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當年顧順章的投敵叛變給我們的革命事業造成了很大損失。後人在回顧這一歷史事件的時候,都把目光放在了顧順章的叛變和我們的應對上面,卻都忽略了另一個人——抓住顧順章的蔡孟堅。
筆者在查閲資料的過程中發現蔡孟堅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除了抓到顧順章,他還是首任蘭州市長,在抗戰時期保住了武漢大學,甚至在抗戰後還和岡村寧次暗中來往。
蔡孟堅看起來亦正亦邪,兩次差點改變中國歷史,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01 抓到顧順章
蔡孟堅1905年生人,字侔天,江西省萍鄉市蘆溪縣人。蔡孟堅在當時可以算是一個高學歷的知識分子,青島大學讀完經濟系之後又去日本留學。在日本上的都是名校,慶應大學和東京大學他都呆過。
蔡孟堅從日本學成歸國之後,加入了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也就是歷史上的中統。加入中統之後,蔡孟堅被派到武漢擔任特派員兼漢口警察局局長。在武漢,蔡孟堅差點改變了中國歷史。
1931年春天,漢口民眾樂園一如既往地熱鬧。從上海來了一個魔術團,魔術團裏有一個叫化廣奇的年輕魔術師。他魔術技法出神入化,博得現場觀眾的不停喝彩。正當化廣奇沉醉在觀眾的喝彩聲中,一羣黑衣人衝上舞台,不容分説就把化廣奇帶走。
原來,觀看錶演的觀眾中有一個叫尤崇新的人。這個人從我黨叛變後投靠在蔡孟堅門下,他一眼認出台上的化廣奇不是別人,正是當時我黨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顧順章。尤崇新自然知道顧順章的價值,急忙向蔡孟堅報告。
蔡孟堅聽了大喜,迅速安排抓捕。顧順章被捕之後也不慌不忙,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出路。顧順章要求蔡孟堅將自己秘密送往南京,以防泄密。
不過蔡孟堅見抓住顧順章這條大魚,難以抑制內心激動,急於向上邀功,哪裏理會顧順章的提醒,趕緊給自己頂頭上司徐恩曾發報請功。而正是因為蔡孟堅沉不住氣,急於邀功,潛伏在徐恩曾身邊的錢壯飛才能及時截獲這封電報。
而當蔡孟堅押解顧順章到上海時,我黨的主要人員和重要機關均已安全撤離。如果蔡孟堅沒有發報而是秘密押解顧到上海,整個中國的歷史都很可能被改寫。
02 保住武大
1938年6月,武漢會戰打響。武漢作為華中地區的交通樞紐,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在南京淪陷之後,國民政府一度將武漢設為臨時首都。
不論從地緣、軍事還是政治角度而言,武漢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城市。武漢會戰打得非常慘烈,當時日軍士兵在日記中記錄道“活着的人也都快變成了鬼。我也覺得我的死期快到了。對着月亮,我放聲大哭。”
當時蔡孟堅也在武漢,擔任武漢警備副司令兼武陽(武昌、漢陽)保衞指揮官,擔負武昌、漢陽防務。蔡孟堅當時的頂頭上司是羅卓英。
儘管中國軍民付出了慘痛的犧牲,然而戰事依舊不順,最終統帥部決定放棄武漢。在撤出武漢之前,羅卓英派了了一個工兵排攜帶數噸炸藥來找蔡孟堅。羅卓英命令蔡孟堅要將武漢大學和武漢第一紗廠(清末張之洞所建,時為全國規模最大的工廠)悉數炸燬,不留片瓦。
蔡孟堅看了命令之後卻決定抗命。他認為當時武漢大學校舍是剛剛建成,武漢第一紗廠則是我國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工業資產,二者不算軍事設施。炸燬他們,對抗日並沒有什麼幫助,將來重建又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反而影響國力和人民生活。
蔡孟堅一邊讓工兵打道回府,一邊打電話給羅卓英解釋。羅卓英起初強硬地拒絕,要求蔡孟堅執行命令。蔡孟堅則毫不退讓,説“如果總司令認為我是在軍前違抗命令,我願意渡江到漢口總司令部接受軍法處分。”羅卓英一時語塞,炸校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當時軍隊裏對於“焦土抗戰”一事不同人有不同理解,有的人支持,有的人不置可否。我們無法置身於當時,也無從評價羅卓英、蔡孟堅二人誰對誰錯。不過武漢大學的校舍和第一紗廠確實被保留了下來,抗戰勝利之後繼續發揮着各自的作用。
從武漢撤出之後,蔡孟堅就任軍政部監護總隊總隊長,負責在戰時各兵工廠、軍火庫等重要設施和單位的安保工作,也算是為抗戰出了自己一份力。
03 治理蘭州
1941年7月,蘭州設市。蔡孟堅就成為了蘭州歷史上的首任市長。
為什麼是蔡孟堅呢?
原來當時甘肅省主席谷正倫在武漢時,見到蔡孟堅在警察局局長任上做得有聲有色,對蔡印象頗佳,於是在蘭州市長的人選上就想到了蔡孟堅。
蔡孟堅在就任蘭州市長的儀式上説“我不是蘭州的市長,我是蘭州的工頭”。
當時蘭州經濟基礎薄弱,各項市政建設都比較差,經濟發展也比較落後。在抗戰時,還經常遭受日機的轟炸。蔡孟堅上任之後,首先就發力在城市建設,設置公共浴池、滅蝨站,拓寬馬路,改善交通,大搞綠化。
蔡孟堅的做法也觸動了一些達官貴人的利益,暗中向蔡孟堅施加了重重阻力。但是蔡孟堅卻能頂住壓力,繼續推動蘭州的市政建設,殊為不易。譬如在拓寬馬路之時,所涉及道路沿街房屋多為當時青海省主席馬步芳、寧夏省主席馬鴻逵等馬家人所有。蔡孟堅為了推動工程進行,親自去了西寧求得馬步芳同意。而到馬鴻逵這邊呢,蔡孟堅就把新馬路命名為“雲亭路”。這“雲亭”是馬鴻逵父親的別號,馬鴻逵聽了覺得很有面子,就派人把路邊的房屋拆除,使得馬路順利完工。
1942年8月,蔣介石巡視蘭州,看到蘭州馬路平整寬闊,綠植增加,甚為滿意,並勉勵蔡孟堅將蘭州打造為抗戰大後方的示範城市。
04 勾結岡村寧次
雖説在保住武大,治理蘭州兩件事上,蔡孟堅名聲不錯。但是歷史是一個複雜的事情,很多歷史人物都有他的兩面。
蔡孟堅也有。
如果説蔡孟堅抓捕顧順章,差點改寫中國歷史。那麼抗戰之後,他還做過一件後果很嚴重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要是做成,中國歷史可能又一次被改寫。
這事和岡村寧次有關。
岡村寧次在侵華戰爭中犯下了累累罪行,先後在關東軍、第11軍等部隊任職,在抗戰末期他還擔任了日軍中國派遣軍的總司令官。1937年之後,岡村寧次則指揮或參與了武漢會戰、南昌會戰、隨棗會戰、第一次長沙會戰等戰鬥,可以説是我抗日軍民的死對頭。
但偏偏就是這個罪惡滔天的日本戰犯,卻在抗戰後逃過了正義的審判。
抗戰勝利之後,惡貫滿盈的岡村寧次卻在1949年1月26日被國民黨的軍事法庭宣佈“無罪釋放”。這其中背後的原因就是蔣介石想招攬岡村寧次,幫他訓練軍隊用來打內戰。
蔣介石集團敗退台灣之後,在台北設立了所謂“革命實踐研究院”。這個機構除了培訓黨政幹部之外,還為國民黨軍隊培訓各級軍事幹部。而其中一些高級教官,便是以岡村寧次為首的舊日本軍人。
蔡孟堅在這件事上,就扮演了蔣介石和岡村寧次之間的溝通橋樑。蔣介石派蔡孟堅秘密前往日本,接洽岡村寧次。蔡孟堅和岡村寧次在日本共同商討了反攻大陸的可能性、如何整訓蔣介石的軍隊等等。在岡村寧次的幫助之下,蔡孟堅還在日本挑選了98名軍事顧問。而這些人大都曾經在中國犯下累累罪行。
岡村寧次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蔡孟堅密會岡村寧次的事情很快被曝光,引起輿論和民眾的反對。蔣介石為了平息事端,便甩鍋給蔡孟堅。蔡孟堅自然要替老蔣背下這口鍋,只得遠走美國。
到了美國,蔡孟堅還幫助過張國燾。
當時張國燾在加拿大定居,不過他的生活很窮,生病了也沒錢看醫生。蔡孟堅和張是江西老鄉,見其困境,於心不忍,幫助張國燾聯繫了蔣經國。小蔣在蘇聯事情,張國燾對他頗為照顧,於是便給他匯去了1萬美元。張國燾死後,蔡孟堅還為他爭取到了一筆喪葬費,使得張國燾的後事能夠順利辦理。
而蔡孟堅自己則一直居住在美國,2001年去世,活到了96歲。
當歷史的浪潮褪去,我們會發現在諸多歷史事件中,那些我們以為不起眼的人物,卻在各個歷史事件中不經意地出現,留下不同的足跡。如果不是因為顧順章事件,蔡孟堅的名字還會繼續被歷史的浪花所掩蓋。這或許就是歷史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