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突厥汗國,曾是唐朝最強大的敵人。由於隋末的戰亂,大量漢人投奔了東突厥,大大增強他們的實力。《資治通鑑》記載:
“(突厥)控弦且百萬,戎狄熾強,古未有也!”
自唐朝建立以來,東突厥便不斷入侵邊塞,扶植割據勢力,給大唐統一天下下絆子。不過好在秦王李世民天縱英武,掃滅北方羣豪;而李靖在南邊,輔助李孝恭平定江南。使東突厥南下入主中原的迷夢,化為泡影。
為了滅亡東突厥汗國,李世民明面上用大量財寶穩住了他們的頡利可汗,助長他們的驕橫之氣;另一方面,李世民內修政治,擴充軍備,同時不斷用金錢收買東突厥的叛黨。從武德九年到貞觀四年的4年時間裏,唐朝的國力越來越強大,而東突厥離心離德,處於崩潰的邊緣。
公元629年,東突厥國內爆發嚴重的雪災,大量牲畜在這場白色災難中凍死。就在東突厥人心惶惶的時候,李世民聽從張公瑾建議,兵分六道,大舉討伐東突厥。而主將,正是元老宿將——李靖。
當時正值三月,漠南草原仍大雪紛飛,數量龐大的唐軍在厚厚的積雪中蹣跚而行。見此情景,李靖明白,若不加快行軍速度,必然會被突厥人發覺,失去襲擊的突然性。突厥是典型的遊牧民族,來去如飛,放任他們遁入荒原之中,唐軍很可能因為地形不熟而被突厥人拖垮殲滅。
於是李靖甩開大部隊,帶領三千騎兵甩開大部隊,在大雪的掩護下,直奔東突厥頡利可汗的牙帳。當時頡利可汗已經聽説唐朝派兵進攻東突厥,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靖會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行軍,因此沒有做什麼防備。
當天夜裏,頡利可汗見唐軍突然襲來,打出得正是李靖的旗幟,不由得大駭道:
“兵不傾國來,靖敢提孤軍至此”
由於當天的雪太大,頡利可汗看不清李靖到底帶了多少人。在他的印象裏,李靖幾乎是唐朝的頭號將領,如果不是帶着傾國之兵,肯定不敢與自己交戰。就這樣,頡利可汗被李靖的攻心戰所擊敗,慌忙將牙帳撤至磧口(今內蒙古善丁呼拉爾)。
當時,李靖早就在東突厥內部安插了很多間諜,對於頡利可汗的動向可謂瞭如指掌。不僅如此,李靖還策反了頡利的心腹大將康蘇密,並命他帶着隋煬帝皇后蕭氏及其孫楊政道至定襄降唐。
康蘇密降唐後,頡利可汗再次轉移自己的牙帳,向陰山方向進發。在途中,頡利可汗遭到柴紹以及李世績的截擊,死傷眾多,身邊僅剩數萬士兵。
在極端困窘之中,頡利可汗派執失思力向李世民請降,並願意舉國內附。實際上,頡利可汗絕不可能真的向唐朝投降,其真正目的,實際是想拖延時間。只要越過陰山,到達漠北,自己就有捲土重來的機會。而李世民也派鴻臚卿唐儉、將軍安修仁等去突厥撫慰,商談內附之事。而李靖、李世績則跟隨在唐朝使團身後,伺機奇襲頡利可汗。
貞觀四年二月,李靖與李世績會師。李世績見唐儉與頡利可汗的談判遲遲不見結果,於是對李靖説:
“頡利雖敗,人眾尚多,若走渡磧,保於九姓,道遙阻深,追則難及。今詔使唐儉至彼,其必弛備,我等隨後襲之,此不戰而平賊矣。”靖扼腕喜曰:“公之此言,乃韓信滅田橫之策也。”
李世績認為,頡利可汗雖然戰敗,但是軍隊仍然很多。若放任他逃亡漠北,得到鐵勒九姓的支持,就難辦了。如今唐儉在頡利可汗的牙帳談判,突厥人肯定沒有防備。我等只要發動奇襲,就能輕易將突厥滅掉。李靖聽完,高興地挽着李世績的手説:“你的計謀,就是當年韓信滅亡田橫之謀啊!”
原來在楚漢戰爭時,劉邦派謀士酈食其説降了齊王田橫。然而韓信卻藉助齊國撤防之機,長驅直入,掃平齊國72城,害得酈食其被烹殺而死。可以説,這個計謀是韓信最缺德、最歹毒的計謀。
對此,張公瑾提出異議:“唐儉我們就不管了嗎?”要知道,唐儉可是未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是唐朝的元老之臣。但是李靖卻説:“能夠滅亡強敵,還在乎一個唐儉嗎?”
當天夜裏,李靖派蘇定方藉助濃霧的掩護,率領200個弩騎兵突襲頡利可汗,至頡利牙帳七里才被發現。蘇定方長驅直入攻下了突厥頡利可汗的牙帳。很顯然,突厥人以為唐朝與自己和談,沒有做任何防備。
李靖見蘇定方得。,於是率領主力衝入敵營,俘獲十多萬人,頡利可汗僅帶數百人潛逃。更幸運的是,唐儉見唐軍大至,於是奪馬而逃,逃過了殺身大禍。而數天後,頡利可汗被李道宗堵個正着,只好束手就擒。就這樣,強大的東突厥汗國被李靖一戰擊滅。
然而就當李靖帶兵凱旋,押着頡利可汗回長安時。李靖卻遭到同僚的控告,被李世民下詔逮捕。對此《資治通鑑》有明確記載:
“五月丁亥,御史大夫蕭瑀劾奏李靖破頡利牙帳,御軍無法,突厥珍物,虜掠俱盡,請付法司推科。”
原來,李靖攻破頡利可汗牙帳時,沒有制止士兵搶掠,導致突厥珍寶被亂兵所瓜分。
對此,李靖感到十分委屈。相對於滅亡東突厥的大功,這個罪過實在微不足道。但是李世民卻執意將他逮捕了起來。事後,李世民將李靖引入殿中,將他大罵了一頓。李世民見李靖頓首謝罪,於是緩和語氣説:
“隋史萬歲破達頭可汗,有功不賞,以罪致戮。朕則不然,錄公之功,赦公之罪。”
不僅如此,李世民還增加了李靖的封地,賜予了他很多錢帛。事後李世民又説:“你當時是被冤枉的,請你不要介懷。”隨後又贈予李靖2000匹錦緞。
李世民對於李靖,為何要小過重責呢?在筆者看來,李靖雖然立有大功,卻是矯詔而行,差點將李世民的特使唐儉置於死地。李靖作為將帥非常合格,但作為一個臣子,實在太過不擇手段。李世民雖然屢次為李靖加官進爵,但對他的防範卻一刻也沒停止過。因此,李世民小題大做,狠狠給了李靖一棍子讓他知道在朝廷裏,誰才是老大。隨後,李世民又賞給李靖一些胡蘿蔔,讓他繼續為大唐效力。而這正是李世民的馭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