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全世界所有華人都自稱為“炎黃子孫”,這是因為我們尊上古部落聯盟首領炎帝和黃帝為中華始祖,“炎黃”即由此而來。
而對於鄰國韓國來説,他們則自稱為“三韓子孫”。這“三韓”指的是古代朝鮮半島南部的馬韓、辰韓、弁韓三個部落。但提到“三韓”,就不得不提到一個讓“三韓”略顯尷尬的存在—“箕子朝鮮”。
據《史記》記載,武王克商後,紂王的親戚箕子因不願侍周,帶着族人遷徙朝鮮,“武王乃封箕子於朝鮮而不臣”,這就是箕子朝鮮的由來。
但實際上,根據甲骨文和出土的“㠱(通箕)器”證實,箕侯國與孤竹國一樣,至少在商王武丁時期(約公元前1250年前後)就已經是殷商的諸侯方國,商朝滅亡後(約公元前1046年)箕子只不過回到了箕族的封地,而並非披荊斬棘的建立新國。
周武王因暫時無力掌控東北亞諸多方國,所以也就默許了箕侯國的存在,封其為“朝鮮侯”,許其不臣。但實際上,箕子是把自己視作殷商在東北的延續,並非周朝封國。直到西周後期,箕侯國因為受到貊人的威脅,才主動接受了周天子“朝鮮”這一國號(即箕子朝鮮),以換取周朝的庇護。
所以,“三韓”只包括半島南部,而無法將早於其存在並且文明程度遠高於三韓部落的箕子朝鮮涵蓋在內。因此,朝、韓在描述歷史時,就不得不面臨怎麼處理箕子朝鮮這個尷尬存在。
朝學者金錫亨的處理方式是不認可箕子朝鮮的存在,而只追溯神話傳説中的檀君朝鮮,理由是《史記·朝鮮列傳》沒有箕子的記載;韓學者李萬烈的處理方式是將箕子朝鮮算作是自身內部產生的勢力,而並非外來,理由是“箕子”是韓語發音。
但是,即便是土生土長的馬韓、辰韓、弁韓三韓,也有一個困擾朝韓的千年謎團亟待解開。高麗在1145年修撰的《三國史記》一書中曾明確記載道:“羅人自謂少昊金天氏之後,故姓金。庾信碑亦云:‘軒轅之裔,少昊之胤’。”
羅人指的是新羅,新羅由辰韓發展而來,而少昊則是我國上古東夷部落的首領(已被考古證實為大汶口文化),這也就意味着就連三韓都不一定是半島土生土長的,而可能也是外來勢力組成的。
不過,《三國史記》的修撰時間距三韓時代過去了上千年之久,這種説法可信嗎?韓國考古學家在忠清南道和全羅南道考古發掘時,多次出土了短內式銅戈,這是商朝無胡直內戈的後期形制,這也就意味着這些出土的銅戈屬於殷商兵器。當然,這其中不乏一種可能性:如果箕子朝鮮與三韓一北一南,那麼作為殷商在東北的延續,雙方在交流中有商朝兵器傳入半島南部,並沒什麼稀奇。
但問題在於,以方形短內為特徵的殷商銅戈在西周晚期已在中原絕跡,而遼西一帶此時已轉變為鑾內戈形制,遼東目前則無西周時期的箕器青銅文物出土,這表明,西周時期,箕子朝鮮勢力還未跨過遼西,半島南部發現的商朝短內式銅戈並非是從箕子朝鮮傳入的。
這與箕子侯國受到遼西貊人的襲擊而向周天子求援的記載相佐證。同時也解釋了追求疆域最大化的秦始皇為什麼從未考慮征伐朝鮮半島。據《魏略》記載:“及秦並天下,使蒙恬築長城,到遼東。時朝鮮王否立,畏秦襲之,略服屬秦”。戰國時燕國的軍事進攻,迫使箕子朝鮮進入半島。
秦統一時,箕子朝鮮向秦王朝稱臣,成為秦朝與三韓之間的天然阻隔,秦始皇採取了與閩中郡一樣的處理方式,對箕子朝鮮不設郡縣,令其君長治之,至於更偏遠的三韓之地,秦始皇恐怕並不知曉其存在。
那麼半島南部的殷商兵器是怎麼來的呢?不要忘了,除了箕子朝鮮外,在西周時生活在東夷的殷商方國依然有較強的實力,《竹書記年》記載:周穆王時,徐夷還曾“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東夷對周王朝的威脅直到春秋時期齊國的崛起才告終結。
孔子就曾説過:九夷“道不行,乘桴浮於海”,這些少昊後裔(殷商同樣是少昊後裔)最終渡海離開了故居,而最近的避居地,則是朝鮮半島南部。三韓以鳥為圖騰、崇拜太陽的習俗,正是這一體現。如此,《山海經》提到額“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也就不難理解了。
可見,三韓也並非全是土生土長的,而是受到了來自殷商系外來羣體的推動,才步入文明進程,有了國家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