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盒飯財經（ID：daxiongfan） 作者：劉星志
登上熱搜榜3天后，被曝出污染事件的比亞迪長沙工廠又有了新變化。據證券時報·e公司報道，5月10日，比亞迪長沙工廠已有部分產線進行停產整頓。
近兩個月，比亞迪長沙雨花區工廠周邊十幾個小區上千居民聯合反映，稱常聞到濃烈的油漆味，據鳳凰網科技報道，油漆味在傍晚至凌晨最為嚴重，且已有上百個孩子出現不明原因鼻出血症狀。
在“比亞迪工廠污染疑致多名兒童流鼻血”話題登上熱搜後，5月7日當天，比亞迪長沙雨花區工業園發佈聲明，聲明中未否認工廠周邊存在異味現象，並稱“公司已採取相關措施，並積極改善”，但對於“排放超標引起流鼻血”的情況，聲明表示“屬於惡意捏造關聯，已經報警。”
5月8日，長沙政務公眾號“長沙發布”發文表示，長沙市委、市政府已成立調查組，進駐比亞迪雨花區工廠展開調查。
相關媒體報道中指出，異味的源頭，或是比亞迪雨花區工廠的塗裝車間。事實上，比亞迪在此方面有過“前科”，2019年，長沙比亞迪就曾因噴塗車間生產廢氣排放污染物影響附近居民生活被作為重點被投訴企業，並被納入重點監管對象。
北京某車企員工向盒飯財經表示，噴漆電鍍等環節確實會影響環境，“因為環保要求，我們在北京沒有噴漆的工廠，相應業務都給到江浙滬的工廠。”
據中國慈善家援引汽車行業人士觀點，汽車生產的塗裝環節會產生大量污染物，如果處理不當，對周邊大氣和水體會帶來影響。其中，噴漆廢氣主要源於塗料中含有的有機溶劑在噴塗揮發的漆霧和乾燥過程產生的揮發性廢氣，稱為揮發性有機化合物(VOCs)，主要成分為苯、甲苯、二甲苯等。
上述車企員工同時表示，沒有相應事實，無法確認異味就來自於比亞迪產線。中國證券報5月8日報道也提到，工廠附近有的異味可能是柴油車尾氣、機油，無法確認異味來源。
長沙雨花經濟開發區管理委員會工作人員在接受中國證券報採訪時表示，“會找周邊居民認可的第三方檢測機構參與......但是事實真相到底如何，還需要經過細緻的調查。”
01
在購車時，很少有消費者會意識到汽車靚麗外表背後的污染問題。
車面噴漆有兩大作用，一是裝飾，二是保護車身免受腐蝕；但另一方面，塗裝也是汽車生產流程中產生廢氣較為嚴重的環節。
“油漆味”是本次圍繞比亞迪產生的輿論風波的核心，在此之前，圍繞其塗裝車間問題就爭議頗多。
2019年長沙比亞迪因噴塗車間廢氣污染問題被投訴，並被納入當地有關部門重點監管對象。湖南省生態環境廳官網一份文件顯示，比亞迪雨花區工廠塗裝車間油漆味嚴重情況基本屬實，文件日期為2021年5月8日。
長沙比亞迪工廠
2021年12月的一份環評報告顯示，比亞迪長沙工廠早期對塗裝車間電泳工藝的廢氣未經收集直接無組織排放。另外，報告中還有24項有機物的種類和數值沒有公開。3年時間裏，塗裝車間的問題仍未解決。
比亞迪的環保問題一直受到高度關注，2011年11月至今，比亞迪及關聯公司曾多次受到相關部門環保處罰，處罰事由涵蓋甲苯排放超標、廢氣超標排放、廢水直排等問題。
不止比亞迪，其競爭對手特斯拉最近也因油漆相關問題引來指責。
據外媒Electrek5月4日報道，德國環保組織綠色聯盟在得知發生了一次嚴重油漆泄漏事故後，要求撤銷特斯拉德國柏林超級工廠的營業許可。
此前該組織曾以森林砍伐、水資源控制等原因要求當地法院停止特斯拉柏林工廠項目，這也是特斯拉直到今年才拿到當地工廠營業許可的一大原因。
Electrek援引德國媒體RBB24報道稱，特斯拉泄漏的15000升油漆已被妥善處理，只有2到3升在裝載時掉落在道路上並凝固。該泄漏物被認為對水體有輕微危害，雖然最終並未進入污水或下水系統，但綠色聯盟依然要求相關機構吊銷特斯拉工廠許可證，直到特斯拉在油漆車間周圍對一些未鋪設區域完成鋪設，以防止危險材料進入含水層。
有消息人士向Electrek透露，塗裝車間是特斯拉柏林超級工廠產能的主要瓶頸。
02
最近兩年，特斯拉、蔚小理等車企都在中國擴建工廠，為何只有比亞迪捲入污染漩渦？
目前相關事實的調查還未結束，但盒飯財經接觸的多位行業人士認為，與居民區距離過近以及產能規模快速擴充是兩大可能因素。
根據國家汽車製造廠衞生防護距離標準，考慮風向、地形等因素影響，工廠與居住區距離應在300米到500米不等。
此次事件涉及的部分居民，其所在小區與工廠僅相隔一條馬路，距離只有40米到50米，附近的嘉和學校距離工廠僅300米。
據環保組織綠色江南和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的一份研究報告，2016年，豐田旗下一家供應商就因廢氣超標被周邊居民投訴，被當地監管部門罰款10萬元。報告顯示，該供應商的工廠與居民區僅相隔一條馬路。
工廠距離居民區過近確實容易導致影響居民生活情況的發生。其他造車新勢力在自建工廠的選址上也考慮了相關因素。
以小鵬為例，小鵬自建工廠位於廣州肇慶。根據肇慶高新網發佈的《肇慶小鵬汽車智能網聯科技產業園項目環境影響報告書》，最近的居民區與工廠直線距離137米，與塗裝車間直線距離則為592米。
而據《小鵬汽車廣州智能網聯汽車智造產業園建設項目環境影響報告書（徵求意見稿）》，未列入拆遷範圍的最近的居民區，距該工廠規劃廠界463米，與塗裝車間的距離則更遠。
另據深途報道，比亞迪長沙工廠附近居民認為，此次危機爆發與比亞迪銷量暴漲有關。該居民表示“半夜三四點工廠還燈火通明。”
數據顯示，今年4月比亞迪銷量達10.6萬輛，同比增長134.4%，其中DM-i車型銷量48072輛，佔比45.5%。
亮眼的銷量背後是產能壓力。自比亞迪3月份高調宣佈停產燃油車以來，DM-i已經成為比亞迪增長最快的車型，對銷量的貢獻力度日益提升，而此次輿論漩渦中的長沙工廠是比亞迪DM-i動力核心電氣部件在全國的唯一生產基地。
比亞迪目前有8個整車製造基地，銷量增長帶來的巨大產能壓力更多落在了長沙這一家工廠上，這或許也是導致此前困擾居民的環境問題不減反增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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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調查結果如何，比亞迪長沙工廠事件都為新能源汽車產業敲響了警鐘。
燃油車時代，外界對於車企環保問題的主要關注點集中於車輛上路後的排放，汽車生產製造環節的排放則往往被忽視。與遠離城市核心地區的工廠排放相比，汽車尾氣的影響更容易被感知。
據IPE數據，目前蔚來、理想、小鵬三家造車新勢力暫未收到過監管部門與環保有關的處罰，但並不意味着它們可以高枕無憂。
在整車生產中，衝壓、焊裝、塗裝各個環節都會有污染物排放產生。只要造車，就會有廢氣、廢水、固體廢棄物的“三廢”排放。雖然部分車企本身沒什麼環保問題，但下游供應商卻頻頻被處罰。
2021年4月，IPE和綠色江南發佈《特斯拉：光環之下——新能源車環境問題調研報告1》（以下簡稱《報告》）。《報告》根據官方通報統計發現，自2017年以來，有30家疑似特斯拉供應商存在環境違規記錄。
在供應商環節，廠家的大部分資金多用於提升規模而非解決環保問題上，《報告》認為車企對此難逃其咎。
《報告》指出，在綠色供應鏈管理上，多位業內觀察者並未發現特斯拉與傳統車企有明顯差異，甚至面對相同的供應商，有的老牌企業表現得更為主動。此外《報告》還提到，不少違規企業同時還是其他新能源車企的供應商。
比如動力電池行業龍頭寧德時代，也曾因環保問題被有關部門督促整改。2020年7月，寧德時代子公司龍巖思康新材料有限公司，因“新型功能性氟材生產項目”未經生態環境部門審批即開工建設，被龍巖市生態環境局出具責令改正違法行為決定書。
在比亞迪事件以前，消費者對汽車的認知樸素地停留在“燃油車更實用，新能源車更環保”的邏輯上。政策扶持下，新能源車企左手擴產能，右手出售碳積分，似乎為這個邏輯提供了背書。
在這樣的輿論風向下，新能源車企綠色供應鏈升級進程問題成為了“水下冰山”。
此次事件後，公眾和有關部門的目光會逐漸向汽車製造廠商轉移。目前未曝出類似事件的新能源車企，將會受到更多的外界審視。在市場趨勢下迅速崛起的造車新勢力們，也理應得到更多監督，並承擔起相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