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區,甘肅蘭州的中心城區,民主路上一家超市外,每年清明節都會有一對老夫婦在這裏燒一刀黃紙。
12年前,這裏原本是一個民航機票營業廳,春節前夕,老夫婦23歲的女兒莉莉身中11刀慘遭殺害,倒在保險櫃旁,與她一起停止心跳的,還有腹中的孩子。
一屍兩命!而兇手在雪夜裏消失地無影無蹤。
直到12年後,一個男人在火車上放聲大哭:“人是我殺的!”
啓塵:搶劫殺人兇手無蹤
12年裏,莉莉的案卷,曾被蘭州市公安局城關分局刑警直屬大隊的偵查員們一次次開啓,從未放棄過對該案的偵查。
不少曾經手的民警都對案情有深刻的印象:莉莉是機票營業廳的職員,當天19時20分前後,莉莉的男友龍龍(化名)以及她的同學芸芸(化名)分別與莉莉通過電話。19時56分,莉莉的幾名同事前往該營業廳送機票袋時,發現莉莉已經死亡,兩萬多元營業款丟失,遂報警。
案發後,民警在營業廳採集到了大量的血跡、指紋、腳印等物證,但經過比對,和大量的排查,所有與案件有關的嫌疑人均被一一排除。
似乎,嫌疑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依然逍遙法外……
一次次開啓的案卷,只能又一次次被封存。
2020年3月初,受疫情影響,偵查員們在辦公室梳理案卷。大隊長鬍春暉將隊員們召集一起,分組後,把桌子上的一疊案卷分發了下去:“所有的命案積案案卷,我們輪着看,反覆梳理,尋找偵查方向與突破口。”
莉莉被害的案子便屬於其中之一。案發現場一個個細節,再次出現在偵查員們的眼前。
——開放性的營業廳,每天人來人往。
——營業大廳裏面的小房間中,保險櫃呈打開狀,沒有被撬痕跡。
——莉莉倒在血泊中,後背7處刀傷,其中一刀貫穿心臟,前胸有2處刀傷,左右胳膊各有1處貫穿傷。
……
公安部部署的“雲劍行動”開展以來,蘭州警方全力攻克積案,面對這本“熟悉”的卷宗,問題再次浮現在每個人腦海:
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誰?他,現在在哪?
轉機:再檢DNA疑犯浮現
“所有現場採集到的線索均被排除,唯有兩個煙頭沒有找到主人,這是案卷留給我們唯一的偵查方向。”卯海明介紹,多年來從煙頭中提取的DNA數據比對工作從未停止,卻始終沒有比對結果。
塵封了12年的兩個煙頭,一組DNA數據,與之打了很多次交道的法醫再次將其放在了眼前。
“按照命案積案現場檢材‘再梳理、再檢驗、再比對’的工作要求,我們對該案現場生物檢材DNA再一次進行了梳理和比對。”蘭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法醫孫紅兵介紹,隨着技術設備的提升,通過對原有DNA原始數據深度挖潛,而後反覆比對,並將“可疑”比中結果進行合成研判關聯分析後,令人激動的結果出現。
法醫對生物檢材DNA進行比對
“DNA序列數據與吉林籍男子劉某某吻合!”孫紅兵説:“多年來沒有結果的唯一可疑線索有了眉目!”
“太多的數據挖潛與比對工作都如大海撈針,能換來結果的不多,尤其是這種檢材極少的案子。”將近一個月的數據挖潛與艱辛,換來這條重要的信息,對孫紅兵來説,太值得了。
劉某某,逍遙法外12年。而此刻,蘭州城關警方已經將他鎖定!
當即,胡春暉帶領偵查員圍繞劉某某迅速展開偵查。
有了嫌疑人的身份,這起塵封12年未破,一度撲朔迷離的搶劫殺人案變得異常明朗:調查劉某某當年作案始末,抓人!
圍繞其12年前的活動軌跡,偵查員遠赴祖國大江南北,尋着劉某某生活工作的路線,一路追查排摸。
落網:山海關前認罪伏法
根據偵查員調查,2007年,劉某某來到甘肅臨洮工作,期間,他常以看病為由前往蘭州,多次在案發現場附近的醫院就醫。
根據醫院資料顯示,2008年1月25日,劉某某的確在醫院住院,由於病情並不嚴重,其隨時可以出入醫院,並未受到限制。
同時,根據當年與劉某某一起工作的同事回憶,當時,劉某某時常嘀咕要回家看母親,從蘭州回到單位後變得特別有錢,買了一部幾乎大家都買不起的高檔手機。隨後不久,劉某某離開臨洮,再也沒有音訊。
之後,劉某某又在其他城市混跡,劣跡斑斑,尤其在家鄉吉林市,因為盜竊被打擊處理,但近些年通過承包工程過上了好日子。
隨着調查的深入,偵查員確定劉某某具有巨大作案動機和時間,與NDA數據比對結果相呼應!
4月7日,胡春暉帶着卯海明等三名偵查員趕赴吉林市豐滿區,在當地某工地門口,將驅車欲進入工地的劉某某擒獲。
警方將犯罪嫌疑人劉某某抓獲
為期兩天兩夜的突審中,劉某某拒不承認自己所犯罪行,偵查員依法將其帶回蘭州繼續審訊。
“劉某某隻剩他的老母親一個親人了,動車上,胡隊(胡春暉)一直給他做工作,通過講政策、講親情、講道義,適時放出證據,劉某某的心理防線臨近崩塌。”卯海明介紹:“當火車路過山海關時,劉某某突然放聲大哭……”
“是我殺的!你們在車上抓我的那一刻,雖然我問你們是哪裏的,但我知道你們是蘭州警察……”
合卷:一屍兩命沉冤得雪
隨着偵查的深入,案件真相大白。
當年1月25日傍晚時分,劉某某在醫院無事,遂前往莉莉所在的機票營業廳諮詢飛往吉林的機票。
得知一張機票幾千元後,囊中羞澀的他,默默抽起了煙。
一根,又一根。
當看到莉莉手中清點的那一沓厚厚的鈔票,劉某某堅定了搶取的決心。
看着莉莉轉身走向後方的小房間,劉某某悄悄跟了過去。就在莉莉把錢放進去轉身取其它物品的那一瞬,劉某某一把搶過鈔票撒腿便跑,不料卻被莉莉死死抓住。
莉莉不曾想到的是,窮兇惡極的劉某某並沒有放棄錢財,而是拿起一把刀卯足勁朝着她捅來!
一刀又一刀……
整整11刀,23歲的生命就此隕落,腹中的孩子還未來到世間,便隨着母親驟停了心跳。
劉某某指認犯罪現場
誰也不會知道,塵封已久卻沒有結果的案卷,12年後突然被填上新的筆跡,補上結局,畫上了句號。
“那個地方已經成了超市,我們去調查時,老闆説‘每年清明節有人在這燒紙,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是莉莉的父母親’……”卯海明説,結案後,他們通知了莉莉的家人。
真兇歸案,他們已經死去的女兒以及腹中的孩子,得到了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