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新冠疫情而推遲的東京奧運會將於7月舉行，讓民眾接種疫苗以遏制疫情發展，看似日本的迫切需要。然而，日本的疫苗接種行動不僅姍姍來遲，當地民眾接種的意願也不強烈。
分析認為，由於該國近幾十年來多次遭遇“疫苗危機”，日本在説服持懷疑態度和牴觸情緒的民眾接種疫苗方面面臨挑戰，或對疫情前景，甚至東京奧運前景產生影響。
姍姍來遲
去年底，美國輝瑞製藥有限公司在美國、德國、土耳其、南非和巴西等地進行了廣泛的三期臨牀試驗，並表示其與德國生物新技術公司合作研發的新冠疫苗顯現有效性超過90%。此後不久，歐美國家紛紛將其投入使用。世界衞生組織也於去年12月31日批准該疫苗投入緊急使用。輿論普遍認為，新冠疫苗是“隧道盡頭的曙光”。
然而，日本直到上週才開始推出輝瑞疫苗，比美國和英國等國家晚了兩個多月。另據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統計，自去年底以來，美國已經注射了超過6800萬劑疫苗。而日本政府稱，日本目前只注射了約1.8萬劑。
此前，160人蔘與了日本進行的一項國內試驗，以“確認疫苗對日本人的影響”，顯示出與國際試驗一致的結果。日本政府分管統籌疫苗接種工作的行政改革擔當大臣河野太郎表示，日本開展這項試驗是為了建立公眾信任。
“我認為對於日本政府來説，更重要的是向日本民眾展示，我們已經盡了一切可能來證明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以鼓勵日本民眾接種疫苗，”河野太郎説，“我們可能開始得比較慢，但我們認為這樣會更有效。”
也有觀點認為，160人的樣本容量較小，這項實驗並不足以證明疫苗的有效性或安全性。
疫苗之殤
儘管日本的新冠病例數量不像美國或英國那麼多，但近幾個月來，當地衞生系統已被新一輪疫情所淹沒，每天仍有數百例新增病例。與此同時，日本首相菅義偉面臨壓力——要在今夏歡迎全世界運動員參加奧運會之前遏制疫情。
然而，與一些西方國家出現“疫苗民族主義”不同，日本民眾似乎並不急於接種新冠疫苗。《讀賣新聞》本月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只有18%的受訪者“想立即接種疫苗”，而65%的人“想等等看”，15%的人“不想接種疫苗”。
究其原因，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指出，在近50年來的一系列疫苗醜聞之後，日本是世界上對疫苗信任度最低的國家之一。
根據醫學雜誌《柳葉刀》2015年至2019年對149個國家和地區繪製的一份疫苗信心地圖，只有不到30%的日本人強烈認同疫苗是安全、重要和有效的。而在美國，這一比例為50%。
CNN指出，日本民眾對疫苗的牴觸心理可以追溯到20世紀70年代，當時有兩名嬰兒在接種白喉、破傷風和百日咳三種疾病的混合疫苗後24小時內死亡。此後，這款疫苗的接種被暫時擱置，但日本社會中廣泛傳播着百日咳疫苗不安全的消息。這場危機後來導致該疫苗接種率下降，疫情死灰復燃。
而在20世紀80年代末，麻疹、腮腺炎、風疹三聯疫苗（MMR疫苗）在日本引發了另一場恐慌。當時，這款疫苗被曝出可能與無菌性腦膜炎發病相關，導致大量醫療索賠。此後日本國立衞生研究所於1993年以單劑注射取代混合注射。
倫敦國王學院教授涉谷健司（Kenji Shibuya）説，在MMR疫苗醜聞發生後，日本政府開始“意識到風險”，該國疫苗接種也變為以自願為前提。
傳染病專家堀越裕歩（Yuho Horikoshi）表示，MMR疫苗相關的大量醫療索賠導致了“疫苗隔閡”，此後大約15年內，日本沒有批准任何疫苗投入使用。
近年來，HPV疫苗是否安全再次引起日本輿論關注。2013年，日本將該疫苗納入國家接種計劃。然而，據稱接種女孩出現不良反應的視頻此後在網絡上流傳，導致政府不得不擱置接種進程。
此後，日本疫苗不良反應審查委員會對此展開了調查，沒有發現證據表明不良反應事件與HPV疫苗之間存在因果關係。但相關輿情，以及日本政府的擱置決定導致該疫苗在日本的接種率急劇下降，無法起到保護作用。
“在過去30年裏，日本在疫苗方面有着負面歷史，政府缺乏足夠的行動來教育公眾。”神户大學醫院傳染病科教授兼主任巖田健太郎（Kentaro Iwata）説，大眾媒體也有責任，過分強調了疫苗的風險，同時幾乎忽略了疫苗帶來的好處。“因此，一下子改變人們的思維方式並不容易，但如果你看看數據，就會清楚地知道，最好是接種。”
不過，關西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專家土田昭司（Shoji Tsuchida）表示，儘管日本民眾對疫苗有牴觸心理，但國內並沒有普遍的“反疫苗”運動。
“大多數不願意接種疫苗的人是因為害怕潛在的副作用，而不是相信（他們所認為的）偽科學。”土田説，“日本過去的疫苗接種副作用案例，特別是HPV案例，主要影響了這些人的思想。”
影響深遠
儘管日本此次批准新冠疫苗投入使用的過程比以往——通常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已經快了很多。但批評人士表示，日本政府行動遲緩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涉谷説，日本推遲推出疫苗和缺乏疫苗接種策略最終將導致生命損失。
而為贏得持懷疑態度的公眾支持，多名日本醫生近日想出了一個主意——創建了一款卡通狗狗形象，以傳播從海外疫苗接種工作中學到的經驗，並反擊社交媒體上的謠言。
涉谷表示，在籌備奧運會期間，日本政府需要重點向公眾宣傳新冠疫苗是安全、重要和必要的。他説，政府還必須做更多的工作來遏制疫情。
目前看來，日本的新冠疫苗接種率是否會達到65%或更高的羣體免疫所需水平，從而恢復正常的社會生活仍然存在不確定性。但是，日本民眾對疫苗接種的懷疑和牴觸預計不會在短期內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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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羣 文字編輯：楊立羣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朱瓅
來源：作者：陸依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