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宦官趣聞
北魏作為南北朝時期北朝第一個封建政權,曾經橫掃北方諸侯,繼前秦之後再度統一北方,與南朝形成對峙局面達近百年之久。
北魏末年,隨着統治階級內訌和社會矛盾的加劇,爆發北方六鎮起義,爾朱榮、高歡、宇文泰等勢力派崛起,北魏國勢由盛而衰、搖搖欲墜。
本文主人公——北魏孝武帝元修,就是在這種危機重重的困境中登基稱帝,開始了他力挽危局卻飽受非議,終致國滅身亡的悲情末帝之路。
1、鄉村避難,提心吊膽登皇位
北魏末年,政局動盪。公元528年,北魏權臣爾朱榮製造''河陰之變'',屠殺皇室貴族及朝臣2000多人,之後扶立孝莊帝元子攸即位。
兩年後,孝莊帝不滿爾朱榮專權,設計手刃爾朱榮,爾朱家族瘋狂反撲,於次年擒殺孝莊帝,擁立長廣王元曄為帝。四個月後又將其廢黜,改立廣陵王元恭為帝。
朝廷的混亂讓爾朱榮部將高歡看到了機會,他藉機起兵,攻佔洛陽,討伐並剿滅爾朱家族,為了師出有名,於532年立安定王元朗稱帝,北魏出現了一朝二帝的奇觀。
諸侯間的相互爭奪、變幻不定的政局、走馬燈般的帝王更替,使得皇室貴族人人自危,紛紛躲避逃難——本文的主人公元修,就是這逃難貴族隊伍中的一員,他躲到鄉下,找了個村莊隱居起來。
高歡擊敗爾朱氏,逐漸控制住局面後,開始考慮如何處理同朝並立的兩位皇帝。
元恭是爾朱氏所立,當然不能留。元朗雖為自己所立,但他是皇室遠支,不能服眾,所以也不是最佳選擇。於是一道命令,將元恭、元朗兩位皇帝全部廢黜。
高歡起初想立北魏孝文帝之子、汝南王元悦,但聽説他狂躁無常,不好控制,只能作罷。
後來打聽到平陽王元修躲在鄉下,高歡就通過元修的心腹好友王思政,輾轉打聽到元修的下落,並派手下大臣斛斯椿前去迎請元修,回朝即皇帝位。
元修是什麼人物,高歡非得費心巴力跑到鄉下去找他回來即皇帝位呢?
元修是孝文帝的孫子、廣平王元懷之子。史載''帝性沈厚,學涉,好武事,遍體有鱗文。''(《北史》)——性格沉穩厚重,有才學,喜好武事,身上還有鱗片狀的東西。
在今人看來,這些鱗片狀的東西,不過是一種皮膚病,但在古人看來,身上長鱗特別是皇室子孫身上有這種鱗片,就會自然而然與傳説中的龍鱗聯繫起來,這可是貴不可言的天子命,更何況他的爺爺還是北魏赫赫有名孝文帝。
但面對前來迎奉的使臣,元修卻高興不起來。非但沒有丁點兒喜悦之情,還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因為他明白,高歡要的是個名義上的傀儡皇帝,一不小心,不光隨時面臨被廢的危險,還有可能小命不保。
所以,當斛斯椿説明來意,元修嚇得臉都變了顏色,問道:''斛斯將軍不會是把我給出賣了吧?''斛斯椿百般解釋,元修卻猶豫不決。
斛斯椿只好回去把情況告訴了高歡。為打消元修的疑慮,高歡親自帶四百位衞士前來,誠懇奉迎,痛哭流涕。元修這才半信半疑地接過即位詔書。
''椿從帝所親王思政見帝。帝變色曰:''非賣我耶?''椿遂以白歡。歡遣四百騎奉迎帝入氈帳,陳誠,泣下沾襟。······帝令思政取表,曰:''視,便不得不稱朕矣。''於是假廢帝安定王詔策而禪位焉。即位於東郭之外。''(《北史》)
為顯誠意,高歡還特意用鮮卑古制為孝武帝元修舉行了即位儀式。
2、權臣壓制,逃離虎穴入狼窩
孝武帝即位後,封高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高歡雖然身在晉陽,但朝政、軍政大權皆歸高歡掌控。
歷史上的傀儡皇帝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自身無才無能,或年齡較小,貪圖享樂,疏於政事,甘心大權旁落,自己樂得省心;一種是自己雖有才能,也想親理朝政,無奈權臣壓制,有心無力。
孝武帝元修屬於後一種。
雖然即位之初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掛名''皇帝,但孝武帝畢竟是個20出頭的熱血青年,有才學,又喜歡武事,看着高歡專權,北魏朝廷被臣下操縱,自己卻無權無勢,任人擺佈,這種有勁使不出的滋味越來越難受,與高歡的矛盾也就逐漸加深、暴露。
為了奪回權力,挽救瀕危的北魏政權,孝武帝開始施展自己的才能。
他先是找藉口,殺掉了高歡留在洛陽的親信大將高乾。殺雞儆猴,收到了一定效果,嚇得高乾的弟弟高昂和高慎都跑到了晉陽高歡那兒。但打草驚蛇,也把他和高歡的矛盾推向了明處。
為了早日清除高氏勢力,孝武帝又以高官厚祿秘密拉攏關中大行台賀拔嶽,密令賀拔嶽除掉高歡,並刺破自己的心口,取出一些鮮血派使者送給賀拔嶽。
高歡識破了孝武帝的計謀,反過來派人拉攏賀拔嶽的部下侯莫陳悦,實施離間計,唆使侯莫陳悦殺掉了賀拔嶽。
''永熙二年,孝武密令岳圖齊神武,遂刺心血,持以寄嶽。''(《周書》)
''神武(高歡)乃遣左丞翟嵩使至關中,間嶽及侯莫陣悦。······而悦受神武指,密圖嶽。嶽弗之知,而先又輕悦,悦乃誘嶽入營,共論兵事。悦詐雲腹痛,起而徐行,令其婿元洪景斬嶽於幕中。''(《北史》)
賀拔嶽死後,仍不甘心的孝武帝又任命其部下宇文泰為關西大行台,接替賀拔嶽。
孝武帝通過與高歡幾回合的暗中較量,仍不甘心失敗。他早就知道高歡與宇文泰不和,決定破釜沉舟,偷襲高歡。
為了掩人耳目,孝武帝以出兵南梁為由,召集10萬大軍開出洛陽,同時給高歡送去密信,假稱先去攻打關西宇文泰和賀拔勝。
高歡看透了孝武帝的心思,馬上回復説,他已派出22萬大軍,配合孝武帝西征。
事已至此,兩人再也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孝武帝自知高歡既然識破了他的計劃,硬拼的話自己肯定不是對手。於是就在親信王思政和侍中斛斯椿的勸説下,決定投奔宇文泰,意圖藉助宇文泰的力量消滅高歡,奪回權力。
高歡一邊率軍追擊,一邊給孝武帝上了40多道奏表,請求孝武帝返回洛陽。但孝武帝一概不聽,一路狂逃,半路上不少朝臣權貴返回洛陽投靠了高歡,最終在宇文泰派兵接應下,孝武帝一行終於到達了長安。是為公元534年。
高歡回到洛陽後,很快另立清河王元亶之子元善見為帝,北魏就此分裂。
孝武帝投奔宇文泰,原本是想借力除奸,沒想到剛離虎口,又入狼窩。宇文泰迎接孝武帝,主要是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給自己的權力擴張提供合法外衣,既然高歡另立了新帝,孝武帝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兩個月後,宇文泰就以毒酒殺害了孝武帝元修,另立孝文帝之孫元寶炬為帝,史稱西魏。曾經強大的北魏至此正式滅亡,孝武帝元修成了北魏的亡國之君。
3、畸形情感,害己又坑三堂妹
宇文泰殺死孝武帝,給了一個理由:亂倫,有傷道德風化。孝武帝到底做了什麼傷風敗欲之事呢?與他的三個堂妹有不倫之情,這也是他至今被世人唾罵、飽受非議的最大污點。
史載''帝之在洛也,從妹不嫁者三:一曰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同產也;二曰安德公主,清河王懌女也;三曰蒺藜,亦封公主。''(《北史》)
孝武帝在洛陽時,令三個堂妹不準出嫁:一個是平原公主元明月,京兆王元愉之女、西魏開國皇帝元寶炬的親妹妹;一個是安德公主,清河王元懌之女;一個叫元蒺藜,其生父不明。
元修的父親元懷、元明月的父親元愉、安德公主的父親元懌,都是孝文帝的兒子。元蒺藜的父親雖然記載不明,但大概率也是孝文帝的兒子。
換言之,孝武帝元修和他的三個堂妹都是孝文帝的孫輩。
孝武帝元修稱帝后,後宮佳麗如雲,為什麼偏偏看中三個堂妹呢?史書沒有明確的原因記載。
孝武帝被擁立為帝后,是個受人擺佈的傀儡,高歡為了控制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但這種政治婚姻根本談不上什麼感情。
也許是三個堂妹姿色出眾,也許是政治上的失意和心理上的壓抑而導致的情感畸形,也或許是為了避開高皇后等高歡的家人耳目,他把自己的感情寄託在三個堂妹身上。
而這段畸形情感,不但成了宇文泰謀害自己的藉口,也害了他的三個堂妹。
三個堂妹中,孝武帝最寵愛元明月。出逃長安時,不知什麼原因,他只帶了元明月一人,而把安德公主和元蒺藜留在了洛陽。
元蒺藜悲痛不已,自縊而亡。
元明月跟隨孝武帝逃入長安後,因宇文泰仍把持朝政,孝武帝無所事事,整天和元明月卿卿我我,耽於享樂,正好給了宇文泰廢殺藉口。宇文泰先是以二人不倫之情為由,將元明月殺掉,引起孝武帝不滿後,又將孝武帝毒害。
''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寶炬之同產也,從帝入關,丞相泰使元氏諸王取明月殺之······癸巳,帝飲酒,遇鴆而殂。''(《資治通鑑》)
留在長安的安德公主雖然活了下來,但卻受盡了凌辱。公元555年,高洋篡魏建立北齊後,因痛恨其兄高澄,而將怒氣撒在了高澄的妻子元皇后和元皇后的姑姑安德公主身上。先是強行凌辱了元皇后,之後''以葛為瑴,令魏安德主騎上,使人推引之,又命胡人苦辱之。帝又自呈露,以示羣下。(《北齊書》)——逼迫安德公主騎在用葛麻製成的繩子上,命人用力推引安德公主,又命胡人當眾凌辱安德公主,之後高洋又親自給手下示範凌辱,使安德公主生不如死,受盡了屈辱,後記載不明。
明末清初思想家、史學家王夫之評論説''修之淫亂,不齒於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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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史料:《北史》《周書》《魏書》《資治通鑑》《北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