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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上的北方少數民族,基本可以按照地緣分為兩個大系。
一是以肅慎、挹婁為祖源,操通古斯語系語言的東北亞民族。隨着歷史的推進,他們逐漸經歷了扶余—靺鞨—高句麗—女真主體民族的演化,到今天發展出了56個民族中的滿、錫伯、赫哲、鄂温克和鄂倫春族。
另一系則是雄踞蒙古高原的草原民族。草原的開闊讓這一系的成分變得複雜,最早的葷粥(xūn yù)—匈奴族羣已在現代社會中沒了蹤影,西來的突厥語民族、東部的東胡蒙古語民族都先後入主過這一地區,強者成就霸業,弱者銷聲匿跡的故事在這片土地上週而復始。
若要説這兩系民族在地理上的分割點在哪裏,那就非大興安嶺莫屬。巍巍大興安嶺橫亙在兩個少數民族發展的地理板塊之間,為他們提供了獨自演化文明方向的可能。
大名鼎鼎的鮮卑民族就是從大興安嶺走出,逐漸稱霸草原,並賦予了這座廣闊山脈以“大鮮卑山”的稱號。
山中蟄伏
大興安嶺縱貫于于內蒙古自治區東北部,東段延伸到黑龍江省西部,南北長約1400公里、平均寬度寬約200公里,覆蓋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沼澤濕地。
這座山脈是我國陸地地勢劃分的二三級階梯分界線,從氣候上看是季風氣候區和大陸性氣候區的分界線,因此山脈東西兩側呈現出明顯的降水差異。
內蒙古雖然整體上較為乾旱
但在東北部的大興安嶺山區降水線卻在400mm以上
再向西就是蒙古高原,降水量也迅速下降▼
氣候影響着當地居民的生產方式,今天大興安嶺以東的松嫩平原是我國商品糧生產基地,以西的呼倫貝爾草原則是優質的天然牧場。在古代,更是因為大興安嶺兩側迥然不同的環境,誕生出了不同的文明形態,即草原遊牧文明和東北亞漁獵文明。
雖然同在長城以北
大興安嶺和蒙古高原的環境、經濟、文化其實迥異▼
根據文獻記載,最早在蒙古草原活動的族羣分別是西部的匈奴和東部的東胡。商周時期東胡諸部落佔領了草原最豐饒的西遼河流域和額爾古納河流域,並與燕趙等國建立了廣泛的聯繫,最強盛時號稱“控弦之士十餘萬”。以每户五人出一弓騎手計算,東胡盛時的人口至少在50~100萬之間。
此時草原世界和農耕世界還沒出現真正的統一帝國
甚至兩者之間的區別也相當模糊▼
實物史料方面,內蒙古赤峯市出土的夏家店上層文化遺址表明,東胡在春秋戰國時期已經進入到青銅時代,有着明確的社會分工和階級分化,獨立發展出了燦爛的文明。
夏家店上層文化大致出現在西周到春秋早期
其遺址中發現的青銅鎬也意味着東胡的生產技術水平和中原地區相差不大
但東北地區的農業條件受氣候影響很大,多有變動
(圖片來自@老山貨 / 圖蟲創意)▼
但是蒙古草原一直都是不同民族之間殘酷的角鬥場,能否獲得生存空間才是勝利的標準。
先秦時期,匈奴數次南下,先後兼併了陰山以南的幾個少數民族,擴充了人口和經濟實力,是中原與北方少數民族交互的主角。
兼併陰山以南,就是指陰山以南的河套地區
河套又分為前套、後套、西套
是今天寧夏和內蒙古西部的核心地帶
匈奴南下河套,隔鄂爾多斯與秦的關中對峙
(底圖來自:NASA)▼
匈奴人的優勢,主要集中在牲畜利用上。在出土的匈奴墓葬中,有大量的隨葬品是馬具、動物搏鬥傭等民族特點鮮明的器物,説明匈奴人比東胡人更崇尚武力,也更善於利用馬這一古代交通工具。
秦漢時期的匈奴鞍馬具
然而由於蒙古草原上沒有明顯的地理分界線,匈奴和東胡的摩擦不可避免,只等一個關鍵人物的出現領取這一歷史任務。
公元前234年,匈奴頭曼單于的有了第一個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冒頓單于。
也許是為了鍛鍊年輕的繼承人,亦或是預見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想借他人之手除掉這個野心勃勃的長子,老單于頭曼將冒頓送到大月氏為人質,爾後向月氏發起了攻擊。而冒頓膽色過人,在月氏盜馬逃回了匈奴,博得了他父親的賞識,成了騎兵統帥。
來自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
首先需要爭奪高原周邊相對濕潤的草原地帶
大致三個方向:陰山與河套、大興安嶺、河西走廊
當時的東胡在大興安嶺,而大月氏則在河西走廊▼
得到兵權後,冒頓製造了鳴鏑——一種在射出時會發出響聲的箭,作為他權力的象徵,也是弓騎手們令行禁止的標記。後來他就用這支箭射殺了他的父親,成為了匈奴的新單于。
鳴鏑為響箭,鳴是響聲,鏑則是箭頭
冒頓單于即位後對東胡發動了征服戰爭,最終統一了蒙古草原,將版圖擴張到了大興安嶺腳下。草原戰爭極為殘酷,戰敗者會失去一切,原本的文化、圖騰、語言也隨之消亡。
但是東胡民族保存下了火種。在匈奴人殘酷的侵略之下,有部分東胡人被迫向東遷徙,走進了人跡罕至的深山,分別退入了大興安嶺南北部的大鮮卑山和烏桓山之中,多年以後大興安嶺中走出了鮮卑和烏桓兩個民族。
在這個歷史時段,遊牧世界和農耕世界都在趨於統一
而這兩種統一之間也有相互促進的因素在
農耕世界在秦的擴張下繼續向南擴大
遊牧世界也有所擴大,無論是向東還是向西▼
1980年,考古學家在大興安嶺深處發現了嘎仙洞遺址,並證實這裏就是鮮卑祖源地。嘎仙洞所在的呼倫貝爾市鄂倫春自治旗位於大興安嶺東坡,面向松嫩平原,位置隱秘、空間狹小。
可以推斷為了躲避匈奴的追殺,東胡人跋涉漫長的路途,翻越高山密林,絕大多數人口折損在遷徙途中,但幸運地最終找到了一處棲身之所。
嘎仙洞是拓跋鮮卑的祖廟所在之地
洞中的《祝文》石碑也驗證了這是北魏王朝承認的拓跋鮮卑發祥地
漁獵場
魏書序言記載“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據考證,鮮卑在古蒙古語中是森林的意思,大興安嶺的茂密的林海,就是這個民族的最初記憶。
從東胡到鮮卑,是民族認同的變化,是地理的遷移,也是一個民族生活方式的變化。
進了森林,但也一直觀望着西面的草原世界
(圖片來自:老山貨 / 圖蟲創意)▼
大興安嶺地區樹林茂密,是嫩江流域和額爾古納河流域的分水嶺。不同於華北平原和黃土高原上時令乾枯的河流,大興安嶺平均上千米的海拔阻擋了來自太平洋的暖濕氣流,讓該地區在夏季擁有充足的降水,河網縱橫、地下水資源豐富。
西側的額爾古納河和東側的嫩江、松花江
最後都向東匯入黑龍江
大興安嶺是黑龍江流域最重要的水塔之一了▼
在全國範圍來看,東北的冬天氣候寒冷,而東北地區最寒冷的地方莫過於大興安嶺林區。冬季將近-50℃的極寒,使得大興安嶺北部有着長達半年的冬天,封凍的湖泊河流避免了水分的流失。
前陣東北的突發暴雪大家應該還記憶猶新
而東北地區的冷極在漠河-根河-塔河一帶
全國同樣冷的可能也就是新疆阿勒泰了
(4月20日東北地區氣温,參考:中央氣象台)▼
地形和氣候塑造了林區的形態,沼澤濕地遍佈不適合放牧牛羊,冬季漫長寒冷也不利於種植農作物,早期的鮮卑人不得不放棄傳統的遊牧生產方式。
後來鮮卑族建立北魏政權,魏書中記載鮮卑先民在大鮮卑山中“畜牧遷徙”,但是從出土遺存來看,在嘎仙洞一代活動的早期鮮卑人沒有進行農業和牧業的生產工具,以及馴養家畜的證據。
生存方式還是以打獵為主
(復原蠟像 圖片來自@老山貨 / 圖蟲創意)▼
毫無疑問,鮮卑人在失去富饒的西遼河流域之後,又經歷了一次生產方式和生活水平的降級,從圈養能積累財富的放牧畜羣,迴歸到了原始的漁獵採集生活方式。這是一種效率極低的熱量獲取方式,獵人被迫花大量的時間和體力去追尋獵物,還要承擔失敗的風險。
但是大鮮卑山顯然不在此列。開發北大荒時期“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的諺語在古代必然也成立。大興安嶺地區豐富的馴鹿、犴、野豬、棒雞等400多種陸生動物以及鱘鰉魚、大馬哈魚等68種淡水魚類資源,填飽了鮮卑先民的肚子。
寒冷的冬天也可以大魚大肉
(查干湖冬捕,圖片來自:ic / 圖蟲創意)▼
到鮮卑人離開大鮮卑山進入草原的時候,鮮卑族已經發展成“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的北方大族。
在大鮮卑山的庇護下,鮮卑民族慢慢繁衍生息,等待下一個窗口機遇期的到來。
南遷,繼續南遷
漢光武帝建武年間,匈奴貴族內部發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混亂。受中原影響,匈奴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于(本名輿)想要將匈奴王位繼承兄終弟及的傳統,改為父子繼承製度,引起了相關利益集團的不滿,分裂的種子就此埋下。
兩種權力繼承製度的簡單對比
相比中原王朝的嫡長子繼承製
遊牧部落會先在同一代兄弟間相互傳遞,然後下一代
但實際上要比這更加複雜,甚至很混亂
結果就是權力繼承往往造成內戰和分裂,極其殘酷▼
此時恰逢匈奴轄地連年遭受自然災害,人畜死傷大半。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烏桓趁機復仇,讓匈奴被迫向北遷徙數千裏,漠南大片水草豐美的草原成了無主之地。兩年後,匈奴王位繼承矛盾無可調和,分裂為南北二部,相互攻伐,自此匈奴走向了衰敗。
應該説劉秀的運氣開了掛一樣
東漢新立,百廢待興如履薄冰之時
西漢時代難以解決的匈奴因自身問題解體了...▼
那個曾經讓鮮卑人翻山越嶺躲進山洞的匈奴,走向了末路,而隱居山林300餘年的鮮卑,卻積蓄了不少實力,需要出山尋找更肥沃的棲息地了。
公元一世紀左右,鮮卑人開始逐漸走出大興安嶺林區,來到呼倫貝爾草原上的呼倫湖畔,史稱“南遷大澤”。
祖先曾經從這裏逃遁山林,如今回來了
(圖片來自:menkuang / 圖蟲創意)▼
最初來到草原的鮮卑人仍保留了很深的森林居民印記,他們使用樺樹皮做的工具,用貝殼作交易和裝飾品,仍然週期性地返回大興安嶺打獵,以獲取肉食來源。
鮮卑族早期使用的樺樹盒
樺樹耐寒,皮可剝,時至今日,樺樹皮做的盛器或工藝品依然是大興安嶺的特色
(復刻品 圖片來自@老山貨 / 圖蟲創意)▼
然而隨着東漢時期,北匈奴遠遁中亞,南匈奴改姓易服遷往中原,鮮卑民族最終還是告別了大興安嶺這個搖籃,趁機成為了蒙古草原的又一個主人。在這個過程中,匈奴在草原上的遺民被大量吸納進鮮卑,鮮卑人也因為血緣和地域的差別形成了新的分化,“鮮卑父匈奴母”就是拓跋鮮卑的標誌。
草原上的大帝國如匈奴、突厥等
其實是眾多部落的聯合體
而大部分人是“附庸的大多數”
一個遊牧帝國垮台並不意味着完整消失
“附庸的大多數”會再次聚集在新的權力中心周圍▼
這時鮮卑的地盤空前,但人口主要集聚在三個最富裕的地區,即額爾古納河流域、遼河流域和黃河河套地區。他們雖是同一個民族,但是中間隔着茫茫草原,聯繫過於鬆散,逐漸分化為漠北鮮卑、東部鮮卑和河西鮮卑三部分。
所以到三國時期
曹魏所面對的北方遊牧政權主要是鮮卑各部了
拓跋、宇文、慕容是其中最著名的三支
宇文鮮卑可能是匈奴血統最多的,鮮卑化的匈奴人▼
公元235年,為了防止鮮卑部族與蜀漢勾結,曹魏政權派刺客刺殺了鮮卑首領柯比能,鮮卑開始部落離散,相互攻伐。
漠北部分禿髮鮮卑從拓跋部分裂出來,遼西部分分裂為慕容部、宇文部和段部,河西鮮卑則大規模遷入漢地,與當地各民族雜糅,形成了新的民族——党項羌。
發源於漠北的拓跋鮮卑部從額爾古納河流域逐漸南遷,政權中心從大澤(內蒙古呼倫貝爾)到盛樂(內蒙古呼和浩特)再到定都平城(山西大同)建立北魏政權,最後遷都洛陽成為了南北朝第一個統一北方的政權。
從北方遷都洛陽的北魏政權
既面臨着自身如何轉變的問題(洛陽與北方的矛盾)
也面臨着中原王朝的問題(應對北方新的遊牧政權)▼
北魏時期的鮮卑人幾乎已經不記得祖先在大興安嶺深處的生活方式了,僅有一個遙遠“石室祖廟”的傳説在民間口耳相傳。直到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在位時期,烏洛侯國來中原朝拜,向皇帝稟報發現了鮮卑先帝舊墟,也就是嘎仙洞,這個傳説才得以證實,喚起鮮卑人對於祖先的記憶。
但這並沒有讓他們中斷逐漸漢化的歷史進程。北魏在遷都洛陽後“斷諸北語”,興漢俗説漢話,成為了今天漢族人的一部分,鮮卑民族的特點也消失在歷史大潮當中。
在鮮卑族南遷大澤的800年後,又有一個操蒙古語的民族——室韋從大興安嶺走出,進入到蒙古草原,這羣人後來又分化出諸多部落性質的早期民族,有塔塔兒、蔑兒乞、札剌亦兒以及蒙古,繼續演繹着高原上騎馬民族的傳奇。
參考文獻:
呼倫貝爾地區早期拓跋鮮卑文化概述 胡雪豔,梁雲
東胡民族考 白鳥庫吉
我國大興安嶺北部魚類資源現狀 楊富億
淺談拓跋鮮卑遷徙中經濟生產方式的發展狀況 顏炳鑫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圖片來自:menkuang / 圖蟲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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