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陣風,喚醒沉睡了千年的軀體;輕輕一陣風,拂去歷史神秘的面紗。站在時間的肩膀上,我與歷史對話。
“國難當頭,日寇猙獰。國家興亡。本欲服役,奈過年齡。幸吾有子,自覺請纓。賜旗一面,時刻隨身。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這是一面“死”字旗,是四川一位老父親,寫給即將出徵兒子的。如今讀來,心酸的同時,仍叫人熱血沸騰。
正是懷着這種必死的決心,八年抗戰,整個四川共有超過300萬熱血男兒出川,佔全國總數的五分之一,因此才有了後來“無川不成軍”的説法。
抗戰爆發前,四川境內軍閥林立,混戰不止,可當日寇來襲,這些軍閥卻放下成見,爭相出川抗日,甚至有“敵軍不退,川軍不回”的壯志豪情。在出川抗戰的眾多軍閥中,有一人曾帶領部隊2天內,連續擊斃一名日本中將,擊傷一名日本少將,立下赫赫戰功,他就是範紹增。
範紹增祖籍四川省大竹縣清河鎮,范家是當地有名的豪門望族,家有良田千畝,宅院數百間。因此,從出生那一刻起,範紹增過的就是錦衣玉食般的生活,但也讓他養成了紈絝子弟的作風。範紹增自小不喜歡讀書,經常逃學到茶館去聽説書藝人講“江湖之事”,最喜歡桃園三結義,殺富濟貧等忠義之事。
範紹增整日在鄉里遊手好閒,打架鬥毆,因為外表憨厚,鄉鄰都在背後稱呼他為“範哈兒”。(在四川方言中,哈兒有傻瓜的意思。)1907年,範紹增又在外面闖禍後躲到家中,爺爺氣他不成器,一氣之下就想將他活埋,最後在母親的求情下才得以倖免。
從那之後,範紹增惶惶不可終日,總擔心被爺爺活埋,於是只有13歲的他竟然離家出走,加入了秘密結社組織袍哥會(哥老會在四川的稱呼)。加入幫會後,範紹增好比蛟龍入海,混的風生水起,很快就成了幫中的小頭目。
清朝滅亡前夕,範紹增加入了同盟會,並參加了“癸丑反袁”起義,失敗後帶領數百弟兄上山做起了草頭王。1916年,他再次帶領部隊參加反對袁世凱的護國戰爭,在與袁軍戰鬥中,袍哥會首領不幸戰死,範紹增被眾人推選為首領,繼續與袁軍作戰。
1917年,時任川滇黔靖國聯軍援陝第二路總司令的顏德基,見範紹增帶兵有方,為人仗義,手下弟兄都死心塌地為其效命,就派人聯絡收編了範紹增,任命他為營長。從這之後,範紹增告別了當散兵遊勇的日子,成了正規軍。
清朝滅亡之後,四川各地軍閥連年混戰,相互吞併,範紹增憑藉機警的頭腦,在各大軍閥間虛與委蛇,倒也混的風生水起。1923年,範紹增開始追隨大軍閥楊森,被任命為川軍第四師第八旅旅長。
1925年,楊森被任命為四川軍務都理,企圖以武力統一四川,範紹增作為他的頭號戰將,帶領部隊四處征戰,可惜由於決定倉促,準備不足,楊森的部隊紛紛潰敗,他本人也被迫下野,逃離四川。楊森離開四川后,他的部隊都交由範紹增統領,讓其實力大增。
成為一方軍閥之後,範紹增開始過起了風流享樂的日子,與別人的三妻四妾不同,他一口氣娶了40個小老婆,並專門花大價錢蓋了一座公館,讓這些女人都住在裏面,體驗了一把“金屋藏嬌”的感覺。
其實外號叫做“範哈兒”的範紹增一點都不傻,反而聰明的很,不然也不能在軍閥林立的四川站住腳跟。他之所以蓋一座範公館,並將40位美女養在其中,其目的主要是建立一個風流場所,在此結交各種權貴。
當年南京政府的達官顯貴,很多都曾下榻範公館,其中還包括何應欽、顧祝同等高級將領,甚至蔣委員長和夫人來四川時,都曾到過範公館。有了這些人脈關係,範紹增的官運自然會一帆風順。
抗戰爆發後,範紹增立刻站出來,向南京政府請戰,被任命為第十一兵團副司令,前往上海蔘加淞滬會戰。上海失守後,他被任命為88軍軍長,可只是空頭軍銜,即無兵也無錢。在國難生死關頭,範紹增回到老家四川募兵,很快就招募了4個團的士兵,之後他又變賣家財,購買武器裝備部隊。
在招募士兵時,範紹增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講:“以前川軍只會打內戰,欺負老百姓,讓人看不起,現在我們要去抗日,去保家衞國,就算是傾家蕩產,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因為這是光宗耀祖,名流千古的忠義之事。”
1939年,範紹增帶兵出川抗戰,在江西、浙江屢次重創日軍,打出了川軍的威風。特別是在1942年,範紹增親臨一線指揮,擊斃了日軍第十五師團長酒井直次中將,據當時日方報道稱:“在職師團長陣亡,自陸軍創建以來還是第一個。”僅僅一天後,88軍又在戰場中擊傷日軍少將旅團長河野。
2天內連續擊斃擊傷日軍兩名將軍,範紹增和88軍名聲大振,一下成了全國的抗日英雄,來自南京政府、陸軍部的獎章多如牛毛,而且88軍也由之前的雜牌軍,破格升級為甲種軍。就在範紹增和88軍戰士想要擴大戰果,重創日軍時,範紹增突然被蔣委員長調任到了第十集團軍當副總司令。
表面上看是升官了,但其實成了沒有實權的擺設,範紹增心中氣憤不已,知道蔣委員長這是在打壓川軍,一氣之下掛職回到了四川。回鄉之後,範紹增看不慣南京政府的獨裁統治,開始參加各種民主活動。抗戰勝利後,南京蔣總統曾想邀請他出山,但被他嚴詞拒絕,聲稱“絕不再打內戰。”
1949年,南京政府失敗已成定局,在敗退之前,南京政府企圖利用範紹增在四川的威望,組織軍隊抵抗解放軍,便任命他為川東挺進軍總指揮。可範紹增早已對反動派死心,他一面收集舊部,拉起了一支2萬人的部隊,一面又與解放軍積極聯繫,在1949年12月宣佈起義,投入了人民的懷抱。
新中國成立後,範紹增辭去軍隊的職務,到了河南省體育系統工作,並多年擔任省政府委員和政協委員。上世紀六十年代,十年動亂爆發,他的兒子參加了紅衞兵,為了樹立威望,竟然帶着十幾個紅小將衝到家中,企圖批鬥老爹範紹增。
見到兒子等人後,範紹增大怒,罵道:“老子當年起義,現在的官都是主席他老人家給的,你們敢造我的反。”説罷拿出家中的獵槍,舉槍就要打,眾多紅小將哪見過這陣勢,立刻作鳥獸散,從此不敢再來范家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