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軍家屬赴老山探親，師長政委家屬卻不來，師長：我們擔風險

劉智浚《與祖國同行》連載29

1985年1月，我從昆明軍區機關回到32師任師政治部主任後，認真地瞭解師在老山防禦作戰中的情況，以便有針對性地開展工作。

老山地處麻栗坡縣天保鎮船頭村以西，12號界樁與13號界樁之間我方一側，海拔1422.2米，戰役戰術地位十分重要，可瞰制越當面河江省境內和我麻栗坡縣境內10多公里的淺近縱深，是穩定該段國境線重要的制高點。我方防禦陣地面積約有8平方公里。當面之敵為越軍步兵313師、356師，炮兵368旅、168旅和工兵543旅，約28000餘人。

進入老山地區防禦作戰，是北京、軍區臨時賦予我師的任務，原先賦予我師的作戰任務是另一個戰役要點。7月10日，師長劉玉尊正帶領師、團首長，機關的有關人員，在中越邊境的這個要點進行陣地勘察，為即將進行的拔點作戰任務作準備。在邊境一線的劉師長突然接到由32師接替40師老山防禦作戰的命令，感到時間十分緊迫，果斷地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參謀長楊子謙和後勤部長蹇廣臻帶領，各團參謀長和少數後勤人員參加，到40師熟悉老山地區防禦作戰的敵情、我情、地形、天候等要素，提前進入作戰情況，為制定師防禦作戰方案和後勤保障方案作準備；一路由師長自己帶領各團軍事主官，日夜兼程趕回部隊。

路過昆明時，師長攜作訓科長陳代明，專門到軍區進一步瞭解作戰任務。黃德懋副司令和作戰部楊禮溪副部長，進一步對他們明確任務並交代了注意事項。由於連續趕路，駕駛員過度疲勞，車子行進到大理州彌渡縣紅巖坡附近時，撞到了路旁的障礙物，師長受輕傷，車子受損，好在還能開動。

在家坐鎮的李正賢政委，在7月10日接到軍區命令後，立即召開在家的領導緊急開會，命令全師各部隊立即進入戰備狀態，迅速摸清思想，搞好參戰動員，進行人員收攏，物資準備，三分四定等工作，隨時向戰區開進。與此同時，立即與師長聯繫，通報師裏的準備情況。全師所有連隊和基層單位，幾乎同一時間向在外出差、探親、休假的人員，發出加急電報，要求所有人員立即歸隊執行任務。電報像雪花一樣飛往全國各地，人員像賽跑一樣向戰區迅速集中，千軍萬馬奔向前方。接到命令僅3天，第一梯隊就離開駐地向前線開進。全師部隊第8天就從千里之外的營房到達戰區。7月20日，師參加了軍前指召開的作戰會議，進一步明確我師在老山防禦作戰中的任務。7月26日，開始與40師交接陣地，8月4日12時，正式接替指揮。12月9日12時，32師把陣地移交給1軍，歷時126天。

在長達4個多月的老山防禦作戰中，全師官兵頂住了越軍4萬多發炮彈的攻擊，僅11月21日一天，落在我方陣地上的炮彈就達8500多發；師所屬部隊先後17次，抗擊了敵團以下規模的反撲，粉碎了敵特工多次襲擾。11月200，敵以一個團的兵力，向我102、114、146、168等陣地發起進攻。經過3小時激戰，將敵擊退，守住了陣地。特別是龔平任連長的7連，堅守“李海欣高地”等大小7個陣地，從9月8日進入陣地，到撤出陣地的3個月時間裏，戰鬥意志堅強，戰鬥作風頑強，戰術運用靈活，多次擊退了越軍198特工團，從營到班的多次進攻，抗住了敵人1萬餘發炮彈的襲擊，共斃敵260名。

9月27日凌晨2時許，該連駐守142高地的四班長鬍單國，聽到陣地前面的草叢裏，有悉悉索索的響聲，便輕聲命令全班做好戰鬥準備，當敵人進至機槍位置30米處時，便集中火力突然射擊，粉碎了敵人的偷襲，取得斃傷敵10餘名，繳獲衝鋒槍1枝，單兵火箭筒3具和其他物資的戰績。

9月29日凌晨，敵又以一個加強連的兵力，向該連駐守的142高地和145高地進行偷襲。當敵人距離陣地25米時，該連2排和9班的官兵，以密集的手榴彈向敵人砸去，打退了敵人的偷襲。敵人偷襲不成轉入強攻，用猛烈地炮火對我陣地襲擊，掩護其步兵向我陣地進攻。在我炮兵的有力支援下，該連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第二天團裏派出人員清查戰果，打掃戰場，發現30多具穿着迷彩服的敵特工屍體。

12月1日敵特工身着我軍軍裝，秘密偷襲該連駐守的146陣地，經過15分鐘激戰，斃傷敵8名，繳獲單兵火箭3具，衝鋒槍2支，粉碎了敵人的企圖。12月7日凌晨，敵特工15人企圖再次偷襲我146陣地，被我在陣地附近的潛伏小組發現，適時先敵開火，敵被迫進入一石洞抵抗，經過2個小時的戰鬥，全殲了該敵，繳獲衝鋒槍4支、單兵火箭4具。在整個老山防禦作戰當中，包括配屬部隊在內，全師共取得斃傷敵1698名，俘敵軍官1名，擊毀各種火炮120門，軍車35輛，坦克1輛，摧毀各種工事與掩蔽部235個，塹壕989米，部分前推和擴大了我方防禦陣地。我師有73名官兵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埋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園，以藍天做伴，以青山為鄰，永遠守衞着南疆。師偵察連班長李方正被授予“偵察捕俘英雄”稱號，96團7連榮立一等功。

我還了解到，在全師官兵與敵浴血奮戰的過程中，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我師後方營區內，譜寫出許許多多感人肺腑的支前頌歌。以師長家屬於靜雲和秘書科長家屬唐祖蓮等人組成的家屬委員會，把隨隊家屬組成若干個互助小組。編在一個小組內的家庭，彼此照料小孩、做家務事，一人有病大家關懷，一家有難眾人幫助。通過談心，互相安慰，減輕牽掛前方親人的思想顧慮。

她們還組織大家做鞋墊，送給前方的戰士。在10個多月的作戰期間，部隊只留下極少數人看營房，她們就自覺地承擔起打掃營區衞生的任務。我師不僅有一支能打善戰的部隊，而且有一羣能為部隊解除後顧之憂的模範家屬。前方後方聯成一體，共擔保衞祖國安危的大任。我師獲得的所有榮譽，有廣大幹戰的一份，也有我師家屬的一份。

【1985年初，32師在西疇集結備戰期間，部分官兵與昆明鐵路局慰問團合影，前排左二黎副師長，左三為參謀長楊子謙，右一為雷鳴玉幹事】

從老山防禦陣地撤下來以後，我師官兵繼續留在戰區休整，準備完成原先賦予我師的拔點作戰任務。乘此間隙，師決定組織部分家屬到戰區與親人短聚。師首長決定由高鳳鳴副參謀長帶隊，用師裏的大客車，把隨軍家屬帶到戰區。師長特別吩咐，一定要把楊子謙參謀長的愛人宋醫生帶到戰區，原因是楊子謙到32師任職時就與妻子分別了，不久又上前線，很長時間都沒見過面。家屬到前線與親人相聚，解除了彼此的思念之情，見面後少不了互祝珍重，讓對方放心之類的寬慰之話。

劉玉尊師長和家屬

我曾問劉師長：你和劉先誠政委為什麼不讓自己的家屬來戰區看望？他回答我：利用休整間隙讓家屬到戰區與親人團聚，是要擔風險的。這件事情如果上級不理解，一旦追究下來，我和政委就能夠説清楚，而且我們已經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實際上，上級沒有過問這件事，説明讓家屬到戰區與親人短暫團聚是做得對的。休整結束時，家屬就離開戰區回家了。部隊繼續投入緊張的拔點作戰臨戰訓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