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日本老太太
在日本的民宿住了一宿,我和妻早起,坐公交車去火車站,準備搭乘快鐵去下一站看花田。異域風景秀麗,當地人們待客謙和有禮,讓我們對旅行心生期待與歡喜。
我和妻拖着行李箱,登上公交車,和司機點頭致意後,坐在第一排位子。車子很空,沒有看到其他乘客,直到轉彎進入另一條馬路靠站後,上來一個老婦人,拎着一個坤包,臉上薄施粉黛。她上車後看見我們,似乎有點驚訝,隨後,面帶愠色,徑直走過我們,坐在了第二排。妻覺察到異樣提醒我,“我們可能坐錯位子了”。我倆轉身看了一下椅背。妻略通日語,發現上面標識着“優先席”,大約類似於國內的“老弱病殘孕”專座,我們可能“鳩佔鵲巢”了。我倆欲起身換座,可車已快到目的地,且車上座位很多,似無必要了。車到站後,老婦人隨我倆一同下車。不快的情緒並沒有隨着我們下車消失。老婦人隨着我們進入了火車站站廳。她從包裏取出鑰匙,打開了站廳裏小賣部的門,原來她是火車站的職員。車上尷尬的氣氛,在站廳裏繼續蔓延。我索性建議妻到站廳外面等待,避開滿臉不悦的老婦人。與其待在站廳相看兩厭,不如站在站廳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火車站的不愉快經歷,讓我先前對當地人待客禮貌謙讓,彬彬有禮的看法產生了懷疑,直到在下一站碰到另一位老婦人。
到達下一站後,我和妻把行李寄存在火車站的儲物箱裏,就直奔目的地而去。當地的花田久負盛名,離火車站3公里不到。可是走出去沒1公里,忽然電閃雷鳴,天色暗將,看樣子要下大雨了。我倆這才想起來,傘在行李箱,寄存在火車站。正要轉身去取,傾盆大雨隨着一聲悶雷砸了下來。我倆只好就近找了一個屋檐,躲在下面避雨。屋檐有點窄,貼着牆站,也不能完全遮住身體。可是“雨狂風正惡,勿厭草堂低”,有個屋檐,總勝過淋在雨中。眼瞅着我倆身上一點一點被雨淋濕,正在這時,屋檐斜對面的房子裏,一位老婦人衝我們招手,示意我們到房子裏避雨。老太太瘦高個,慈眉善目,笑眯眯地把我倆讓進門廳,轉身進屋了。我倆謝過老太太,坐在門廳的台階上,這可比在屋檐下避雨強多了。正當我倆廬下聽雨,祈盼天晴時,老太太從屋裏取出一把傘來,對妻説,“這是禮物,送給你們”。我和妻大感意外,妻甚至“呀”的一聲叫了出來。老太太與我們素昧平生,不僅讓我們進門廳避雨,臨別還贈傘一柄。惡劣的天氣下,這友好的態度實在令人感動。雨止天晴,可我們的心中,依然唏噓不已。
從花田回火車站的途中,又路過老太太的家。正值中午,她可能在午睡,我和妻不忍打擾,把傘留在剛才避雨的門廳裏。這把傘似有千鈞重的情誼,令我們無法承受。妻用盡她掌握的有限的日語,給老婦人留了一張字條表示感謝。一天時間裏,遇見兩個對我們態度截然不同的老婦人,前倨後恭,像老天有意安排。(韓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