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阿骨打,從大遼的幫兇到抗遼英雄的轉變!

大遼天慶四年【1114年,宋政和四年】九月,才襲位不久的女真完顏部酋長都勃極烈完顏阿骨打劫掠寧江州,十月破寧江州搶劫一番即退,十一月,大遼出兵十萬駐紮出河店,要剿滅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從大遼的幫兇到抗遼英雄的轉變!
出乎雙方意料的是;遼軍竟然那麼不堪一擊,竟然一觸即潰,阿骨打憑藉着出河店大捷一鼓作氣、摧枯拉朽一般,用了晃晃幾年就把龐然大物契丹遼國消滅,儼然一位抗遼英雄,沒有人會想起在幾年前,阿骨打以及他完顏部還是遼國鎮壓女真的鷹犬幫兇呢!
本文嘗試把阿骨打從鷹犬蜕變成為英雄的歷程描述一下,英雄有時候也只是被形勢所促而成為英雄的。本文大約有三千八百字。
阿骨打那些先祖們和完顏部
阿骨打出身東海女真與生女真的融合部落完顏部,他的始祖函普,是不知何方人士流浪到東海女真完顏部的贅婿,函普的曾孫綏可為了躲避土著的迫害,帶領家族遷徙到安出虎水之側,與當地的野居生女真融合,通過教授土著們燒炭鍊鐵、種植五穀、建造房屋影響周圍各部,並建立起初步的部落聯盟。
綏可改變了土著們的生活習俗,他的兒子石魯制定教條約束部眾,引起部人不滿,石魯又遷徙到青嶺白山,通過對外征伐掠奪獲得的利益來籠絡周圍部落。
完顏阿骨打,從大遼的幫兇到抗遼英雄的轉變!
就是石魯開始接受契丹大遼的封官,正式成為遼國的鷹犬,石魯的兒子烏古乃更是兇悍狡詐,為遼國去征討女真其他各部,壯大自己的勢力,還被遼國任命為生女真部族節度使,但是滑頭的烏古乃堅定拒絕系遼籍【1】。
烏古乃的兒子劾裏缽擊敗外患平定內禍,在家族內部建立權威;他的弟弟頗剌淑時代就已經剷除最大的對手麻產,徹底打贏了部落之間的兼併戰爭;頗剌淑的弟弟盈歌就開始禁止其他部長擁有都部長或者都孛堇【2】的稱號,盈歌不許其他盟長稱都孛堇,表示他盈歌要做最大的都孛堇,在當時還是有點難度的,因此,反對者阿拒絕盈歌的號令再次引起部落戰爭。
完顏阿骨打,從大遼的幫兇到抗遼英雄的轉變!
從綏可開始,阿骨打的這些先人們就是靠為遼國做鷹犬來壯大自己的勢力。綏可被遼授為惕隱;烏古乃為遼朝開鷹路【3】,討伐反抗遼國的五國蒲聶部、沒撚部,接受遼國的賞賜,授官生女真節度使;劾裏缽與紇石烈部的臘醅、麻產交戰,擒獲臘醅獻給遼國;頗剌淑繼續與麻產交戰,阿骨打從東路擒獲麻產獻捷契丹,被封詳穩【4】。
一部分因為利益,一部分因為能夠藉機壯大,因此,完顏家族的人為遼國做事都很積極,真的是世代甘當鷹犬,為遼國鎮壓那些不服的女真部落。
阿骨打為大遼建立的功勞
完顏阿骨打是在叔父頗剌淑在位的時代開始嶄露頭角。拋開金史的刻意渲染,阿骨打為遼朝效力所建的第一宗功勞就是擒拿麻產,獻捷契丹,受封詳穩。
麻產,是紇石烈部人,兄長臘醅,弟兄七人,素有名聲,人推服之,是反對完顏部聯盟的主要人物,聯合烏林達部的婆諸刊、温都部的烏春、烏古論部的騷臘等,從劾裏缽在位時,紇石烈部聯盟就一直和完顏部交戰,劾裏缽擒獲臘醅和婆諸刊,頗剌淑平定麻產,徹底消滅紇石烈部聯盟軍。
阿骨打奉叔父頗剌淑之命從東路取麻產家屬,並親手擒獲麻產,頗剌淑令阿骨打獻捷遼朝,阿骨打因此得到封賞,同時受封的還有後來襲位的盈歌和歡都、辭不失三人,都受封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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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立下的第二宗功勞就是在叔父穆宗盈歌時代擒殺蕭海里。
蕭海里是契丹國舅帳人,大遼乾統二年【1102】冬發動叛亂,逃到女真阿典部,阿典部長派遣使者斡達剌去和盈歌結盟,商量一起反遼。積極為遼朝做事的盈歌怎麼會答應,他拿下斡達剌給遼國皇帝送去。
天祚帝任命盈歌討伐蕭海里,盈歌集結千人去圍剿蕭海里,而蕭海里還在派使者與盈歌溝通,盈歌再次擒拿使者送給遼帝,還對追擊蕭海里的遼軍將領請纓,由他去追剿蕭海里。
在這一戰中,阿骨打的哥哥烏雅束第一個衝鋒陷陣,立下首功。阿骨打策馬突戰,擒拿中箭落馬的蕭海里,功勞也不小。
但是,這次功勞阿骨打沒有賞賜的記錄,盈歌派阿離合懣獻捷遼帝,他本人又親自去漁所朝見天祚帝,大被嘉賞,授使相【5】,錫予加等。
因為擊敗蕭海里的功勞,完顏部的人很多都受到賞賜,但是阿骨打沒有受賞的記錄,之後在寧江州起兵之時,提過“破蕭海里之眾,有功不省”,可以推測這次阿骨打寄予很大希望的功勞並沒有獲得賞賜。
因為這次的事件,在阿骨打心中埋下了對遼帝不滿的種子,其實不是天祚帝不賞賜,而是當時的阿骨打在家族中的地位並不重要,或許是盈歌的疏忽,沒有上報阿骨打的功勞,總之,混球皇帝天祚帝這次背鍋背的有點冤,他根本不知道阿骨打是哪根葱,還不是女真部長報誰他獎勵誰?
心生怨氣又倔強的阿骨打
大遼天慶二年【1112】,天祚帝遊幸混同江【松花江】,女真各部大小酋長紛紛前去朝見,在頭魚宴上,天祚帝令酋長們跳舞助興,輪到阿骨打時,一直怨氣不消的阿骨打拒絕為天祚帝跳舞,引起天祚帝的不快,幸而阿骨打的弟弟吳乞買以及侄子們盡心盡力討好天祚帝,才把這事揭過去,吳乞買、粘罕、烏舍等人都得到封賞,唯獨阿骨打因為自己的倔強什麼好處都沒有得到。
在遼朝內部,也開始對完顏部的崛起重視起來,本來是想驅虎吞狼,不能讓虎調頭反噬主人啊!很快,在阿骨打與鄰部趙三、阿鶻產的糾紛中,就能看出遼朝對完顏部態度的轉變。
頭魚宴之後,阿骨打就和鄰部趙三、阿鶻產開打部落戰爭,這個純屬完顏部的兼併戰爭,阿骨打把趙三他們的家屬擄走,二人就去鹹城詳穩司告狀,因為他們倆也是接受遼朝封官的。
詳穩司就把這次糾紛事件上報北樞密院,樞密使蕭奉先讓詳穩司召阿骨打責問其事。
詳穩司屢次相召,阿骨打就稱病不去,一直到次年【1113】三月,阿骨打才去鹹城詳穩司,去與趙三、阿鶻產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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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次本身屬於阿骨打理屈,你掠走別人的家眷還不肯認罪,況且,遼朝對待完顏部的態度開始轉變,詳穩司的意見明顯對阿骨打不利,準備把他送到有司詢問,阿骨打就趁夜逃走,然後上訴説詳穩司想殺他,所以才逃跑,遼朝多次召他,阿骨打堅決不應召。
就在這一年的十月,阿骨打的哥哥烏雅束去世,由阿骨打襲位,需要遼朝的冊封任命,遼朝對阿骨打的不馴服很不滿,任命遲遲不來,拖延一年多,直到次年【1114】六月,遼朝才任命阿骨打為節度使。
節度使阿骨打心理路程的蜕變
阿骨打雖然襲位,但並不能完全掌控完顏部,其實在他的兄長烏雅束的時代,就和堂兄撒改分治諸部,到阿骨打繼位,延續舊制而已。
女真也有長子析居,幼子守產的習俗,做為長子是要被分家分出去的,昭祖烏古乃選擇了次子劾裏缽為繼承人,長子劾者就被分出去,劾者的兒子撒改很得穆宗盈歌的器重,因此被任命為國相,康宗烏雅束襲位之時,撒改代表長支系統治祖居舊地,而烏雅束則統治着父親開拓的新領地。
阿骨打襲位後,依舊如此,撒改統治者祖宗舊地來流水,阿骨打則在匹脱水,阿骨打對堂兄撒改並沒有調動權。
因為和趙三的糾紛,使阿骨打對遼朝的態度越發改變,新仇舊恨促使阿骨打改變了以前積極當遼朝鷹犬的心態,他決定去侵擾寧江州,一來搶劫財物,二來也出口惡氣。
單自己出兵未免勢單力薄,阿骨打就去邀請堂兄撒改一起出兵,但是穩重的撒改拒絕了,他認為打劫寧江州會觸怒遼朝,會給部落招來滅頂之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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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沒辦法,又去耶懶水邀請同宗迪古乃相助,迪古乃,可不是海陵王迪古乃,這個迪古乃漢名完顏忠,字阿思魁,是阿骨打的始祖函普的弟弟保活裏的四世孫。
聽了阿骨打的建議,迪古乃欣然同意,並不是説他比撒改更勇敢更膽大,而是耶懶水距離遼朝太遠,就算遼朝真的興兵,最先倒黴的也只是撒改,然後才是阿骨打,完了還不知道遼朝有興趣去耶懶水沒有,所以,迪古乃沒有這些後顧之憂,自然欣然同意。
阿骨打聯合迪古乃,又糾集一些部落在天慶四年【1114】九月攻打寧江州,搶劫屠殺之後並沒有佔據寧江州,而是回家分配戰利品去了。
可見,阿骨打在當時並沒有長遠計較,寧江州更不是反遼第一槍,就是一次搶劫泄憤。
阿骨打把戰利品中最好的送給堂兄撒改和嬸母肅宗宣靖皇后蒲察氏,族中耆老人人有份。猛安謀克這個軍事單位也首次出現在歷史上。
撒改的憂慮很快成為現實,就在當年十一月,遼朝以守司空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靜江軍節度使蕭撻不也為副都統,將兵十萬屯駐出河店。
生死存亡出河店之戰
面對洶洶而來的契丹大軍,女真人驚恐了,形勢太嚴峻了,生死存亡關頭啊!阿骨打嚇的“以刀嫠面,仰天哭曰”,並説諸酋長可以把他殺了去請降轉禍為福,就在這個危急時刻,撒改率部加入,使人心迅速得到穩固,也震懾住了有異心的族人。
撒改的雪中送炭,讓阿骨打銘記了一輩子,終生都對撒改尊敬異常,甚至屬於撒改的兒子宗翰為自己的接班人。
人心逐漸穩定的女真人決定迎戰遼軍,在來流水開了誓師大會,鼓舞士氣,然後趁着遼軍不穩的情況下主動出擊,竟然一舉擊潰遼軍。
戰況來的如此意外,其實也不算意外,遼軍看着人多勢眾,但是都是臨時各處調集來的,有契丹軍,奚軍,還有中京禁兵,諸路武勇等等,這樣集合的部隊猛然遭到攻擊,就一鬨而散各自逃竄保命去了。出河店大捷就這麼輕而易舉得到,阿骨打率軍逐至斡論濼,殺獲首虜及車馬甲兵珍玩不可勝計。
這一戰的意義無比重大,打破了遼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給予備受遼朝欺凌的各部族反抗的信心,也給遼軍樹立了女真滿萬不可敵的印象,更是揭開了反抗遼朝的序幕,擊碎了遼朝企圖消滅完顏部的陰謀,阿骨打開始在各部的推動下一路前行,不斷的擴大戰果壯大隊伍,最終把龐然大物的遼國撕得粉碎,成就了阿骨打反遼英雄的高大形象。
就是這樣。
參考資料:遼史、金史、三朝北盟彙編
世系表系猴格自制。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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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系遼籍:遼國征服女真後,一部分女真被納入遼朝户籍,並被遷徙,被稱為熟女真;一部分沒有系遼籍,就叫生女真。系遼籍最初是生女真和熟女真的界定方式。
注2:都孛堇:女真部落酋長稱孛堇,幾個部落聯盟酋長稱都孛堇。
注3:鷹路:就是遼人派女真人從五國部土人手中奪取的海東青,完顏部自告奮勇為遼人開通鷹路。
注4:詳穩:即將軍。
注5:使相:這裏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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