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史冊上,若論以“尷尬”出名的事件,恐怕三天三夜也説不完。倒是這三樁“尷尬到家”的神操作,拋開歷史上的立場,卻有着警鐘長鳴的意義。
神操作一、金人好外公
説到“神操作”,北宋王朝亡國前的一系列操作,可以説從頭神到尾,直到騙子郭京帶着一羣“神兵天將”,分分鐘弄沒了汴京城。宋徽宗宋欽宗這對兒“父子皇帝”,外加百萬汴京軍民,全成了金人案板上的弱弱。一場慘絕人寰的靖康之恥即將上演。不過,就是在這恥辱時刻裏,原北宋吏部尚書王時雍,
卻成功上演了“為大宋爭光”的一幕:當了金人的“長輩”。
此時此刻,金人如狼似虎,正在燒殺搶掠,連宋徽宗宋欽宗兩位“大宋天子”,都嚇得瑟瑟發抖。這王時雍哪來的膽子,敢給金人“充大輩”?他還真敢,因為他執行的,是一項大宋此時無恥到家的操作:抓女人抵債。
金人佔領汴京後,隨即就獅子大開口,向大宋索取500萬錠白銀的“賠款”。“票友”口中號稱“財政收入比明清還高”的大宋呢?雖説恨不得把富庶的汴京城翻個底朝天,連窮人家壓箱底的金銀都搶了去,這麼東湊西湊,也不過湊了十分之一。那剩下的錢怎麼辦?
急紅了眼的大宋朝,拍腦袋想出缺德主意:汴京城不是還有那麼多美女嘛,那就抓她們抵債嘛。
這腦袋一拍,汴京城的女子們,幾乎都遭了殃。而執行這缺德主意的王時雍,辦事也相當“公正”,上至皇家嬪妃公主,下至窮人家民婦姑娘,只要有幾分姿色,立刻被抓入教坊司等“抵債”。以《靖康稗史》統計,短短數日,先後有11635名女子遭到了這樣的浩劫。“辦事效率”奇高的王時雍,還很有“憐香惜玉”之心,為防止這些女子故意污毀容顏,他還特意給這些女子梳妝打扮,打扮得漂漂亮亮後,才大搖大擺往金人軍營送。
如此不要臉操作,真比金人家的外公想得還周到。
王時雍“金人外公”的名號由此而來。而那些即將被送去遭人蹂躪的女子,當時也在汴京城外,指着王時雍的鼻子,發出一陣振聾發聵的怒罵:“爾等任朝廷大臣官吏,做壞國家至此,今日卻令我輩塞金人意,爾等果何面目”。
這怒罵,罵的何止是王時雍,卻更是重文輕武多年的大宋,那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的“精英”們:身為男人,你把國家禍害完了,身為大宋的男人,你不能保護大宋的女人,卻讓女人替你們受侮辱,要臉嗎?
要問這“現代人很想穿越去”的大宋,留給現代哪些歷史價值?
靖康之恥時汴京城外的這一幕,相信就很有教育意義。
神操作二、朕的槍和錢哪去啦
説起明朝滅亡,好些“票友”們也常痛心疾首一件事:我大明擁有這麼先進的槍炮,怎麼就被這“弓馬騎射”的八旗搶了江山呢?這話,若是叫明朝萬曆年間傑出的火器專家趙士楨聽到,必然會一聲怒罵懟回去:
誰告訴你我大明火器先進?誰又告訴你八旗“弓馬騎射”?
因為,在萬曆“歇班怠政”的中後期,明朝的火器裝備,那是真不怎麼先進了。當年戰無不勝的“戚家軍”“俞家軍”等英雄部隊,都是裁的裁撤的撤,俞大猷曾經傾注心血建立的京營火器部隊,到萬曆三十年左右時,不但缺乏操練,連火器擋板都朽壞。
此情此景,當時滿朝文武,沒幾個人當回事,但身為火器牛人的趙士楨,卻是心急如焚。作為當時大明朝堂少有的明白人,趙士楨不但精通火器技術,且早早看到了國防危機:明王朝長城內外,從韃靼部落和八旗努爾哈赤,在17世紀初時都在玩命研究火器,努爾哈赤甚至還花大價錢走私火藥,誘拐邊軍火器兵,就為了實現自家八旗“弓馬騎射換槍炮”。大明再這麼“混”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深重危機面前,趙士楨智慧大爆發,經過刻苦攻關,終於結合外國先進經驗,研發出了新型強大火器魯密銃。然後滿心歡喜上奏摺,請求批量製造,也順風順水獲得了萬曆皇帝的批准,還撥了三萬兩銀子的啓動資金。大明朝是不是就能這麼“換槍”了?神奇的一幕,接下來就來了。
自從萬曆皇帝批了錢後,兵部工部刑部等各部的官員,還有肩負“監督大權”的言官們,接着就掀起了一場罵戰。萬曆在1603年2月批了錢,然後一幫人就天天吵,活活吵了兩個月,愣是一杆槍都沒造出來。最後連趙士楨都身心俱疲,深感吵架比造槍還累,主動提出不造了,這才平息了紛爭。可事後一算賬:萬曆先前批的三萬兩銀子,稀裏糊塗就剩了一萬六千兩,連相關賬本都因“意外失火”燒沒了。
折騰一場,槍沒造出來,錢還沒了。
於是,“火器先進”的明軍,照樣拿着廢銅爛鐵,然後在十六年後,被“弓馬騎射換槍炮”的八旗,一次次打得稀里嘩啦——現成的“好槍”,都造成這熊樣,這萬曆怠政下的大明朝,不亡國還能幹啥?所謂“明朝亡於萬曆”,不冤枉。
神操作三、小吏竟有大能量
説起鴉片戰爭前夜大清朝的毛病,“腐敗”是眾所周知的一條,鴉片戰爭前夜的清朝皇帝嘉慶,也是下大力氣反腐,朝中的重臣也被嚴辦了不少。可拼命抓了幾年腐敗,嘉慶皇帝卻被一個新現象雷到:
都説高官腐敗,怎麼小吏反而有這麼大能量呢?
要知道,在封建社會,衙門裏的吏,多是不入流的角色,沒品沒級被官員們使喚着。就算是官員們吃肥肉,他們也就喝口湯佔點小便宜
。可到了嘉慶年間,這幫人卻開始討大便宜了。
比如嘉慶年間的“王麗南案”,主犯王麗南不過是直隸布政使衙門裏的一個承辦司書,就靠着幾枚造假的印章,竟然就能狐假虎威,向直隸治下的十九個州縣橫徵暴斂。前後竟冒收税銀二十八萬兩。而十九州縣的小吏,也與王麗南勾搭一氣,相互訂立攻守同盟,又侵吞税款三十一萬兩。裏外裏颳走當地老百姓將近六十萬兩銀子。而相關的總督、巡撫、縣令,或是茫然無知,或是裝聾作啞,氣的咸豐皇帝在詔書裏大罵這幫人“懵然不知,形同木偶,所司何事,實堪痛恨”。
問題是,嘉慶皇帝還沒氣完,工部書吏王書常,又給了他當頭一棒:這位小吏的伎倆沒什麼創新,也是私造假公章,然後藉着幹工程的機會,憑空捏造工程,前後十四次去內務府領錢,竟能賺得盆滿缽滿,直到一個工頭反水告發,這事才穿了幫。此案中,內務府的主管官員,竟都連偽造的文稿都看不明白,稀裏糊塗就批了錢……
其實,這種“形同木偶”的一幕,還不止在這幾個衙門,以嘉慶七年江西新任巡撫金光地的哀嘆,他剛到任江西就發現,當地各級衙門,沒有結的案子竟有一千三百件之多。上上下下一推六二五。自以為勵精圖治多年的嘉慶這才發現,大清朝的“貪風”沒治了,“懶風”又越演越烈,“懶政禍國”的鬧劇,從此一幕幕上演,成了“貪腐亡國”的歷史教訓裏,看似不起眼,卻同樣發人深省的一幕。
參考資料:顧宏義《天裂:十二世紀宋金和戰錄》、周維強《明代戰車研究》、關文發《清帝列傳:嘉慶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