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等兵李謹華的退伍命令下達,還有32小時。
高原深夜,風疾天寒。此時的她正同戰友一起,在海拔4500米的雪山戰位進行“最後的戰鬥”。這次恰巧安排在李謹華退伍前夕的跨晝夜考核,難度並不亞於她軍旅生涯中的任何一次任務。
午夜零時,為躲避“敵”偵察,李謹華把身子緊貼着地面。高原上的秋夜,風很冷。儘管穿着大衣,沒過一會兒,李謹華握槍的手凍僵了,寒意順着地面傳導過來,身上很快也變得冷冰冰。
夜空中,圓月高懸,銀輝如瀉。此時,李謹華無暇欣賞這高原月色。滿心都是眼前的任務,她咬緊牙關,集中精力摳住冰冷的鋼槍。
2個多小時過去,潛伏任務結束了。等待李謹華的不是休息,而是火炮工事的構築任務。
沒有絲毫停頓、迅速起身,李謹華和戰友一起背起鋼槍,掄起鍬鎬開始作業。她知道,每分每秒的時間流逝,都會影響到考核的最終成績。
高原凍土異常堅硬,一鍬只能刨掉一點土。土壤中遍佈着大大小小的石塊,一鍬揮下去,鍬鎬邊沿時不時地擊打到石頭上,撞擊力反震得人手掌發麻……
她機械地重複着揮鍬挖土的動作,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我是老兵,我不能休息。
凌晨4時,李謹華被戰友替換到車上休息2小時。接着,又到了她換崗站哨的時間了。
此時,天還沒亮,無垠墨色下,她抬頭就能看到高原特有的繁星銀河。遠處層疊的山脊線,漆黑一片向天幕邊際綿延開去。
去往陣地的路上,李謹華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説:“這次以後也許再沒有機會站崗了,一定站好最後一班哨。”
一邊捋了捋耳畔髮絲,李謹華一邊加緊步伐,頂着蕭瑟的寒風朝陣地走去。身體已經十分疲憊,但身為哨兵的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距離李謹華的退伍命令下達,還有24小時。此時,她正在進行實彈射擊前的最後準備。
觀察周圍天候環境、調試火炮精度……李謹華心裏沉甸甸的:這是她最後一次打實彈了,這個句號的落筆,一定要傾盡全力,不留一絲遺憾。
上午10時,航模“嗡嗡”地在山腰間穿行,時而盤旋上升,時而俯衝向下。李謹華守在自己的戰位,眼睛緊盯住航模。她均勻轉動着轉輪,身邊的一切都變得沉寂,呼吸彷彿停止。
“長點射——放!”隨着指揮員一聲口令,李謹華果斷地腳踩擊發。
炮彈呼嘯離膛,向着目標直射而去。
“打得漂亮!”班長喜不自勝的稱讚傳至耳畔,李謹華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低頭之際,在烏髮低垂的間隙裏,淚珠從她的腮邊滑落。
這眼淚,班長怎麼會不懂呢?就像那首《女兒行》裏唱的一樣:“家國一身事,喜憂兩相同。鐵打的愛,鋼鑄的恨,都藏在羞澀中……”
“風也女兒行,雨也女兒行。”兩年風霜雨雪,當初葱根一樣細膩的手指,如今打了繭,起了皮。曾經清純俏麗的臉龐,也被高原的長風吹得皸裂幾回,鐫刻下風雪滄桑。
寒來暑往,巍巍雪域。她們是驕傲的女兵。
誰也不知道,在這些“不讓鬚眉”的女兵心中,藏着多少故事,多少辛酸。難捨的,又豈止是眼前這無言的火炮?
考核依舊進行,擦乾眼角的淚,李謹華再次全副身心投入戰鬥。
宣佈退伍命令的時刻,終於還是來了。
鏗鏘樂聲中,李謹華站得筆直,軍旗從眼前拂過。她的眼前又是一汪淚水湧出,對着即將辭別的軍旗,她和戰友們一起高聲宣誓。
“若有戰,召必回!”高原遠闊的天空上,誓言盤旋着傳出很遠很遠……
今朝無悔當兵時,轉身之處有温暖。
李謹華用退伍前的最後32小時,詮釋了一名共和國邊防女兵的使命擔當。(付裕 倪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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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