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水滸傳》也是如此,以水滸108將的人生遭遇為線,宋江為針,串聯而起,展現出了一個千人千面的“水滸江湖”。
是江湖,就必然存在着各種套路,那麼水滸中哪個套路最燒腦?其實便是宋江招安後去攻打遼國,趁雙方暫且罷兵之時,去拜見羅真人的這件事。首先來看下背景。
其一,從大背景來看,這是水滸108將招安後的第一戰,容不得失敗,宋江心理也沒譜。
其二,從個人恩怨來看,宋江跟羅真人之間是存在着矛盾的。因為,在宋江攻打高唐州救柴進時,由於高廉會妖術,他曾命李逵和戴宗請公孫勝回去。結果李逵鬧出了一個“斧劈羅真人”。
從這一大,一小的兩個背景來分析,顯然就註定了,這是一次充滿套路的相見。果然,見面後不久,就發生了第一回合的交鋒。
一、第一個回合
羅真人客氣完畢後,便説出了這樣一句話:“將軍上應星魁,外合列曜,一同替天行道,今則歸順宋朝,此清名萬載不磨矣!”
從這句可知,羅真人似乎是認可108星宿聚會之説的,且給予高度評價。可問題是,還記得李逵、戴宗請公孫勝回去時嗎?羅真人為何要再三阻攔公孫勝迴歸?因此才引發李逵斧劈羅真人。
所以,這句還是一句客套話,因為羅真人已猜到了宋江為何前來。果然宋江後面就説出了:“今奉詔命,統領大兵,徵進遼國,徑涉仙境,夙生有緣,得一瞻拜。萬望真人指迷前程之事,不勝萬幸。”
哪料羅真人卻讓宋江,先住一晚上再説。這堪稱是一次“昔日重來”,在李逵和戴宗請公孫勝時,羅真人也曾這樣對待戴宗,結果李逵知道後,當晚提着斧子就去了。這意味着啥?羅真人的態度一直沒變,他根本不認可宋江。
上次你心腹小弟,晚上來殺我,那麼這次呢?你宋江親自前來了,我依然給你這機會,你會不會再來一遭?宋江給出的答案是:嚇死不敢!還連忙“喚從人託過金珠綵緞,上獻羅真人”,表示,這次是誠心誠意,並對上次李逵的所作所為表示歉意。因為這次來拜見羅真人時,宋江根本就沒帶李逵!
可羅真人“堅執不受”。羅真人為何不要?第三個回合才知答案,如今很快就進入到了第二個回合。
二、第二個回合
當晚宋江沒有走,而是“把心腹之事,備細告知羅真人,願求指迷”。如今,只剩下羅真人和宋江了。可見宋江對這次征討遼國,有多重視!畢竟事關他的“富貴”。
羅真人豈能不知?雖所以表面上,還是讚美宋江“忠義之心,與天地均同,神明必相護佑”,可後面卻來了句:“將軍一生命薄,不得全美。”宋江連忙追問,羅真人這才點出“切勿久戀富貴”。
其實,話説到這種地步,就等於告訴宋江:你別演戲了,就憑你那點“道行”還太嫩。這其實是,給宋江一次機會。哪料宋江卻入戲太深,接着表白,我不是為了富貴,是為了“弟兄常常完聚”和“只求大家安樂”。
面對宋江如此表現,羅真人啥話也不説了,讓童兒那筆墨,給宋江寫了幾句話:忠心者少,義氣者稀。幽燕功畢,明月虛輝。始逢冬暮,鴻雁分飛。吳頭楚尾,官祿同歸。
宋江看不懂,追問到底什麼意思?羅真人説,這是天機,以後你就明白了,跟着又説:“貧道當年寢寐,未曾還的,再欲赴夢去也。將軍勿罪。”宋江只好告退。那麼羅真人這最後一句是啥意思?正是説,當年李逵斧劈自己之事——再次戳穿宋江的虛偽。
三、第三個回合
第二天,便進入到第三個回合,羅真人提出了,讓公孫勝隨時可以回山的請求。為何第一回閤中,羅真人堅決不要宋江的禮物?目前就是為了,換公孫勝回山,避免做他人嫁衣。
一面是,讚美宋江等是上天108星宿聚會,忠義無雙,一面又拆散108星宿聚會,讓公孫勝隨時回山,是不是很矛盾?所以才説,若不細品,就根本意識不到,這是一次燒腦的套路。
宋江沒有辦法再拒絕了。畢竟,羅真人不收你禮物,還寫八句話指點迷津,更一再點出李逵當年惡行。宋江不傻!所以只能答應。因為此刻。他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了那八句話中。
回去後,宋江就先給吳用看,吳用表示看不懂,然後是“眾人反覆看了,亦不省的”,直到公孫勝發話:“兄長,此乃天機玄語,不可泄漏。收取過了,終身受用,休得只顧猜疑。師父法語,過後方知。”宋江遂從其説,藏於天書之內。
那麼羅真人這八句話,誰看懂了?只有公孫勝懂了。所以當宋江準備征討方臘前,公孫勝揮一揮手就離開了,當真灑脱至極,從此公孫勝瀟灑一生。而眾人(其餘的梁山好漢)沒看懂,就只能繼續跟着宋江血拼方臘,繼續做別人的嫁衣!
最後解釋下,那八句話:忠心者少,義氣者稀。幽燕功畢,明月虛輝。始逢冬暮,鴻雁分飛。吳頭楚尾,官祿同歸。
前兩句是説宋江本人,因為是指點宋江迷津的。第二和第三句,征討遼國,是宋江最輝煌的戰績,功勞很大。第五和第六句,是一個轉折,盛極而衰,你和108將,開始走下坡路。最後兩句關鍵是“吳頭楚尾”,吳楚之地,正是方臘起義的地方。即,到了這裏,也就基本上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