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記錄歷史的方式有很多種,在最早的時期,是以文字、圖畫為主,比如早期原始人在山洞中所畫的巖洞壁畫,壁畫中人們拿起武器追逐野獸,或者圍着篝火,歡悦起舞,雖然粗糙,但筆筆刻畫中依稀可見當時情況。
後經過時間發展,原始人羣逐漸形成部落,故又出現了結繩記事一説,大的事情繫大結,小的事情繫小結,這種特殊的記事方式。
據説現在仍存在於一些民族之中,後來文字出現,人們開始有意識地將發生的大事以文字記載於龜甲、器物或者牛骨之上,故有甲骨文、銅器銘文流傳。
這些文字經過解析之後,人們逐漸還原出文字所表現歷史的真實面貌,雖然通過文字發揮想象,但在隻字片語中亦可得知千百年前祖輩生活的狀況,後又出現攝影等手段,使得實事的記錄更成為了易事。
在百年之前,中國是一個閉關鎖國,科技程度,工業化程度較低的國家,所以在很多方面難以企及外國,尤其是攝影也就是照相技術剛傳到中國之時,國人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由於這是一個新鮮玩意兒,且價格昂貴,所以照相之事多流行於在達官貴人之間,一般的普通百姓難以接觸到,據説慈禧太后對照相之事就頗感興趣,並且有照片傳世,因此,後世人們可從流傳的照片中一睹這個垂簾聽政,被人們稱為妖后的太后真容。
從照片上看,她與一般的老太太無異,但何以狠毒至此呢?可見人不可貌相是有道理的。
經過被迫對外開放後,洋人更多的稀奇玩意兒傳到中國,照相技術逐漸也變得普通,一般的家庭也能夠承擔得起,故有許多當時人的照片傳世。
但據聽説,照相技術剛開始被普及到民眾生活中時,封閉迷信的老百姓對其並不接受,甚至傳説照相是洋人的妖術,誰要是給洋人的黑匣子照到,那麼他的魂魄就會被洋人封印到一張紙上,故此很多人並不願意照相。
直到最後反覆確認沒事兒才敢去照相館照相,但是即使照相,也不願直視鏡頭,一是較為羞澀,二則是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户,傳言中洋人就是通過黑匣子直視照相之人的眼睛來攝走其人魂魄的。
上述傳聞於今天之人聽起來可能覺得可笑、愚昧至極,但對當時的人來説,卻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事。同時也能從中看出當時的中國對外界知識多麼地匱乏,而一些洋人對此種情況也是感到詫異萬分,故很多當時的中國境內穿梭着很多的外國傳教士。
他們懷着堅定的宗教信仰,遠渡重洋,希望將他們的信仰安插到中國人的身上,以他們的信仰來解救中國人的苦難與愚昧,同時也有一些人類學家,社會學家,面對中國這樣一個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國度。
他們感到既興奮又好奇,抱着科學探索的心情遊歷於中國各地,深入社會生活當中,將自己的學術寫在中華大地上,甘博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學者,他的全名被稱為西德尼·戴維·甘博,他的身份是美國的一位社會經濟學家和人道主義者以及攝影家。
這位甘博先生雖然是一個美國人,但他的一生卻與中國有着不解的緣分,在1908至1932年間,甘博先生曾經四次來到中國的城鎮和鄉村進行調查,他的足跡遍佈了中國的華北、華東、西南等地區。
由於他的身份除了是經濟學家、人道主義者之外,還是一名攝影師,所以在中國進行調查期間,他拿着自己的照相機拍下了許多當時中國的珍貴照片,但他一直珍藏着,從未出示他人,直到1968年的時候,也就是三十五年之前,甘博先生於紐約逝世。
1984年,也就是36年前,他的後人在為其整理遺物時發現的,這些照片被甘博先生存放在一個鞋盒之內,共計有68張,雖然年代久遠,但由於保存得當,故照片中的人物以及景物等依然清晰,這些照片後來在1989年的時候首次在美國的十九個城市以及中國內地的十三個城市巡迴演出,造成了很大的轟動。
這些照片生動且真實地記錄與反映了當時中國城鎮與農村的生活狀況,如其照片中有盛裝而坐的官宦家人,也有攀着繩索渡江的貧苦農民,有肥頭大耳的鄉紳,也有背柴走在路上的瘦骨嶙峋的老者。
其中最近人矚目的是一位裸露着上半身,赤腳而立的老人家,照片中的老人家並不直視鏡頭,而是將頭轉向了一邊,負手而立,照片中的老人家上身的肋骨條根根可見,鬆鬆垮垮的皮肉空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
在他佈滿溝壑的臉上,人們無法分辨其內心的悲喜,在飯都吃不飽,餓肚子的年代,人的悲喜又算得了什麼呢?那些喜怒哀樂是吃飽了肚子的人才會有的情感,在生死麪前,情感又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有時候現在的人們總是痛恨於當時人的愚昧無知,麻木不仁,但如果設身處地為他們想一想,似乎那些痛恨和抱怨是不應該有的,最應該有的情感應是憐憫和悲痛。
不僅如此,在甘博先生的攝影作品中,還有很多有關寺廟以及僧人的照片,如其作品中有一位寺廟的主持,根據甘博先生的記載可知,照片上的那位主持所在的寺院位於四川新都縣,從那位僧人的打扮來看。
雖然其僧衣看着不甚潔淨,但其雙目炯炯有神,手持念珠,端坐於正堂之上,雙腳呈八字向外邁開,腳邊放着一個銅製的痰盂,桌上擺着瓷瓶與茶碗,眼神中全無懼色,亦無好奇。
據照片中僧人的神態推斷來看,應該是在與甘博先生聊天時,應甘博先生的邀請拍攝了那張照片,另一張有關僧人的照片,攝於北京的一個寺廟之中。
照片中人的穿着打扮像是一個喇嘛,他與四川的那位僧人不同,他的姿態是雙目低垂,側臉面對鏡頭立於屋外台階之上,僧衣更為破爛,似乎更為窘迫。
這些照片雖然隔了很久,但其所展現的舊中國面貌,似乎如昨日般歷歷在目,往事成風,無論貧富苦樂,具化煙矣,人生實難,時代不同,生活雖異,但時光這滾滾車輪卻不會因為什麼而停止,俯觀舊照,唯有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