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點｜職教機構的2021：融資、“剎車”與新探索

2021職業教育受到的關注可能是前所未有的，職業教育法迎來20多年來的首次大修，“技能中國行動”正式啓動，職業教育相關的政策利好文件也接連發布。

作為非學歷職業教育的重要主體，職教機構在2021年上半年成為了資本的“寵兒”，融資數量創下近5年新高，但“雙減”後，資本趨於冷靜，職教機構再“拿錢”也並非易事。

從2020年一路高歌猛進到2021年初的公考培訓行業，在年中遭遇了“狂風暴雨”。協議班和退費帶來的風險集中爆發；同時，機構還面臨着市場需求收縮的風險。“危機四伏”的公考培訓行業緊急“踩下了剎車”，賽道中的諸多機構在積極自救的同時也在重塑着行業的規則。

這一年，無論是受“雙減”影響的K12機構，還是職教行業的“老玩家”們都有不少新的佈局，B端和C端的探索仍在繼續，新的領域和機遇正在招手，職業教育依然大有可為。

資本“新寵”雙減後也遇冷

如果説2019年和2020年，教育行業融資的主角是K12和素質教育機構，那麼2021年，主角則換成了企業服務和職業教育機構。

據多鯨教育研究院整理，2021年職業教育一級市場共發生融資61筆，佔教育行業全年投融資的25.3%，創下近5年新高，61筆的融資數量甚至超過了前兩年的K12和素質教育，融資總金額共計超78億元人民幣。在教育行業整體融資次數逐年下滑的情況下，職業教育獲得的資本關注可見一斑。

2021年1月21日，數字化人才培訓機構傳智教育正式登陸深交所，成為教育行業首家直接通過IPO登陸A股的企業，募集資金總額約3.4億元，在2021年開年給行業添了不少信心。

隨着“公考熱”“教資熱”近幾年持續升温，2020年發展勢頭良好的人才招錄考試培訓賽道在2021年上半年備受資本青睞。粉筆教育去年2月獲得的3.9億美元A輪融資，成為2021年單筆融資金額最高的一筆。

3月，導氮教育獲得新東方數億元人民幣的A輪融資，此後的兩個月內，犀鳥教育和課觀教育也分別獲得了近億元的融資，公考類機構一時“風光無限”。

技能培訓方面，“全民理財”需求下財商教育日益火熱，爾灣科技於2021年初完成D、E兩輪共計近1億美元融資，其中E輪融資由新東方產業基金領投。

在線職業教育機構開課吧7月宣佈獲得6億元B1輪融資。此前的幾個月裏，主營IT類培訓的開課吧拓展了包括研究生、公職類考試、資格證、學歷提升等在內的考試培訓業務，伴隨着不斷拓科，升級形成了職業資格教育、職業技能教育、企業服務、個人和家庭成長學習平台四大業務。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融資幾乎都發生在2021年上半年，更確切地説，是“雙減”之前。

2021年7月23日，“雙減”重錘落地，給K12行業帶來重擊的同時，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資本對整個教育行業的信心。多位投資人曾向芥末堆表示，“雙減”後對待教育機構的態度會更加謹慎，包括職教機構，正所謂“唇亡齒寒”。

“雙減”之後，教育行業的融資數量出現斷崖式下降，大額融資更是幾乎銷聲匿跡。下半年最“搶眼”的融資消息來自於新職業教育公司三節課，其於11月宣佈完成由美國風險投資公司Owl Ventures領投的B+輪和上市教育集團Udemy領投的C輪融資，累計融資金額超過2億元。

曾坦言在2020年遭遇困境的三節課如今“輸血”成功，並且與Udemy合作打造了全新的企業在線學習平台。不知這一消息是否能在資本趨於冷靜、政策風險猶存的當下，為仍處在困境中的職教機構點燃些許希望。

公考培訓行業風險爆發“急踩剎車”

作為非學歷職業教育的一個重要賽道，人才招錄考試培訓（以下簡稱“公考培訓”）領域的市場規模在近幾年快速增加。艾瑞諮詢數據顯示，2020年該領域市場規模已超過500億，其中公務員招錄和教師招錄考試培訓的市場規模分別近210億和180億。

2020年經歷了快速擴張，瘋狂“跑馬圈地”的公考培訓行業，在2021年初被寄予厚望，拿下多筆大額融資。正當行業期待其2021年繼續爆發的時候，多家公考機構卻接連陷入困境。

2021年6月，格燃教育被指欠薪、拒絕退費，疑似跑路。與此同時，粉筆教育深陷“裁員”風波，有傳言稱粉筆至少裁掉7000名員工。7月以來，導氮教育因退費問題“霸屏”各個投訴平台。同樣被質疑跑路的課觀教育於12月3日發佈聲明稱，公司正在積極尋求各種方式來解決學員學習和退費等問題，同時坦言其確實面臨資金運轉方面的較大壓力。

而公考行業的“老大哥”中公教育，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2021年初巔峯時期，中公的市值一度超過2600億元，然而截至春節休市前，其市值僅剩400多億，不到一年的時間，中公已經跌去了2100多億的市值。

與市值同時下跌的，還有鉅額利潤，財報顯示，中公教育2021年三季度淨虧損為7.94億元，同比轉虧，上年同期淨利潤為15.54億元。公司預計2021年淨虧損為20億元-24億元，而公司2020年全年盈利為23.04億元。

因為三季度業績虧損問題，中公教育收到了深交所關注函，被要求説明協議班、預收費、培訓貸、退費等詳細情況。

在回覆中，中公提到，2021年Q3公司支付協議班退費57.25億元，比收到的培訓費還要多出5億元。2021年1-9月，公司退費金額為123.97億元，退費率升至65.81%，主要原因是協議班高退費班次的佔比有所上升。此外，公司貸款模式形成的退費率總體高於公司正常退費率。

中公透露，協議班收入始終維持在公司總收入的75%左右。而協議班模式下公司需要充足的資金應對退費，所以週期性需要銀行借款。

“不過退款”的協議班由中公教育開創，已經成為公考行業的主流班型。芥末堆此前從公考行業人士處獲悉，2021年幾家公考機構“暴雷”就和協議班帶來的“退費擠兑”有關。“這種模式下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充足機構的現金流，但是一旦發生退費擠兑，很容易出現資金鍊斷裂。”

2021年9月以來，多位公考機構創始人均向芥末堆表示，“雙減”之後，成人教育機構的資金監管也將展開，預付費和協議班形式未來或許都會受到嚴管，無論是出於政策風險還是自身長遠發展的考慮，行業都需要“未雨綢繆”。

在此背景下，不少公考機構已經開始做出改變。例如，公考機構犀鳥教育設計了“學返班”來替代協議班，導氮教育則表示要全面取消預收費模式。中公教育近日也表示，將下架全收全退產品，並在渠道市場擴張投入期階段性完成的情況下，降低高退費班次比例，提升培訓業務實收，鞏固主營業務收入。

除了協議班帶來的“危機”，公考培訓行業還面臨着市場需求收縮的風險。中公日前透露，市場需求收縮是其2021年業績預虧的直接原因。“受經濟環境和疫情衝擊，人才招錄培訓行業出現考試周期性波動、需求收縮、學員參培意願減弱等現象，學員培訓消費傾向保守，高端付費培訓意願降低，行業整體收縮。”

回顧2021年，公考培訓行業在經歷了高歌猛進和危機爆發之後，緊急踩下了剎車，放慢了擴張的步伐，賽道中的諸多機構在積極自救的同時也在重塑着行業的規則，假以時日，我們或許能夠看到一個更加繁榮同時也更加健康的公考培訓生態。

新佈局、新領域與新機遇

無論是“雙減”之前為了對沖政策風險，還是“雙減”後需求轉型，K12機構在2021年佈局成人教育和職業教育的速度明顯加快。

3月份，網易有道對外宣佈成立“有道成人教育事業部”，並對“網易雲課堂”進行品牌升級。有道成人教育事業部整合了有道精品課成人學段、網易雲課堂、中國大學MOOC等業務及團隊，集中資源進行成人學段課程的研發，有道精品課成人學段遷移合併至“網易雲課堂”下。

高途4月宣佈將旗下成教板塊業務“跟誰學”更名為“高途學院”，5月，“高途學院”再次更名為“高途在線”，高途在線課程品類覆蓋語言培訓、大學生考試、財經、公考、教資、留學、管理、醫療等多類型職業教育業務。

在9月份的財報會上，陳向東透露，在成人教育領域，高途將繼續擴大對包括金融證書與公職類考試在內的現有教育板塊的投資，同時探索更多成人教育組合，如考研與留學準備等。“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個多元化的、包含多個細分領域的成人教育矩陣。”

“雙減”之後，曾經靠大學生留學考試培訓服務起家的新東方宣佈將對現有的四六級、考研、出國考試、教資、財會項目進行全面升級，未來將拓展計算機等級考試、司法考試等培訓業務。

而職業教育行業的“老玩家”們在2021年也進行了新的探索。

To B業務就是一個重要的方向。2021年3月，開課吧企業服務發佈了4款新產品，致力於幫助企業構建數字化能力，實現數字化轉型，繼續加碼B端業務。

三節課也於2021年“火力全開”，全面轉型B端，將其作為新的增長點，面向企業和個人用户提供“內容+服務+平台”的解決方案。

據三節課透露，目前公司已服務國內3000多家大中型企業，包括騰訊、字節跳動、招商銀行、華為、平安等。公司希望“在數字化人才培養所需要的前沿課程上持續投資，發展老師資源，形成新技術、新商業和新管理三個類目的前沿課程資源庫，持續助力中國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和人才培養”。

另外，中公教育也正在拓展其職教To B業務版圖。其於12月3日成立了職教事業部，將整體服務於政府、企業、高校“三端”需求建設，致力於打造生態資源整合、智慧服務、產教融合、平台科研、教育服務“五位一體”的中公職業教育運營體系。

在C端業務方面，開課吧的探索吸引了眾多關注。2021年，公司新佈局了成人素質和老年教育領域。

在芥末堆主辦的GET2021教育科技大會上，開課吧合夥人、首席內容官兼米堆學堂總經理高瑋介紹，2021年，開課吧從職業教育開始轉型升級，推出了新的品牌“米堆學堂”，主要提供成人興趣類課程。

這一年，開課吧還推出了中老年興趣學習品牌“明椿學社”並於近日獲得數千萬元的獨立融資。此前的2021年7月，開課吧成立了大學生事業部，針對大學生羣體專向研發日常學業、升學和就業等教育解決方案。據悉，“開課吧青春版”系列產品將於春節前後陸續上線。

至此，開課吧也初步搭建完成了18-75歲全生命週期的成人終身教育生態佈局，成為覆蓋成人職業和生活全場景多品類的終身學習平台。

芥末堆注意到，2021年，《“十四五”就業促進規劃》等多個文件均提到要大規模多層次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支持企業開展職工在崗培訓，突出高技能人才培訓、急需緊缺人才培訓、轉崗轉業培訓、儲備技能培訓、通用職業素質培訓，積極發展養老、托育、家政等生活服務業從業人員技能培訓。

隨着“技能中國行動”的實施，職業技能培訓賽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依然會受到政策鼓勵。除了目前已經受到極大關注的數字化人才等新職業培訓，養老、托育、家政、護理等傳統職業在“互聯網+職業技能培訓”的浪潮中，或許也會碰撞出新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