還兼有法蘭西境內的阿基坦公國的統治權。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法蘭西境內沒有任何一個貴族的勢力能夠大於亨利二世。換句話説,英王成為了法王麾下首屈一指的封臣。對此,劍橋大學的Michael David Knowles(邁克爾·大衞·諾爾斯)教授在《Henry II》(亨利二世)一文中曾經提到:
His continental dominions brought him into contact with Louis VII of France,the German emperor Frederick I (Barbarossa),and,for much of the reign, Pope Alexander III···
安茹王朝建立後,英王和法王之間的勢力均衡的局面便被打破了。在諾曼王朝統治英格蘭時期,英王僅僅領有諾曼底一地的領土,實力和對法蘭西本土的影響力還比較有限。但是當安茹伯爵將安茹一地也劃入英王的統治範圍之後,法王便有些坐立不安了,這意味着法王實際能夠控制的領土面積進一步縮小了,想要建立起君主專制制度並且統一法蘭西變得更加困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法王才會選擇向英王正式出手,並將原本歸屬於英王的對諾曼底公國的統治權回收至自己手中。雖然當時的英王因無力與法王直接開戰並維持自己在法蘭西王國境內的領土面積,但卻將這一事件當作奇恥大辱隱忍了下來,直到公元14世紀時才在英法百年戰爭中與法王一併清算。
實際上無論是金雀花王朝也好,安茹王朝也好,二者都是指由法國安茹伯爵在英格蘭建立起的封建王朝。只不過前者是英格蘭對其所採用的稱呼,而後者是法蘭西方面所普遍使用的説法。但單憑對該王朝的正式稱呼來看,英格蘭和法蘭西王國都對這個封建王朝有着不同的理解和認同感。
對於法蘭西人來説,英王只要領有法蘭西王國境內的土地,那麼他就是法王的臣子;但英王卻不以為然,畢竟此時英王的勢力已經在經歷了諾曼王朝和安茹王朝兩個封建王朝的發展過後得以快速膨脹,大有想要脱離與法王的封君封臣關係的意圖。
也正是因為如此,英王和法王才會從早期的\"效忠與保護\"的關係轉化為後來的敵對關係。換句話説,此時的英王雖然仍然領有法國諾曼底和安茹兩地的土地,但卻將其視為英王的固有領土,而並不願意承認對這部分土地的控制權是來源自法王之手,這便為後來英法兩國兵戎相見埋下了伏筆。
參考文獻:
【1】《Henry II》,Michael David Knowles著
【2】《Encyclopedia Britann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