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4月20日，墨西哥總統開了場新聞發佈會，在會上主要説了兩件事。
一是他承認，月初許多外國媒體報道的“墨西哥黑幫競相進行‘防疫賑災扶貧’”是事實。
二是他對這些“不務正業”的黑幫發出振聾發聵的嚴厲警告：你們發再多食物和清潔用品也沒用，作為黑幫，你們該做的是改邪歸正，少給他人帶來傷害和痛苦。
墨西哥黑幫，怎麼就引發了墨西哥總統的注意？
墨西哥總統很不爽
身為墨西哥總統的洛佩斯，近來心情不佳：儘管墨西哥還未遭遇新冠肺炎疫情特別兇猛的侵襲，但也有多達8000以上的累計確診數，還有死亡人數近700例。
但比疫情本身更嚴峻的是，為應對疫情，該國不得不採取相應的應對控制措施。加上其經濟嚴重依賴美國，美國疫情嚴重並實行邊境管制，這也導致墨西哥經濟急劇放緩，也已影響到墨西哥社會的穩定。
在此情況下，被稱作“卡特爾”的墨西哥各黑幫，在各地大搞“賑災公關活動”，搶了政府和總統的許多“C位”和鏡頭，已進入第二年任期的洛佩斯難免覺得渾身不自在。
所以他才發聲，黑幫們與其現在做好事，不如不犯罪。
墨西哥黑幫在街頭髮抗疫物資。資料視頻截圖。
該做不該做的，墨西哥黑幫都在做
乍看起來，“卡特爾”的“賑災扶貧”，做得的確有模有樣。
錫那羅亞州卡特爾是以墨西哥第二大城市瓜達拉哈拉為中心的著名大黑幫。
其原先的“老大”、綽號“艾爾查波”的古茲曼，業已落網並被引渡去了美國。
他的女兒創辦了一家名為“艾爾查波701”的公司，主要從事服裝、酒類生產營銷等“白道”生意。
自4月初起，“艾爾查波701”頻繁出沒於瓜達拉哈拉街頭，將裝有食品、口罩、洗手液、衞生紙等防疫必需品的紙箱，一箱箱分發給街頭路人。
“艾爾查波701”還一度發佈了一則臉書廣告，稱“很高興拜訪府上並奉送‘艾爾查波’的心意，我們正努力為防疫作貢獻”。或許因為爭議太大，如今這則廣告已經消失。
“艾爾查波701”是一家至少枱面上很乾淨的“白道公司”，他們出面“賑災扶貧”，總統估計還能捏鼻子忍了，但還有些“卡特爾”連“馬甲”都不穿，就跳了出來。
縮寫為CJNG的哈里斯克新一代卡特爾，不但讓如假包換的打手們“兼職搞慈善”，還在賑災物資包裝盒上寫了“來自您的朋友CJNG的賑災幫助”字樣。
“艾爾查波701”將裝有食品、口罩等防疫必需品的紙箱分發給路人。資料視頻截圖。
另一家活躍於墨西哥東部塔毛利帕斯州的著名黑幫——海灣卡特爾，則在裝滿大米、墨西哥鷹嘴豆、食用油和罐頭的賑災包裝盒上印着“海灣卡特爾，支持本地鄉親”的字樣，和該組織老大“巴奎羅”的名字綽號。這對聯邦政府和總統而言，就未免太過刺激了。
當然，“卡特爾”們也並沒有如總統所言“不務正業”。
“艾爾查波”雖然鋃鐺入獄，但人們不會忘記，他的卡特爾不但綁票撕票、販毒販槍、殺人放火毫不手軟，而且有將人質扔進強酸溶液中折磨死的“獨門絕技”。
如今他們派發給“窮苦大眾”的物資，差不多每一個比索都“不乾淨”。
4月19日，墨西哥大小“卡特爾”們聯手創下了單日謀殺105人的全國新紀錄，而舊紀錄（104人）的創造時間也並不遠（4月4日）。
2019年全年，墨西哥因兇殺案而死的人數高達34582人，創下自1997年有統計以來的最高紀錄，這些大多是“卡特爾”們的“貢獻”——就不用説還有其他有組織犯罪了。
“填補政府空白”
國際危機組織（ICG）分析師恩斯特就指出，墨西哥“卡特爾”素來有其兩面性。
一方面，他們心黑手狠，翻臉無情，靠各種“黑道”買賣斂財，用血腥和暴力震懾社區、民眾乃至地方政府。他們擁有的財富，也是巧取豪奪所得。
另一方面，他們在自己的“地盤”內也經常搞些“修橋補路”或“惜老憐貧”的文章，刻意凸顯自己的“品牌形象”。
説到底，“卡特爾”只是想借此營造出“政府缺位、黑幫填補空白”的公關定位，從而塑造自己“盜亦有道”的“高大口碑”——在很大程度上，他們似乎也做到了。
長期以來，墨西哥政府行政效率低下，維護治安方面更乏善可陳，這不免令黑幫的“胡蘿蔔”和“大棒”都能起到預期效果。
此次疫情暴發以來，洛佩斯總統遲遲不肯實施更嚴厲的應對措施，且屢屢拒絕為受疫情影響而蒙受巨大損失的企業和個人提供更多財政支持。
其任命的全國新冠疫情負責人居然在4月17日表示，“不相信新冠疫情會比普通流感更厲害”，這引發了公眾廣泛不滿。
此消彼長，正是因為公眾對政府應對的不滿與日俱增，實際上已開始大半個月的“黑幫賑災行動”，才會在近幾日突然人氣飆升。
墨西哥政府或許還會因此感到不爽，但痛斥之外，恐怕也需要多拿出行動來才行。
□ 陶短房（專欄作家）
編輯：狄宣亞 實習生：張曉雨 校對：陳荻雁