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王思聰與其父王健林一同成立了萬達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有猜測稱,這或是王思聰回萬達接班的信號。很快便有人想到,王思聰前些年投資成立了多家公司,卻都深陷經營不善的局面,這些公司現在怎麼樣了?日前,上海破產法庭召開發佈會,透露了一些端倪。王思聰名下的熊貓互娛公司已經進入破產清算程序,近9000件庫存貨品通過網拍以3100萬元成交。
2020年,上海破產法庭受理破產、強制清算、衍生訴訟等各類案件共計1567件,同比增長32.7%;審結1250件,同比增長102.3%。今天是上海破產法庭成立兩週年,這家專門法庭為何會被人們寄予厚望?
“長生不死”的困局
在普通人眼中,破產或許是一個“不吉利”的詞彙。但對於企業家來説,破產製度在挽救企業、整體性化解債務危機、保護債權人權益等方面具有獨特優勢。上海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破產法庭庭長俞秋瑋介紹,我國法律很早就規定了破產製度,但因種種原因,這一制度長期處於沉睡狀態。
市場經濟環境下,總有一些企業會因為經營不善而瀕臨倒閉。破產製度的缺位,讓這些企業難以註銷,陷入了“長生不死”的困局。對於背後的企業家來説,這意味着他們要一直揹負着上一次失敗產生的鉅額債務,深陷各種債務官司中,難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甚至有企業家因此自殺。同樣,債權人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權益受損,就算打贏了官司,也可能拿不回錢款。
“一家企業破產,可能會產生幾千個債權人。先起訴的拿到了執行的財產,後起訴的就啥也沒有,這也不太公平。”俞秋瑋説,被起訴的企業家因為無法履行法院生效判決,受到限制購買高鐵機票等等處罰,給他們的工作造成巨大不便,進一步影響償還能力,陷入惡性循環中。
前幾年,“破產”這一概念隨着世界銀行營商環境評估指數再次進入公眾的視野,上海多位人大代表呼籲,及時喚醒破產製度。2019年上海兩會上,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院長劉曉雲在回答人大代表提問時明確,上海將於2019年2月1日正式成立破產法庭。
打通“死亡”這條路
破產法庭成立了,但打通這條通往“死亡”的道路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組數據可以看出端倪:去年,上海法官人均辦案307件,換算下來每個工作日不止一件。但是,破產案件的平均辦理天數卻達到了200多天。漫長的時間背後,是數不盡的繁瑣。
“我們的破產法官都是多面手。”俞秋瑋説,破產法官不僅要精通破產法、公司法等多部法律法規,還要有非常強大的協調能力。這與破產案件的特點有關。一般案件中,法官是主導者,但在破產案件中,由律師擔綱的破產管理人才是主要推進者,法官更多扮演的是監督者和協調者。
在上海破產法庭辦理過的案件中,最多的曾出現數萬名債權人。要制定一個破產方案,讓這數萬人大部分接受,就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更重要的是,如何確保這數萬人都能拿到方案,能同時進行表決?有法官告訴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過去破產案件難辦,與傳統線下會議高昂的會務、場地租賃、現場秩序安保維護等費用支出也有很大關係,“幾萬人參會,難道要去租個足球場?”
因此,上海破產法庭研發了在線申報債權系統,實行網絡債權人會議運行常態化。全年共召開網債會465場,佔全部債會89.8%;會議材料以電子版上傳網絡,1.6萬餘户債權人線上閲讀、通過網絡參會。
“和執行案件相比,破產製度可以更公平地保護所有債權人的利益。對於那些主觀上沒有惡意,只是因經營不善導致欠債的企業家,也是一次重頭再來的機會。”上海交通大學凱原法學院教授韓長印説。
除了清算,亦可重生
據稱,當上海市破產管理人協會正式掛牌時,引來了周邊企業的抗議,認為“太不吉利了”。在俞秋瑋看來,這是對破產製度的狹隘理解,除了如熊貓互娛這般拍賣固定資產進行破產清算外,破產製度還包含了破產重整和破產和解兩大塊內容。如果説破產清算是“入殮師”,後兩者則更像救死扶傷的醫生,給企業一次“重生”的機會。
去年,上海破產法庭辦理的破產案件中,有20件實現了重整或和解。明虹投資、天海防務、祥發危險品、中電電氣等4家企業重整成功,500餘户債權人逾38億餘元債權及時得到清理;保住職工就業359人,逾5萬平方米的房產、上千套機械設備、價值2000萬餘元的專利和商標權等生產要素得以繼續發揮營運價值。和興玻璃、延華高科等16件破產清算案件成功和解,清理債務金額6.08億餘元,盤活了價值2.35億餘元的資產,保住了70名職工就業,幫助債務人擺脱困境,重回正常經營。
當然,破產不是企業家逃避責任的手段。去年,上海破產法庭在審理某房地產公司自行申請破產一案中,發現該公司提交了虛假財務資料,有惡意逃債之嫌,遂依法裁定不予受理並將該線索移送公安機關調查。
欄目主編:王海燕 文字編輯:王閒樂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圖片編輯:項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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