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洪洋是一名中學音樂老師,退休以後,他利用自己的專長開了一家“洪洋音樂學校”,主要教喜歡音樂的孩子識譜、唱歌。資金投進了七、八萬,可是效益不明顯。一來於洪洋的名氣不大,除了他原先供職學校的師生和一些親朋好友,社會上幾乎沒有人認識他;二來這個學校畢竟屬於業餘輔導性質的,只有寒暑假才有一些家長把孩子送來。
我一個私立的音樂學校,哪來那麼多的經費呀!你平時和他們接觸多,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給我減免一些?”
聽了小舅子的話,於洪洋頻頻點頭:“你説得有道理,那你趕緊幫我想個辦法吧!”許金波一邊翻弄着手裏的一些資料,一邊回答:“電視台肯定還得利用,但是要捉摸別的宣傳方法。”
翻了半天資料,許金波似乎終於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他遞給姐夫一份“全市青年歌手大獎賽”的參賽啓示:“如果我想辦法讓你到這個大賽當評委,你看對你的音樂學校有沒有宣傳意義?”
於洪洋接過那份啓示,他像看着外星人一樣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什麼,我能去當評委?別開玩笑了,這樣大賽的評委都是知名音樂家擔當,最起碼也得是大學裏的專業教授啊!”
許金波笑了:“你説的那是全國性質的大賽,咱們市裏的沒有那麼高的規格,文化館曲藝館的老師就可以,你的條件是低一些,但是我可以給你走後門想想辦法。”於洪洋看到小舅子説得不似開玩笑,就把兜裏的一萬元錢掏出來:“這些錢給你當經費,不夠的話你先替我墊上!”
讓於洪洋想不到的是,一個星期之後,許金波就親自把大賽組委會的邀請函送來了。他告訴姐夫:“送禮花了八千,這兩千還給你。今天下午開評委預備會議,明天開始正式比賽,電視台現場直播,你就等着露臉吧。”
下午,於洪洋懷着一種忐忑的心情,來到了電視台,參加大賽組委會的預備會議。到了那裏一看,不禁把他嚇了一跳,原來到這裏當評委的竟有四十多人,黑壓壓地坐了一屋子。
組織者解釋説:“我們這次大賽共分為美聲、通俗、民族三個唱法,每種唱法15名評委,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取其他評委的平均分最為參賽選手的成績,當場打分,當場公佈。”
會議開完之後,有一個工作人員偷偷找到於洪洋:“於老師,有個事情得提前和您交代一下,根據我們的總體安排,無論選手唱得怎樣,您的分數都請保持在90分到92分之間,希望您配合!”
於洪洋一聽愣住了:“那為什麼呢?”這個小夥子微微一笑:“具體您就別問了,好嗎?”於洪洋趕緊點點頭:“好的,好的,我聽領導的!”
第二天黃昏,於洪洋準時來到了大賽現場,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擔任的是美聲組評委。比賽開始後,主持人首先對大賽的評委一一進行了介紹。
對於洪洋的介紹是“我省著名音樂教育家,多年從事一線音樂教育教學工作,現已桃李滿天下。”對這個介紹,於洪洋還是非常滿意的,雖然有些拔高自己,但是畢竟突出了自己多年一線音樂教學的經歷,這對學校的招生肯定有好處。
一來,是對評委的介紹只是在第一天出現一次,第二天開始就沒有了這個環節,更要命的是,公佈分數的時候,電視屏幕上只有評委的編號,連姓名都省去了,觀眾根本記不住他的名字;二來,觀眾對美聲唱法大多數不感興趣,據一些街坊鄰居講,到了美聲組比賽,大家紛紛上廁所、倒茶水,有的甚至直接換了頻道。
比賽三天,“洪洋音樂學校”的招生未見一點起色。這個大賽只有一週的時間,於洪洋能不急麼?
兩天之後,就在市裏的青年歌手大獎賽即將落幕的時候,於洪洋的辦公室裏擠進了一大羣記者。許金波也趕來幫他維持秩序:“請大家靜一靜,於校長願意回答大家所關心的一切問題!”
記者:“請問於校長,您為什麼中途自願不再擔任大賽評委?”
於洪洋:“我在聲明中説過了,主要是自己的水平有限。”
記者:“你的説法我們很難相信,因為我們知道您從事了多年的音樂教學和研究,勝任評委工作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請問是不是您覺得大賽有什麼不公平或者暗箱操作的事情?”
於洪洋:“我覺得很公平。您沒有看到十五位評委當中,至少有十位評委對每個選手的打分都保持平衡並且驚人一致麼?”
記者:“您的意思是不是説,實際上選手的分數操縱在另外五名評委手中?或者説他們才是真正的評委,而其他評委並沒有決定權?”
於洪洋:“你的話我沒有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記者:“請問於校長,您最近是否受到了大賽組委會,包括贊助企業,甚至黑社會的某種威脅?”
於洪洋:“如果説有威脅的話,它來自我的良心!”
記者:“於校長,您今後最想做的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