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立英
太陽西移,日光在空氣中化作熱浪,令人焦躁不安。下班搭乘同事車回家,行至單車通行的狹窄出口,對面駛來的車卻突然加速,把同事的車和後面的電動老年車生生堵在了路口。此時,必須有一方後退,才能通行。對面車後面沒有尾隨輛車,且路邊比較寬敞,後退相對合理,但女司機卻表現出強硬的姿態,僵持不動。同事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停按喇叭,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就在我勸説之時,轉機出現了。我們後面的老年電動車開始嘗試後退,剛剛駛來的奔馳車也啓動後退,見此情景,同事也開始配合着掛上了倒車擋。一邊是一行3輛車緩緩後退,一邊是對面車步步緊逼。同事氣憤得怒目圓瞪,直想罵娘,我也有些憤憤不平。回望電動車上的大爺,花白的頭髮,暗紅的臉龐,神情平和得像沒事兒一樣,波瀾不驚。我和同事受其感染,心中的火焰也開始熄滅。
寬容,如一縷清泉,它能滌盪人們的心靈,能沖淡心頭的怒火,讓急躁的心平靜下來。大爺寬容大度的一退,退出一片天地,退出了一片祥和,讓狹窄的道路不再擁擠。
我一遠房表弟因地塹澆水問題,與他舅舅燃起爭執。舅舅怒火衝冠,動手拍了表弟一鍁。表弟年輕氣盛,正值壯年,反手就是一拳頭,把舅舅的尊嚴打落一地。一向説一不二的舅舅,自感無法把丟失的臉面撿起,發狠搭上老命也要和表弟死磕到底,用一瓶農藥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表弟舅舅家有五個兒女,個個生龍活虎,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先是把表弟狠揍一頓,拒不接受表弟的道歉和懺悔,揚言要毀了表弟的美好前程。那時大學生如鳳毛麟角,表弟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在一機關就職,前途自然繁花似錦。性情温和的舅娘抑制住悲痛,以死相勸:“你爹氣性大,也不全怨你表弟,就是把你表弟毀了,你爹也活不過來,這事我做主,誰也不許再鬧騰!”舅娘用她過人膽識,保護了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表弟,避免了一場拉仇之戰。
表弟在反省中日漸成熟,經常去探望舅娘,與舅舅家表哥表姐們的關係也在走動中,漸漸解冰。
舅孃的寬恕,看似忍氣吞聲,實則胸中藏着天地。
海明威曾在他的短篇小説《世界之都》裏,描寫一對住在西班牙的父子。經歷過一連串的摩擦衝突之後,父子關係變得異常緊張,男孩憤然離家而去。父親心急如焚,遍尋無果,情急之下在馬德里的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尋人啓事:親愛的帕科,爸爸明天在馬德里日報社前等你。一切既往不咎,我愛你!
帕科,在西班牙是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名字。隔天中午,一幅驚人的景象出現了,報社門口來了800多個等待寬恕的“帕科”們。
可見,在橋的另一端,有無數人在等待別人的寬恕。
電影《霍比特人》有一句特別經典的台詞:人真正的勇敢不是去殺戮,而是何時寬恕。我們在發生衝突時,腦子裏就想着一個字——贏!我要把對方打倒,我要把對方踩在腳下。在那一刻,你或許已經變小,而選擇寬容的那個人,看似柔弱,其實才是真正的強大。
讓我們俯下身來,勇敢地去寬恕吧,在橋的另一端,一定會有更美的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