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法師曾説過:“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
孔子謂“殺身成仁”;孟子曰“捨生取義”;司馬遷認為“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對死亡的態度恰好是對生的態度的反證。
懼怕死亡的人往往在生活中患得患失,優慮重重;而不怕死亡的人才能樂觀進取,力爭在有限的生命中創造出無限的事業。
修行中的弘一法師仍經受着生、老、病、死之苦,尤其是病苦。世人總是以為信仰、修行等大願會解脱身體的諸種煩惱,其實誤解了人生或人性的本質。
弘一法師是苦行的,他做和尚遠不及前半生優遊,他的全部時間都用來唸佛、誦經、説法、寫佛。抗戰時期,他最重要的口號是:“唸佛不忘救國,救國必須唸佛!”
但法師時常被病痛侵襲,他的肺病始終沒有治癒。在惠安鄉間弘法時,他患了“風濕性潰瘍”,手足腫爛,發高燒。
當廣洽法師到草菴去探視他時,弘一仍整天地焚香、寫字,換佛前淨水,洗自己的內衣………廣洽法師問:“您的病,好些了嗎?”
弘一的回答是:“你問我這些,是沒有用的。你該問我念佛沒有?病中有沒有忘了唸佛?這是念佛人最重要的一着,其他都是空談。在病中忘了佛號,在何時何地不會忘卻佛號吧?生死之事,蟬翼之隔;南山律師告人病中勿忘唸佛,這並非怕死。死,芥末事耳。可是,了生死,卻是大事……”
有生必有死,死亡水遠伴隨着生,寸步不離。人的生命同世間一切的生物一樣,一且死亡就不可能再次復生。如果因此而輕視或浪費生命,那也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在死神召喚之前,我們還應充實地過好每一天。
在雜阿含經第三十三卷中,佛陀以四種良馬壁喻眾生的根器。認為最利根的人聽聞老病死苦,心中便會生出警惕,依正法思維而調伏身心,有如上等的良馬見鞭影即知行進的方向。
比較次等根器的人,則是在見到鄰里有人受老病死苦時,便心生警惕而發心修行,這樣的人有如次等良馬,雖然不能在睹見鞭影時,即知前進,但只經鞭杖輕觸毛尾後,便知如何行走。
第三等善根的人,則是要見到自己親近的人深受老病死苦時,方才驚覺而發心修行,就如第三等良馬,要等鞭杖輕抽,肌體微疼後,才知策進。
第四種人,則要自己身遭老病死苦的折磨之後,才能認真面對生命的苦惱,猶如拉車的馬雖經鞭子抽打仍不知策進,非得以鐵錐刺身,徹膚傷骨之後才驚覺,進而“牽車着路,隨御者心,遲速左右”。
至於頑劣難以教化的劣馬,則是伸頸狂嘶,作勢噬人,前腳跪地,後腳踢人,不願就軛,即或受軛,稍受鞭杖,使斷繮折勒,縱橫馳走。
前生已逝,未來未到,這都不是我們可以掌握的;唯有每一個現在,是我們可以把握得住的。
因此,我們不必因為終將死亡而變得消極虛無,也不必因為今生的不美滿而寄望來世。把握“當下”的生活態度,其實就已決定我們的幸福與悲哀了。
著名佛學家、愛國宗教領柚趙樸初,他對生死看得很透,在病牀上還寫下了這樣的詩句:“生固欣然,死亦無憾。”字裏行間充滿着辯證唯物主義的生死觀,展現了他純情超然的心靈境界。
南京大學111歲的博士生導師鄭集,專門寫有《生死辯》:“有生即有死,生死自然律。”這就是一位百歲老人對死亡的坦然。
著名作家孫犁晚年自作無題詩:“不自修飾不自哀,不信人間有蓬萊。冷暖陰睛隨日過,此生只待化塵埃。”表現了他對死亡的超然大度。
弘一法師以為自己將死前,強忍奇痛,寫了一段臨終的話給傳貫法師:“我命終前,請你在布帳外,助唸佛號,但也不必常常念。命終後,不要翻動身體,把門鎖上八小時。
八小時後,萬不可擦身、洗面。當時以隨身所穿的衣服,外裹夾被,卷好,送到寺後山谷。三天後,有野獸來吃便好,否則,就地焚化。化後,再通知師友,但千萬不可提早通知。我命終前後,諸事很簡單,必須依言執行。
有句古話,説視死如歸,一個人如果能看淡生死,敢於視死如歸,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歷史上有兩種人達到了這種境界,一種是在修行中歷盡劫難滄桑,參透生死,對人生已經大徹大悟;另一種是胸懷高遠大志,心有精神大義而能置生死於度外。
在每一刻的現在努力學習,並在每一刻的當下練習“為而不有”,那麼,每一刻都將是圓滿的結束,也就是嶄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