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儀16歲大婚前,從一堆美人照片裏選了一張自己看着比較順眼的,隨意畫了個圈兒。被圈中的少女文繡就嫁入了紫禁城。誰也沒想到,9年後一場震驚全國的、中國歷史上頭一遭“皇帝妃子離婚案”竟是由這個姑娘發起……
文繡是如何嫁給溥儀的?婚後感情怎樣?為何離婚?是誰攛掇慫恿的?財產如何劃分的?文繡離婚後的生活是怎樣的?今天筆者就詳細聊聊這些事兒。
皇帝要選妃
民國十年(1921年)春,在紫禁城裏關起門來當皇帝的溥儀剛過完15週歲生日,太妃們就尋思着:“皇上已經成人,該選妃子結婚繁衍龍子龍孫了……”
於是,以端康皇太妃(就是瑾妃,珍妃的姐姐)為首的四大太妃招載灃入宮商議溥儀的婚姻大事。原本想按以往的規矩讓貴族姑娘們進宮選美,可如今社會形式不同了,再這樣做不合適了,最後決定讓姑娘們拍了照片送進皇宮待選。
商議好了之後,就很快地派人放出話去,京城的遺老遺少們又活躍起來四處張羅……雖説如今的皇帝不比從前了,但“皇后、皇妃”這樣的名頭依然很吸引人,大多有資格參選的旗人家都盼望着自己的女兒能被相中。
此時,有一個人發愁了,誰呢?就是沒落的蒙古貴族華堪,他有兩個女兒,都美貌聰明,可惜都訂過婚了,想要攀皇親復興家業,那得另想轍。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侄女文繡……
文繡其人
額爾德特·文繡,生於宣統元年(1909年),蒙古族,屬鑲黃旗。她父親端恭原是內務府的小官,清朝被推翻後家境逐漸沒落。父親死後,文繡姐妹跟着寡母過着平民生活。
文繡從小懂事明理,8歲上學讀書,琴棋書畫都在行,言行舉止都是嚴格按照貴族千金的標準教導,只是相貌不屬“沉魚落雁”那一撥的……
華堪又尋思:“自古皇帝選妃都不是以相貌為重,要的是品行,五官端正即可。我們文繡相貌中上等,人品絕佳,身材也不錯,是個上乘的好苗子……”把握好了這一點,他就非常有信心地去找文繡的母親商議……
母親當然也想使家境再興盛起來,對叔叔的話肯定贊同,便督促12歲的文繡去照相參選……
畫個圈圈套牢你
溥儀當時對婚姻一點都沒興趣,同意選妃的唯一原因就是:“婚後我就是大人了,沒人敢把我當小孩子管着了!”所以面對一堆美女的照片,他連看都不想看,被催得急了,就乾脆匆匆拿一張看着稍微順眼的,隨意畫上了圈圈,表示“我看上她了”。
恰巧,溥儀無意中圈上的,就是文繡。
因為這個,端康皇太妃老大的不滿意:“我看中的是婉蓉,皇上竟不選,太不給我面子!”於是不依不饒,非要溥儀再選。
溥儀一點都不為難,不就是再畫個圈兒嗎,簡單。
選妃結果很快就定下來:郭布羅·婉蓉立為皇后;文繡因被皇帝選中過,就算不入宮也不能再嫁人,所以封為淑妃一起收下。
九年不幸婚姻
民國十一年(1922年)12月1日,16歲的溥儀舉行了隆重的大婚典禮,同時迎娶16歲的皇后婉蓉和13歲的淑妃文繡。
新婚燕爾,溥儀對待兩個妻子比較有好感,經常湊在一起談論詩集學習英文。可新鮮勁兒一過,加上婉蓉性情高傲愛吃醋,文繡就逐漸被冷落了。
在紫禁城生活的一年時間裏,文繡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坐在房中,無聊時找太監宮女説説話而已,與溥儀和婉容關係越來越淡漠。
溥儀被趕出皇宮不久就帶着老婆、奴僕和所有家當移居到天津。文繡的處境更是越來越艱難……
婉蓉小時候曾在天津上學,對這個城市的人文地理相當熟悉。而此時,溥儀已不像在北京那樣出行不方便,他可以自由自在地逛街、參加社交活動了。所以婉蓉就成了溥儀的“好向導”,倆人三天兩頭地開車出去兜風、購物、消遣等等,關係更加親密起來。
文繡雖然跟他們倆住在同一棟房子裏,卻像個透明人一樣,每天無聲無息……
溥儀高興的時候會非常大方地發些賞賜給大家,上到皇后、下到太監老媽子、外到國際友人,可唯獨沒有文繡的份兒……可見當時文繡在溥儀心中、眼中都不存在了。
婉蓉每年過生日的時候,滿清遺老遺少和外國使者都爭相送禮物祝賀,文繡也得出一份禮物;可文繡過生日的時候呢?竟無人問津……可見,在外人眼中,文繡也沒存在感。
民國十九年(1930年),因為溥儀有心投靠日本人,使文繡非常反感,倆人爆發了巨大矛盾,同時,跟婉蓉的關係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這一段時間,文繡每天關在房裏哭,甚至想自殺……幸虧有親妹妹來天津住一段時間陪她説話,才感到一點安慰……
兩個慫恿引導她離婚的女人
文繡的妹妹文珊,也是個婚姻不幸的女人,嫁的是慶親王載振的兒子溥鋭。溥鋭是個花花大少爺,整天除了吃喝嫖賭根本不幹正事兒,對老婆文珊更是沒一點感情。這姐妹倆同病相憐,在一起互相訴苦,互相安慰,彼此都能發泄下心中的怨恨。
文珊還有個表姐叫玉芬,嫁的是馮國璋的孫子馮曙山,一樣的婚姻不幸。她跟文珊一起來看望過文繡幾次,因快言快語舉止幹練贏得文繡的信任。
有一天,玉芬聽完文繡的哭訴,竟勸她爭取自由:“現在時代不同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溥儀也不是皇帝了,你可以請律師,告他虐待,打官司離婚,要贍養費!”
當時文繡都愣了,中國歷史數千年,跟皇帝離婚的事情從來沒有過啊!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玉芬的提議也受到文珊的贊同……
文繡猶豫了,表示自己要仔細想想……
離家出走
經過短時間的考慮,文繡下定了決心。她偷偷給了玉芬1000塊錢,讓她幫忙找律師,在外打點一切。另外,文繡自己暗中整理行李、生活物品等,分好幾次交給妹妹帶出去……
民國二十年(1931年)8月25日,文繡與文珊藉口去逛街,從此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中國史無前例的“皇妃離婚大戰”拉開了序幕!
當天,文繡姐妹倆直接去見了律師,並且讓太監轉交了律師寫的三封信給溥儀,正式通知離婚。
當晚,溥儀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命令太監去接文繡回來,堅決不許離婚。但太監去找文繡時,她早已經轉移了藏身之處……
調節失敗
8月26日,天津的各大報紙將文繡提出離婚的消息爭相報道,全城百姓議論紛紛。溥儀覺得自己臉面喪盡,再也無法見人了,只能趕緊找親信的老臣商議對策。
“末代皇帝離婚案”僅兩天功夫就傳遍全國,就像投了顆炸彈一樣的轟動。瞬時,百姓分為兩大派:一派支持文繡,一派進行抨擊,雙方唇槍舌戰人聲鼎沸……
溥儀也找律師,想盡快平息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同時也派叔叔載濤親自跟文繡談談。
文繡對載濤説:“我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從未想到再嫁。濤七爺,您就跟皇上説説,給我50萬塊錢,讓我安靜地過日子吧……”
載濤也説出了各位王公舊臣共同商議的結果:“婚是不用離的。以後皇上每月支付你6千塊錢,讓你在京城的太妃莊上居住。你要是想住天津,皇上就給你在租界找個地方。另外,你的一切衣物首飾、生活用品都給你用。”
文繡斷然拒絕了這個條件,載濤無功而返……
當天晚上,文繡的律師和溥儀的律師進行第一次面談。溥儀的律師轉告:“可以離婚。但礙於溥儀的身份,此事不能起訴、不能登報聲明。”
文繡的律師則要求溥儀一次性支付50萬贍養費,否則就要告到法庭。
溥儀的律師認為這是漫天要價,堅決不同意。於是此次面談失敗。
痛哭着説出離婚的原因
在外界對文繡提出鋪天蓋地的聲討、抨擊、抹黑的情況下,文繡頂着巨大的精神壓力,咬緊牙關堅定了離婚的信念。
8月28日,文繡親自出席了雙方律師的第二次面談。
溥儀的律師用盡量温和的語氣和態度勸説文繡,希望她能回心轉意。但是,文繡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終於爆發出來……
她淚流滿面,顫抖着從兜裏掏出一疊紙,哽咽着説:“你們看看這都是什麼?!這是我多年來當衣服首飾的當票!溥儀對我不聞不問,我缺錢了就靠這個過日子!”接着,她又突然崩潰地雙手掩面大哭,説出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驚訝沉默的話:“我跟溥儀結婚9年了,卻到現在還是個處女!平日裏受盡虐待,我如今請律師也只是依法保障應該享有的人權罷了!”
溥儀的律師聽罷,表示要回去再商議商議,看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數次妥協終於離婚
8月30日,在溥儀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天津地方法院調解處發來了正式傳票,通知他9月2日到法院實施調解。
這下溥儀徹底慌了神,認為自己堂堂天子,竟然要跟妃子對簿公堂!這個臉無論如何都丟不起!遺老遺少們也全體出動託關係,不能讓任何報紙刊登此新聞,並在上海、天津等地集會商議該怎麼辦……最後還推出末代狀元劉春霖由上海趕往天津專門協助溥儀。
從9月4日到9月15日,雙方人馬面談至少4次,每次都因文繡提出的條件太苛刻而陷入僵局。文繡這一方不得不數次妥協,贍養費由50萬改為15萬,再由15萬改為5萬5千元,一次支付。溥儀最後表示同意。
協議條款
10月22日,溥儀與文繡都親自到律師事務所,正式簽訂《離婚協議書》。重點條款如下:
1、即日起,文繡與皇家徹底脱離關係 2、溥儀一次性支付文繡終身贍養費5萬5千元 3、文繡所列清單中的財物,即日起全部帶走 4、文繡回家與母親居住,從此再不對皇室有任何要求 5、離婚後,雙方不得做任何有損對方名譽的事 6、雙方從此不得再有任何訴訟……
文繡的後半生
離婚後,文繡收到了溥儀的贍養費,除去律師費、談判時期的高檔賓館宿食費、親戚朋友出力幫忙的人情費,最後只剩下2萬6千元。
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文繡在京城一所小學做教師,因不堪忍受獵奇者的頻頻騷擾,只做了一年多的時間就辭職了。
然後她在德勝門附近買了一座有9間房子的四合院,跟母親一起住,還僱了4個傭人。但因她不善理財,坐吃山空,再加上時局越來越動盪,受流氓地痞惡勢力的勒索,經濟逐漸不支,不得不陸續辭退傭人,最後乾脆連房子也賣了……
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因貧困得無法再繼續隱居,文繡不得不出來工作賺錢,在《華北日報》做了一名校對員。
此時,她遇到了第二任丈夫——少校軍官劉振東。婚後,劉振東退伍從商,開了一家只有8輛平板車的運貨行。
一年後,他倆賣了所有家當想去台灣,結果沒走成。劉振東被管制審查,2年後才被釋放,分配到西城去掃廁所。文繡因生活極度困難,還得沿街叫賣糊紙盒……
1953年9月,文繡因心肌梗塞死去,享年44歲,無生育子女。丈夫劉振東在工友的幫助下買了一副薄皮棺材將其安葬在安定門外……
文繡一輩子都悲慘淒涼,如果當初沒嫁給溥儀,她的生活會不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