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中國最意想不到的路:它是世界上穿越沙漠最長的高速公路,它是亞洲投資最大的一條路,它是國家“一帶一路”標誌性工程,它還是一條貫穿六省區市的“連心”路,一條實現了孫中山先生百年夢想的發展之路。
京新高速公路,在天高地闊的祖國北疆大地上,如一條玉帶般,從漫漫黃沙與荒蕪戈壁中蜿蜒伸向天邊。
這條高速公路2012年9月動工,歷時5年基本建成通車。在使得各地交通便捷,促進各地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一條無形的“連心”路將各族人民緊緊地連接在一起,唱響一曲經濟發展、社會繁榮、生活幸福、民族團結的讚歌。
沿線印象
作為中國繼青藏鐵路後又一具有典型艱苦地域特點的代表性工程,京新高速公路貫通後,北京至新疆兩地實現全線高速,開闢了新疆霍爾果斯口岸到天津港最快捷的出海通道,里程縮短1300多公里。
北京通州有個新疆班
“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看你的眉毛。你的眉毛細又長啊,好像那樹上的彎月亮……”
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讓北京和千里之外的新疆緊密聯繫在一起。歌曲的創作者王洛賓曾於1927年進入北京通州潞河中學讀書。如今的潞河中學,來自新疆的各民族學生吟唱着這首歌,在這所百年老校裏學習。
京新高速公路進入新疆哈密的戈壁灘。本報記者王瑟攝/光明圖片
2000年,為了落實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教育援疆,潞河中學成為全國首批13所舉辦內地新疆高中班的學校之一。至今,已有20屆2000餘名新疆高中學生從這裏畢業並走進全國各地高校深造,許多人最後選擇回到新疆報效國家。
2003年8月,新疆和田地區策勒縣女孩古麗波斯坦·亞森成為全縣唯一一名考上內高班的學生,來到潞河中學讀書。高中生活讓她內心深處埋下了當一名教師的種子。2018年8月,早已在家鄉當上教師的她,又以內派教師的身份,帶着100餘名和她當年一樣的高一新生,回到母校。
新疆哈密市伊吾縣下馬崖鄉八一小區的賽旦木·麥麥提看到高速公路開通後的發展勢頭,和兩個姐妹合夥建起了打饢合作社,每人每月都有2000多元的收入。本報記者王瑟攝/光明圖片
説起這一切,古麗波斯坦·亞森激動地説:“沒有老師的無私付出,就沒有我的今天。我要把老師當年幫助我的點點滴滴,傳遞給我的學生,讓他們永遠感黨恩,跟黨走,做一個對國家、對家鄉有用的人。”
塞罕壩的宜居生態
“修剪完這60畝,我們還要換下一片林子,大家抓緊幹。”在塞罕壩機械林場莫里莫營林區的密林間,於敬波大聲招呼着夥伴,向最後20畝林地發起衝鋒。於敬波是林場所在的河北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哈里哈鄉莫里莫村村民,從2016年起,他成了生態護林員。
“去年,5畝14萬杯樟子松苗,賣了30多萬元。”看着個頭整齊、枝葉黑綠的雲杉苗,哈里哈鄉哈里哈村村民陶遠民雙眸閃光,“今年能出40萬杯雲杉苗,按照現在價格,也能收入30萬元左右。”
工作人員在河北塞罕壩機械林場採集數據(2017年7月12日攝)。新華社記者王曉攝
10年前,陶遠民東湊西借建了3畝苗木基地種雲杉苗。辛勞3年,上市銷售卻無人問津。在陶遠民萬分焦急之際,林場技術員來了。“技術員告訴我,種好苗木,首先要選好種子。他們幫我在林場選了幾處長勢喜人的青扦雲杉林,作為選種基地。”陶遠民説。如今,陶遠民不僅成了苗木專家,還成了帶領10餘户貧困家庭脱貧致富的“領頭雁”。
陶遠民的例子是林場職工與農民一對一結對幫扶的一個縮影。塞罕壩機械林場黨委書記安長明説:“多年來,林場在做好自身苗木管理銷售的同時,充分發揮技術優勢,扶持當地百姓發展綠化苗木產業。在林場的帶動下,周邊地區發展生態苗木基地4400多畝,苗木總價值達7億多元,年產值1.4億元,幫助4500多名貧困人口人均年收入增加5000餘元,發展經濟林194萬畝,帶動1.6萬人穩定增收。”
我家住在高速公路旁
“爸,‘五一’你們來杭州住幾天吧?”4月25日清晨,53歲的個體運輸户蘇玉生接到了兒子打來的電話。蘇玉生盤算,從村裏出發,走高速二十多分鐘到縣城,然後坐高鐵去看兒子。
蘇玉生是山西省大同市天鎮縣新平堡鎮新平爾村村民,四通八達的交通讓他和妻子有了更多的機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時候走的路都是沙石路、土路,沒跑車之前,我基本沒出去過。”20歲以前,因為交通不便,日子也不富裕,蘇玉生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成為一名大車司機後,他開始了走南闖北的生活。
平日裏,蘇玉生主要是從內蒙古往河北運輸保温材料,兩天跑一個來回。京新高速公路的通車,讓蘇玉生的路途輕鬆了許多。“從村裏出發到高速路口,只有2.5公里。現在路況好了,一趟下來省油又省時。”蘇玉生説,“高速就路過我們村,中途還可以回家吃個飯、睡個覺再出發。”
“往東走6.5公里,就是河北界;往西走2公里,就進入了內蒙古。往南走京大高速、大運高速,可以去大同、太原方向;往西就可以併入二廣高速……”站在離新平爾村不遠的五里墩收費站,蘇玉生介紹着新平爾村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也述説着他對未來的憧憬。
西遷戍邊,築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作為京新高速公路內蒙古段的第一站,烏蘭察布市3個旗保留着察哈爾的名稱,成為察哈爾傳統文化民俗保留完整的地區,察哈爾傳統文化中最為閃光的精華就是“愛國戍邊精神”。
2020年7月,位於內蒙古烏蘭察布市察哈爾右翼中旗的輝騰錫勒(黃花溝)草原旅遊區鮮花盛開,鬱鬱葱葱。新華社記者劉磊攝
在察哈爾右翼後旗的察哈爾歷史文化博物館裏,記載着這樣一段故事:從1762年開始,清政府為確保對西北地區的管轄和軍事防禦,有計劃地分兩次從烏蘭察布徵調2000名察哈爾蒙古官兵攜帶家眷,長途跋涉,西遷至新疆博爾塔拉,充實邊防。他們戍邊屯墾,開發新疆,先後驅逐各種侵略勢力,確保了邊疆安定。
烏蘭察布民委主任雲舒平説,260年前察哈爾蒙古西遷戍邊,穿越戈壁沙漠,克服千難萬險,歷時1年多。今天的京新高速公路2000多公里,只要16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時空在轉換,時代在進步,但西遷戍邊壯舉的愛國主義精神沒有變。烏蘭察布市一直把察哈爾蒙古西遷戍邊作為開展國家觀、文化觀、民族觀、歷史觀教育難得的歷史教材,教育各族人民守望相助、團結奮鬥、愛黨愛國、艱苦創業,築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馬鬃山鎮的出行越來越方便
從高空俯視,京新高速白疙瘩至明水段猶如一條黑色緞帶從戈壁灘穿越而過,它位於甘肅省酒泉市肅北蒙古族自治縣馬鬃山鎮境內。
馬鬃山鎮東鄰內蒙古,西接新疆,北部與蒙古國接壤,是邊境重鎮。“京新高速公路修通以前,馬鬃山鎮幾乎沒有路,牧民羣眾外出特別困難。”馬鬃山鎮黨委書記衞紅介紹。
2017年,京新高速公路白明段建成通車,徹底改變了馬鬃山鎮交通“死衚衕”的局面。衞紅説:“從馬鬃山鎮向北6公里就可以上京新高速公路。位於鎮南面156公里的二級公路馬橋連接線也升級為一級公路,到連霍高速的路程從3小時縮短為1小時。馬鬃山鎮的村道、公路、鐵路里程加起來有1200多公里,羣眾出行非常方便。”
“京新高速公路建成後,每年有成千上萬的遊客來到馬鬃山鎮旅遊。明水古城、黑喇嘛軍事要塞碉堡山等古蹟位於鎮內,黑戈壁沙漠風光也是當地特色景觀。”衞紅説。如今馬鬃山鎮道路沿線的餐廳多了,旅館多了,老百姓也越來越自信。肅北縣實現了從封閉走向開放,由貧窮邁向小康的歷史性跨越。
下馬崖的“警民團結路”
站在新疆哈密市伊吾縣下馬崖鄉安靜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向南9公里的東天山腳下,黑色緞帶似的京新高速公路穿鄉而過。這裏是京新高速公路進入新疆後經過的第一個有人居住的鄉村,它把這個藏在天山裏的小鎮與外界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2017年建成的白疙瘩至明水高速公路。劉科元攝/光明圖片
下馬崖鄉副鄉長艾力·麥麥提指着高速公路方向説:“5月份,我們將在高速公路旁建設一個佔地230畝的高速物流園。前期工作已經完成,就等着開工了。”
由於地處偏遠,下馬崖鄉交通極為不便。“30年前,下馬崖鄉到伊吾縣城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鄉親們去一趟縣城要走大半天才能到。”鄉長阿不列孜·霍加米尼亞孜説。“在哈密邊境管理支隊下馬崖邊境派出所的多方努力下,歷時3年,才讓這個封閉、偏僻的鄉第一次有了48公里的平坦公路,結束了村民進城難的歷史,也打通了村民走向富裕的道路。所以,我們下馬崖鄉的鄉親們都稱這條路為‘警民團結路’。”
路通了,鄉親們的生活有了全新的變化。在新絲路社區婦女就業基地裏,熱比婭·烏傑提正忙着趕製一條裙子。她笑着説:“我在縣裏舉辦的培訓班學習了半個多月,都是免費的。去年11月開始生產。現在我們有153人在這裏工作,已經做了400多套服裝。平時我還是護邊員,每個月要在邊境線上護邊10天呢。”
走在下馬崖鄉,有一塊在當地久負盛名的“清泉節”紀念牌,碑文這樣寫道:“清清的泉水,清澈的下馬崖——上百年來,坎兒井潺潺流淌的清泉水滋潤着下馬崖這塊袖珍綠洲,下馬崖人的心底也被這泉水盪滌得清亮,明淨。熱鬧歡愉的清泉節是下馬崖人與自然,人與人和諧共處的友好例證。新時代的下馬崖正如一泓清泉,和着少數民族優秀藝術的旋律,唱着民族大團結、軍民魚水情的高歌前進。”(光明日報記者王瑟、張景華、耿建擴、陳元秋、楊珏、高平、宋喜羣、王冰雅光明日報通訊員伏沼竹、陶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